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符文,你想看看嗎?”


    老法師把卷軸橫在桌麵上,眼神肅重地看向蘇木。


    卷軸已經十分老舊,看起來像是用羊皮烘幹支撐,邊邊角角的地方都是破損,隱約可以通過一些翹起來的地方看到裏邊的內容奇怪的符號,卻流淌著深沉厚重的魔力,就像構造精密的機器裏的線路一樣,可以容許電流的經過從而達成整個機器的運轉。


    但蘇木不太理解老法師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是世界符文的碎片。”


    老彼得忽然在旁邊笑著糾正一聲,就像往常的時候,他總會在這些細節的地方格外注意。


    “世界符文可是整個符文之地的誕生之初,僅有一枚,隻是在這個世界誕生之後就因為力量的分散導致了世界符文的破碎。當然,隨著老瑞茲手裏的世界符文隻是碎片,但真要評價起來,其實每塊世界符文碎片都可以被叫做一個單獨的符文,因為每一塊世界符文碎片都意味著存在於這個世界裏的某種元素,而其中所蘊藏的魔力也龐大到無與倫比的程度。”


    聞言,蘇木略有些愕然。


    這還是他第一次了解到世界符文的存在。


    可越是如此,老法師的舉動就越發讓人困惑。


    “以凡人之軀而入半神之境,你是我見過的第一人。”


    老法師忽然開口。


    “或許你會覺得我是在說謊,但這就是事實。古恕瑞瑪的飛升天神並不是真正的天神,也算不上真正的半神,他們隻是從巨神峰的星靈那裏得到了龐大的能量,所以才會擁有無比強悍的肉身。但真正的神明卻絕不僅限於肉身成神,而是從各個方麵都已經得到了進一步的升華。肉身,靈魂,心智,以及...成神的道路。我不知道你所選擇的道路是否正確,但我確實能夠感覺到你所擁有的能量層次要更在魔力之上。而除此之外的...”


    老法師忽然低頭,伸手撫摸那張羊皮卷軸。


    “卷軸裏的符文可以壓製被我封藏其中的世界符文碎片,讓它們的魔力不會暴露。可其他人無法察覺,並不意味這我不知道這些世界符文碎片的情況自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它們的魔力就變得異常活躍,而就在此時此刻,這些各自擁有著不同魔力的世界符文碎片竟然在相互吸引,甚至隱隱有種相互結合的趨向。隻是還差了點兒什麽。我不知道。”


    說著,老法師抬頭看向蘇木,表情越發嚴肅。


    “或許你能給我帶來一個完整的答案。”


    “...我?”


    蘇木對老法師的肅重有些措手不及,更對他剛剛說明的這些措手不及就在今早之前,蘇木甚至從沒聽說過世界符文的存在,而就在進屋之前,蘇木也從不曾通過任何渠道了解過世界符文。


    老法師的說法讓蘇木有些不明所以。


    “你要看看嗎?世界符文。”


    老法師又說一遍。


    聞言之後,蘇木張了張嘴,又忽然猶豫下來,沒有開口。


    房間裏忽然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當中。


    “我知道這很難做出決定。”


    老法師打破了沉默。


    “很少有人可以拒絕世界符文帶來的誘惑強大無比的力量,至高無上的地位,絕對的自由和權利,這所有一切,僅僅隻需要擁有一枚世界符文碎片的力量就可以全部得到。很少有人能夠拒絕世界符文帶來的誘惑,包括我。盡管我一直都在尋找這些世界符文碎片,並試圖把它們全部封藏起來,以免落入世間的凡人手中,帶來更大的災禍。我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上千年,世界符文的魔力扭曲拉長了我的壽命。可就在這條路上,這近千年的時光裏,我也曾數次迷茫過,險些失控。但你能在此時此刻有所考慮,那就證明我經過了一整夜的考慮應該沒錯。”


    他把卷軸推向蘇木。


    “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


    老彼得在旁邊皺起眉頭,似是有心阻止,但他又看了蘇木一眼,旋即低頭思忖,終究還是沒再多說。


    羊皮卷軸就擺在麵前,裏麵有的,就是老法師近千年來收集到的世界符文的碎片蘇木已經可以隱隱地察覺到了,通過羊皮卷軸邊緣破損的地方可以感覺到很微妙的一絲盡管隻是一絲一毫,大抵隻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毛,但那份魔力的浩大和深遠,卻讓蘇木一陣心驚膽顫,生怕這份魔力控製不住爆發出來。


    那會在頃刻之間就毀掉整座城市。


    “符文之地的誕生之初。”


    蘇木繁複咀嚼著老彼得之前解釋過的那句話。


    所以,真正的世界符文到底是什麽?


    蘇木心裏忽然生出了一些更加深遠的考慮盡管他從沒在這個符文之地的世界裏見過,聽過,可在另一個世界,卻有著一種萬物化生的說法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或許,世界符文就是這個世界的道?


    那這所謂的道,又是什麽?


    關於這些,似乎隻有那猴子才能給出更準確的解釋,但依著他的性情,卻顯然不會在這種時候忽然從某個角落蹦出來也有可能那猴子現在就躲在一旁偷偷摸摸地看著這邊,甚至可能已經把手伸到了卷軸裏麵,隻是誰都看不到罷了。あ <


    一念所及,蘇木當即咧了咧嘴角,苦笑一聲。


    而眼角瞥見,那擺在桌麵上的羊皮卷軸,捆綁在中間的繩子一端忽然動了一下。但老法師和老彼得卻誰都沒有瞧見,那繩子的一段是在他們的視線死角,正對蘇木的位置。


    蘇木愕然,旋即眼神古怪地四下裏瞥了一眼,卻並沒有見到那猴子的蹤影。


    所以,那猴子還有讀心的本事?


    “你想好了?”


    老法師的聲音把蘇木喚迴現實。


    “看,還是不看?”


    “我...”


    蘇木啞然抬頭,又滿臉猶豫地躊躇了片刻,撓了撓頭發,之後才重重點頭。


    “看!”


    “很好。”


    老法師似乎很滿意蘇木的選擇。


    他笑著點頭,然後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伸手捏住綁在羊皮卷軸上的細繩兩端,旋即輕輕一撤羊皮卷軸很自然地攤開了,而就如先前從角落所見,羊皮卷軸的裏麵確實畫滿了各種各樣的符號和紋路,筆墨泛著淡淡的烏光,流動著晦澀的魔力,壓抑著那兩塊泛光石頭一樣的東西吸附在羊皮卷軸上世界符文碎片,看起來就像普通的六棱短柱石頭,表麵的痕跡甚至格外粗糙,隻在頂麵的地方烙印著讓人看不懂的、甚至比劃也有些僵硬的符號。


    黃色和綠色的光芒各自輕輕閃爍在這兩枚世界符文碎片上,交相輝映,格外柔和。


    蘇木忽然莫名地有種熟悉的感覺,像是在哪兒見過,亦或感受過。


    但這些東西對她而言卻又無比的陌生。


    下意識地,蘇木伸手想要去觸碰那兩枚看起來似乎平平無奇卻又格外神奇的世界符文碎片,而就在蘇木的手指觸碰到其中一枚世界符文碎片的瞬間,土黃色和翠綠色的光芒立刻大作,把老法師和老彼得寫滿了震驚的臉都映成了黃綠交替的兩種顏色。


    緊跟著,那枚原本還在平靜泛著黃色光暈的世界符文碎片就這麽突如其來的消失在了幾人的眼皮底下,連同距離不遠的,一枚閃爍著泛著綠色光暈的世界符文碎片也一起莫名消失。


    而蘇木的身上也跟著泛起明亮的土黃色和翠綠色的光芒,明暗交替之間,緊隨而至的,是浩大的魔法能量氣息從蘇木體內不受控製地席卷而出,整片大地都開始跟隨著那道土黃色的光芒閃爍一起震動起來,轟鳴聲猶如滾地驚雷一般土地開裂,隻在轉眼之間就已經蔓延到了建築上,而老法師也隻來得及將雙手拍在桌麵上,龐大的魔法能量就立刻傾斜而出,將羊皮卷軸和老彼得一起庇護在內。可即便如此,從蘇木身上卷蕩出來的龐大氣息也依然將老法師和老彼得都掀飛出去,接連撞塌了七八道厚實的牆壁才勉強停了下來。


    落地之後,老法師立刻噴出一口血霧,踉蹌跪地。


    老彼得的臉色也不好看。


    而旅店則是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廢墟,連同整座城市都遭受了牽連轟隆隆的聲音不絕於耳,煙塵滾滾之間,人們驚駭欲絕的尖叫聲此起彼伏。一大巨大的裂穀忽然從旅店的廢墟下麵蔓延出來,吞噬了許多倒塌的殘垣斷壁,而塔莉婭也在裂穀出現的瞬間就帶著希維爾從廢墟裏衝了出來,腳下有一道巨大的石柱升上高空,卻又在短短片刻後就轟然一震,變成了齏粉飄散。


    老法師臉色大變,胡亂地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跡就猛衝上前,雙手之間亮起魔法的光芒,隨後便甩出一道瑩瑩藍光的匹練,卷起一塊建築碎石浮上高空,接住了尖叫不止的塔莉婭和希維爾。


    老彼得也咬緊了牙關,抗住了體內的傷勢,伸手重新卷起卷軸跟了過去。


    塔莉婭和希維爾安然落地,卻依然心有餘悸,而這周圍的街道上也踉踉蹌蹌地站著跪著坐著許多人,他們全都望向那道不斷蔓延的巨大裂穀,直至遠處的城牆也徹底倒塌,也仍然驚魂未定大地的顫抖似乎永無止境,而整個恕瑞瑪也在跟著一起抖動。


    也或許這場可怕的地震並不僅限於恕瑞瑪大陸。


    無數人都因此遭難。


    一場浩劫。


    而格外離奇的,盡管這場地震引來了建築倒塌,城牆崩潰,甚至就連土丘山脈也跟著發生劃破崩摧,卻奇跡也似的並無一人身亡。


    隻是有些倒黴蛋受了些輕傷而已。


    直到震動漸漸平息,老法師才滿臉震驚地重新站起身來。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甚至在不敢相信的用手去摸索胸膛,瞪大了眼睛,像是啞口無言。


    原本的重傷,卻不知為何已經盡數恢複如初。


    “老瑞茲。”


    老彼得正盤坐在地,他忽然叫了老法師一聲,然後抬頭看去。


    “我想知道,這是怎麽迴事。”


    “...是奧術魔法,土地,和草木。不,是土地,和生命。但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也不太清楚。那孩子並沒有試圖得到世界符文碎片力量的跡象,但...”


    老法師沉默良久才終於開口,卻說到最後,又輕輕搖頭。


    他抬頭看向旅店的廢墟所在煙塵正逐漸散去,而蘇木的身影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他身上正縈繞著土黃色和翠綠色的光芒,溫潤之間隱隱有些相容的意味,而浩大的魔法能量也已經漸漸平息,收斂進入蘇木的體內。


    緊跟著,老法師忽然臉色大變,口中暴喝一聲,掌心藍光明亮,形成匹練,拉上老彼得和塔莉婭希維爾就立刻飛退出去。落地的時候,老法師已經顧不得許多,把那三人隨意丟在身後,雙手掌心魔力噴吐,藍光頓時衝天而起,猶如汪洋大海掀起驚天波瀾,向著旅店廢墟蓋壓下去。


    擁擠的街道大路上,凡人們驚駭欲絕。


    而在同一時間,蘇木身上已經逐漸平息的魔力也忽然再度爆發,席卷出恐怖的狂風浩浩蕩蕩,卷起沙塵無數,遮天蔽日。卻在下一秒,一隻猴子忽然出現在老法師幾人的麵前。他挑起眉頭,咧嘴嘿的一笑,蹦跳著屈膝僂腰伸手一指,吹了口氣過去,那陣浩浩蕩蕩席卷而出的狂風就立刻消弭於無形之間。緊跟著,那猴子腦袋一轉,瞥了眼愣在原地的老法師,跟著又撇了撇嘴巴,似是格外的嫌棄,便隨手一拳砸出,而且還是砸在空處,卻仿佛砸中了什麽一般,那驚天波瀾一樣的魔法能量就立刻凝固在半空。


    短短片刻之後,憑空中似乎傳來“哢嚓”一聲。


    滔天的魔法能量像是崩碎的玻璃一樣,徹底變成了熒光齏粉,消散一空。


    老法師的瞳孔都已經開始顫抖。


    而終於迴過神來的塔莉婭和希維爾也不可思議地長大了嘴巴,就連老彼得都已經說不出話來,癱坐在地,瞳孔擴張到了極限。


    而那猴子則收手騰空睡在一團雲霧上,將雙手也枕在腦後,發出一聲怪腔。


    “嗯...大驚小怪,大驚小怪!”


    說著,他嘴裏又嘖嘖兩聲,連連搖頭,似是在譏諷老法師的沒見識,旋即又轉頭看向旅店廢墟,嘿的咧嘴一笑。


    那煙塵滾滾早已經被徹底蕩開,而蘇木卻正閉著雙眼站在那道猶如萬丈深淵一般深不見底的裂穀之上,腳下並無一物,卻偏偏懸空不墜。他身上的黃光綠光盡都悄然收入體內,可那浩大的魔力波動,卻始終沒能真正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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