二·簡玉珩


    黃大山親手挖了坑將並未死去的黃小山埋了,迴家的途中因為心神不寧一腳踩空,把腿給摔折了。半夜時分嘉懿又從將軍廟裏出來,找到之前埋葬黃小山的地方用鏟子將土挖開了,把剛醒過來發現自己被人埋土裏正十分驚恐的黃小山,又給嚇得屁滾尿流好不難堪!


    嘉懿冷笑著拿鏟子當頭一下,黃小山的一隻耳朵被鏟子削掉了,一股鮮血頓時跟洪水一樣的往外噴濺。黃小山慘叫著隻是驚飛了幾隻恰好在附近樹上夜宿的飛鳥,嘉懿手上拿著一根從黃小山家裏順出來的金筷子,整個將軍村隻有黃小山一家如此奢靡用金筷子。


    這金筷子雖然並不是純金,隻是在筷子的外麵包裹了一層薄薄的鍍金但也是黃小山家,最明顯的最為人所知的一樣物什了。而黃小山的妻子關氏平素最愛炫耀的就是自己家有金筷子,這根金筷子是嘉懿上一次去黃小山家吃飯時拿的,筷子那麽多關氏一時也注意不到。


    就算是注意到筷子少了一根也不會在意,畢竟一根無關緊要的筷子而已少了就少了,興許是自家孩子不知什麽時候弄壞了。嘉懿用這根筷子戳進黃小山的眼睛,先是右眼再是左眼,兩個眼窟窿頓時充血爆裂開,最後這根筷子被嘉懿直接紮進了黃小山的喉嚨壓製唿吸。


    如此一來黃小山叫不出聲,唿吸卻不會因此而斷,還能再苟活一段時間不至於這大晚上的,就死在這深山老林當中。嘉懿起身拍拍手和身上的泥塵,低聲衝狼狽又可憐的黃小山說:“你真是可憐,竟然不知道自己三個兒子都是關家嬸子和她表兄還有情人生的。可憐呀。”


    “唔…唔……”黃小山掙紮著要從土坑裏爬出來,但是嘉懿早就用釘棺材板的長釘給定住了他是出不來的。嘉懿樂嗬嗬的笑著離開,下山的路上看到路邊有一叢野茉莉,隨手折了一朵來嗅了嗅,便往自己頭上一簪快快樂樂的迴將軍廟,仿佛剛才動手傷人的不是她一般。


    將軍廟進門是一個天井小院,正堂裏放著一尊已經破敗不堪的泥像,這位將軍的胳膊斷掉過不知多少次,嘉懿後來用糯米混和泥灰重新給他粘上去,再就沒有掉下來過。這將軍廟雖有些大但一個人住久了,也不覺得這裏空曠了,嘉懿睡覺的房間是原來的廟祝的課室。


    要迴房睡覺就要在迴到將軍廟之後,跨國正堂和泥像打個照麵,然後去背後的小門來到後院。但現在當嘉懿剛進門的時候,原本應該是正麵對著大門外的泥像,這一迴卻突然變了個方向,朝著左麵。泥像的左手上本來握著一杆鐵槍,被人拿走之後緊握的拳頭上後來被嘉懿當成了放插花的好地方。


    泥像的另一隻手呈兵陣指揮手勢,眼下看來這泥像是指向了後山,將軍廟的左麵就是將軍村的後山。嘉懿玩味地站在門口好一陣,那泥像仿佛也察覺到嘉懿的存在了,僵硬地開始轉動身體重新麵向大門,空白的眼睛直直望向嘉懿眼眸中的深邃黑瞳,他慢慢揚起左手。


    嘉懿就挪步走近了他,泥像將軍彎彎腰用右手勾著嘉懿的腰上的係帶把人提起來,這舉動顯然是要摔死嘉懿。可是她卻隻是笑:“你可要想好了再做決定哦,白天的時候你也聽見了吧,趙海生他們啊要把我嫁給你欸。你就是這樣對待未來新娘子的嗎,怪不得你會敗。”


    泥像將軍揚起的手在空中停頓了一下,隨後把嘉懿小心地給放了下來,嘉懿咬破食指往泥像的腦門上點了一滴精血,將束縛在泥像中的魂魄放了出來。輕甲銀裝的青年將軍雖然隻是魂魄,但也比那土泥巴捏塑的巨人好看了許多,劍眉星目鬢若刀裁看上去和畫上的謫仙一般好看。嘉懿對自己未來的夫君長相十分滿意:“不醜就好。”


    “你怎麽發現我的?還有,為什麽你能讓我出來?”他還挺兇。


    嘉懿笑:“我早就知道這將軍村的山神不是別人,正是被這些村民瘋狂忘恩負義再三折辱的你。那十七個被當做祭品獻祭給你的新娘,村民們之所以找不到她們的屍體,是因為她們根本沒死,對麽?”


    “你真的很聰明!我昔年為君征戰沙場幾度生死垂危,不想到頭來卻被身邊親近之人背叛,落得一個英年早逝的下場。”他乃前朝文帝還是太子時的東宮伴讀,與文帝一起長大為文帝出生入死多年,卻在文帝登基之後,被小人以一句‘功高蓋主,天子失威’為由賜死。


    嘉懿伸過手來將他的衣襟撩開,看到身上的那些疤痕嘖嘖不已:“狡兔死,走狗烹。這就是你盲目忠信於皇家子的下場,天家多出劊子手一瞬臣子一夕仇,這也要怪你自己太相信文帝,若不然你又何至於在死後連屍體都不能迴歸故裏,要葬在這偏院的深山老林呢。”


    “你知道我的屍身在哪裏?!”


    “知道呀,怎麽了?”嘉懿確實知道他的屍體埋在什麽地方,九年前她跟著村民上山去葬娘親的時候,經過一個高高的土包,上麵荒草雜蕪叢生沒有立碑,連個簡陋的墓樣都沒有。那墳堆上飄著一縷毫無意識的魂識,將軍村的人都說那個土包很早之前就有了不知道原委。


    現在嘉懿發現這男人的魂魄大體都在泥像中,大概就猜得出來那個土包裏埋的就是他的屍身。也許是當年文帝上位之後賜死他,又害怕自己曾經的心腹死後迴來報複,所以讓道士將他的魂魄封印在泥像。並用那些金箔和寶石當封印的咒文,隻是新朝之後村民貪心起,揭開了這泥像上的封印放他出來了。


    為了修補自己的魂體,要求這群受自己庇佑代代安寧的村民獻祭女兒給他,這些村民的祖輩都是當年奉前朝文帝的命來埋葬他的。金身泥像是趙海生和黃大山的先祖提議的,那些咒文是村東頭遊醫薛老頭的祖父畫上去的,他至今未婚無子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祖輩做過什麽事害怕將來會報應在自己的後人身上。


    簡玉珩想知道自己的屍體被葬在何處,他死去也有快兩百年了,若是能找到自己的屍體讓魂體完全融合,他的功力便能大增衝破禁製。這山上的禁製壓製這簡玉珩的魂魄,不讓他的魂魄走出這座大山,他起初壓製不住自己的憤恨準備和村民們玉石俱焚,可沒想到殺過第一個人之後品嚐到了靈魂的味道,發覺可以用活人的魂來修煉。


    簡玉珩從那之後便以山神自居,要求村民每隔三年給自己獻祭一個處子當祭品。現在簡玉珩的修為已經達到了鬼修中的鬼皇級別,要想衝破禁製離開這座山隻差最後一步,就是找到自己的屍身以後借屍還魂讓魂體完全融合,變成一個完整的魂體才能走出這座大山。


    “天都這麽晚了我好困的,我要進去睡覺了,你也找地方休息先。”這麽晚了嘉懿才不願意出門呢,而且那個土包包年代都那麽久了,要挖開她一個人怎麽搞嘛。簡玉珩一點兒都不知道憐香惜玉,嘉懿起身去了後院往自己的臥房走,沒成想簡玉珩也跟了進來。因為現在是鬼所以他走路是一點兒聲都沒有,還比嘉懿快一步進了房間。


    把嘉懿的臥房一番打量之後,簡玉珩滿是嫌棄:“這麽破的地方,你這十年是怎麽過過來的?”這間臥房是將軍廟裏保存的最為完整的一個房間了,隻是這裏麵沒什麽裝飾,一張羅漢床上鋪著一層薄被,放著一床黃大山家送來的新被子,這被子還是今年過年的時候送的。


    “這已經很好了知道嗎,像你住在泥像裏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多安逸,我現在能有暖和的睡覺的地方就很好了。”嘉懿端了盆去隔壁的火房打水,灶台裏一直悶著餘火,鍋裏的一鍋水還是熱的。嘉懿泡了個腳之後又打水洗了個澡,雖然她是個懶惰的姑娘家,但每天都要把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的,睡覺之前絕對要先洗個澡才舒服呀。


    簡玉珩萬萬沒想到自己一介鬼皇,居然淪落到給一個小丫頭搓背,他想幹脆都要被當成祭品獻給自己了,提前享用一下也不是不行。但是讓簡玉珩失望的是,貌似他自己不是這個小丫頭的對手,嘉懿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人明明知道他就是山神,卻沒告訴村民,還一直住在這將軍廟裏。心懷疑問的簡玉珩,又被嘉懿扇了一巴掌。


    不再開小差的簡玉珩拿著搓澡巾,在她後背拿澡豆塗抹後用力搓,嘉懿那雪白的肌膚上很快就紅了一大片。給嘉懿搓完了背又還要給嘉懿洗頭發,簡玉珩生怕自己會一不小心把頭從嘉懿脖子上擰下來,但他完全是多慮了,嘉懿閉著眼任由他在自己頭皮上抓來抓去,整個過程嘉懿都很是享受,許久沒有享受過被人伺候的日子,真懷念呀。


    被嘉懿‘奴役’過後的簡玉珩完全忘了自己是鬼,後半夜是跟著嘉懿一塊兒擠在一個房間睡覺的。鬼其實不需要睡覺,隻是簡玉珩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習慣沒改,嘉懿睡覺也不老實總是動不動翻個身,睡在地上的簡玉珩每當要開始做夢了,就會被嘉懿這一來給吵醒。


    翌日晌午的時候嘉懿被將軍廟外的一陣銅鑼聲給吵醒,簡玉珩已經不見了估摸著是迴了泥像中。嘉懿不緊不慢的穿好鞋襪和衣裳,略略給自己梳好了頭就去火房燒火燒水,把水往鍋裏倒著了才往將軍廟外頭走去看熱鬧,趙海生先發現了她:“嘉懿你起來啦,趙叔問你,昨天晚上有沒有聽見什麽動靜啊?你小山叔失蹤了,知道嗎?”


    “啊什麽?小山叔失蹤了?”嘉懿一臉的納悶,反口就是一個更大的困惑:“好奇怪哦,昨天大山叔送我迴來之後我就一直在廟裏,沒有聽見什麽動靜啊。啊不過我倒是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欸。”


    “奇怪的事?嘉懿,你快和我們說說,是什麽奇怪的事啊?”問這個話的是黃小山的妻子關氏,她才發現家中少了一根筷子,今兒個早晨煮飯的時候發現的。當時沒咋在意,但是現在卻隱隱感到不安。


    嘉懿望了眼關氏,頗為害怕的後退幾步躲到了個手上拿著三叉戟的青年身後:“昨兒下午我出門的時候,看見……看見關家嬸嬸的表兄來了不知道為什麽,他好像很緊張見了我就往後山跑。”


    說完,嘉懿緊緊地抓著麵前之人的手:“長豐哥哥,關家嬸嬸的眼神好可怕啊,她要打我——”男人出手也很迅速,製服了關氏:“關家嬸子你這是做什麽,嘉懿妹妹一個小姑娘知道什麽,不過是看到了什麽就說什麽罷了。倒是您突然這麽慌張,莫不是做了什麽缺德的事?”


    “你,你小子不要在這裏胡說!”關氏這話一出,周圍人的眼神都變了,有男人毫無掩飾的打量起關氏的身材,宛若關氏什麽都沒穿一樣把她看得滿臉羞紅,“我,我沒想打人,我隻是讓她不要胡說。”


    “哼,是不是胡說的咱們大夥查查就知道。”符紅姑說著話走過來拉了嘉懿到一旁,給了嘉懿一串糖葫蘆,是今兒個趙海生出村給趙月兒姐妹倆買紅繩的時候帶迴來的。符紅姑給嘉懿糖葫蘆,一是收買人心二來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想要表現出一副關心嘉懿的好人形象。


    嘉懿也並不客氣拿著糖葫蘆就吃,酸酸甜甜的山楂果包裹在紅糖熬製的糖漿之中,咬上一口外表脆脆的糖衣落在舌頭上,很快就化開了甜絲絲的。關氏惡狠狠的看了眼嘉懿之後,被迫帶著村裏的人往她自己家去,黃大山在人群當中奇怪地看了眼嘉懿,兩人心照不宣。


    到了黃小山家裏,有‘聰明’的人找出了一個證據,黃小山家裏的筷子少了一根。黃小山的大兒媳婦當場就指認,自己的婆婆跟人私通被黃小山撞見了,於是黃小山這才失蹤的。


    關氏吃驚極了,平時唯唯諾諾的大兒媳,今天當著麵冤枉自己?


    後來眾人在後山找到了被殘虐致死的黃小山,還在現場找到了他家裏不見了的那根筷子,另外還有一把關氏原來借給表兄去墾地用的那把鐵鏟。


    黃小山死了,將軍村很久沒有死人了,這一迴所有的證據好似都指向了關氏和她的表兄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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