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似乎是因為蘇木的與眾不同,恰麗喀爾裏的塔亞納利自從上次之後便再沒什麽其他舉動,隻是藏在那把巨大的十字刀刃裏安安靜靜,哪怕蘇木再次用手去觸碰恰麗喀爾,那個來自古恕瑞瑪時期的暗裔戰士也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但蘇木卻依然不敢抱有分毫鬆懈之心。


    直到恰麗喀爾重新迴到希維爾的手裏。


    探險隊再次啟程,往卡拉曼達附近的水晶之痕進發,沿途所過,都已經是屬於諾克薩斯的領土。有卡特琳娜在旁,盡管杜·克卡奧已經身死,而在他人看來則是失蹤,但杜·克卡奧家族的威嚴和聲明卻並不會因此受到太大的打擊——一方麵是斯維因的暗中舉措,而另一方麵則是杜·克卡奧領兵有方。便隻是看在卡特琳娜的麵子上,這些負責駐守邊疆的諾克薩斯士兵也不會予以為難,而探險隊的行程也再沒出現過任何意外。


    抵達卡拉曼達附近的時候,距離離開皮爾特沃夫已經過去了接近一個月的時間。


    如著臨行前卡密爾夫人和假賈古的命令,探險隊的行動有著嚴格的時間要求,而時至今日,雖然進程耽擱許久,卻任務不能就此告終,便終歸得把原初水晶帶迴去才行。另一方麵,卡迪曼的身份已經不言而喻,耽擱也或不耽擱,時間的問題已然不太重要。


    深夜,沙丘上,探險隊的幾個成員支起了帳篷,篝火的光芒照亮了這片滿是黃沙與泥土混雜的土地——沙漠和綠洲在這兒形成了一道並不明顯的分界線,七零八落的荒草格外隨意地分布在附近。沙丘的背麵不遠處就是卡拉曼達,而距離這塊兒地方沒多遠的西南方向則是一片崇山峻嶺,滿布著黃沙和泥土,還有青翠草木——這意味著水晶之痕已經近在咫尺。


    一條滿載著黃沙滾滾的大河從附近奔騰而過。


    希維爾在那邊取了水,還需要放置片刻,等待裏麵的黃沙泥土沉底之後才能拿來洗漱。


    自從生下來就一直混跡在恕瑞瑪大陸上的希維爾明顯要比伊澤瑞爾更珍惜水源,盡管他們已經在不遠處的卡拉曼達補充了足夠的儲備,但在一些不必非得需要淡水的地方,希維爾總會顯得格外小氣。在座的這些人,誰都沒有希維爾更懂得水源的珍貴,而除此之外的,誰都沒有希維爾更知道沙漠裏的那些奇異傳說。


    “你們一定要去殼人族的領地?”


    她在塔莉婭的身邊坐了下來,把河水擺在麵前,等待著裏麵的黃沙泥土漸漸沉底。


    “我不建議你們去。”


    “為什麽?”


    說話的是卡迪曼,他丟開了那些探險隊的成員,跑來跟蘇木幾人坐在一起,說話的同時往嘴裏丟了一塊切好的肉幹。


    “你是沙漠裏的人,而且還是個雇傭兵。你去過水晶之痕?”


    “去過。”


    希維爾瞥了卡迪曼一眼,麵無表情,但她的語氣和態度卻顯得過分生疏,甚至有些莫名的抵觸——或許是因為塔莉婭平日裏的抱怨。這個臉上帶有雀斑的小女孩兒並不喜歡卡迪曼,也不喜歡探險隊的每個人,尤其在發現那些人其實不是人之後,小雀兒就越發討厭這些總喜歡像沙漠索取無度的家夥們。


    蘇木正在擺弄篝火,偶爾會看向希維爾背在身後的恰麗喀爾,關注著塔亞納利的一舉一動。


    卡特琳娜則是坐在另一邊垂著腦袋,明亮的火光落在她垂在額前的長發上,遮住了她的臉,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這個來自諾克薩斯的刺客小姐的手卻一直擺在盤腿的膝蓋上,距離大腿兩側的匕首不過咫尺之遙,隨時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對任何突發狀況做出反應。


    蘇木注意到她藏在頭發下麵的眼神一直都在關注著另一邊的卡迪曼。


    “說說?”


    卡迪曼麵帶笑意。


    她已經察覺到了卡特琳娜的敵意——自從在烏澤裏斯的某天晚上之後,卡特琳娜對卡迪曼的態度就急轉直下。當然,在那之前的態度也不好,隻是那天夜裏之後,卡特琳娜就總會在卡迪曼麵前釋放自己的敵意。


    是蘇木跟她說了什麽?


    也或是泰隆已經從卡西奧佩婭的嘴裏知道了什麽,然後偷偷找過卡特琳娜?


    但實際上卡迪曼並不在意這些,她很清楚究竟自己做過什麽,所以卡特琳娜會表現出這樣的態度無可厚非。而做過就是做過,卡迪曼從不否認自己的陰謀詭計,但也不會輕易揭露——隻有她在自己想讓那些曝光的時候,別人才會知道她曾做過什麽。


    她從來都沒失手過,所有人都可以成為她的手中玩物,除了那個被克烈叫做蠢烏鴉的男人。


    “沒什麽好說的。”


    希維爾冷冰冰的聲音打斷了卡迪曼麵帶笑意的思考。


    “沙漠的哭泣終會喚醒古老的意識。我已經勸過你了,但如果你執意如此...報應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我不相信報應。”


    卡迪曼大笑一聲,把最後一塊兒切好的肉幹丟進嘴裏,然後起身拍拍屁股,轉身離開。


    在她經過卡特琳娜身邊的時候,這位來自諾克薩斯的刺客小姐險些沒有控製住自己的衝動拔刀而起,但最終還是隱忍下來。為了諾克薩斯考慮,現在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但終有一天,那些惡貫滿盈的人會為自己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


    木柴熊熊燃燒,劈啪作響。


    “殼人族一直都在守護著一個古老的意識體。”


    希維爾目送卡迪曼離開,直到確認那個家夥聽不到了,這才終於開口。


    “你們最好離那些殼人族遠點兒,因為那個意識體可能是符文之地最古老的存在之一,就跟那些真正的神明一樣。迦娜,胡子女士,還有千玨...故事裏是這麽說的,但它到底是真是假我也不能確定,可我一直都相信那些傳說並非空穴來風,就像古老的預言已經成真,但在這之前,很少有人會願意相信預言的真實性。”


    “你是指古恕瑞瑪的複蘇?”


    蘇木挑起眉頭看向希維爾,眼神裏意味深長。


    後者隻低頭沉默。


    “是你喚醒了古恕瑞瑪,喚醒了那位末代皇帝。”


    “...是。”


    希維爾輕輕點頭。


    “但那不是我的本意。”


    說著,她忽然頓了片刻,額外看了卡特琳娜一眼,隨後思忖良久才終於繼續開口:


    “我是個雇傭兵,拿錢辦事,卡西奧佩婭雇用我協助她和她的探險隊一起掠奪恕瑞瑪的失落古都,尋找飛升天神的力量。我們不斷深入扭曲的墓穴,我的很多傭兵同伴都被致命的陷阱奪去性命,但卡西奧佩婭卻始終不允許我們撤退。直到最後,我們終於找到一扇巨大的墓門,周圍立著雕塑守衛和刻畫著古代天神戰士的浮雕,我看得出神了。然後...那個婊子偷襲了我。”


    希維爾並沒有掩飾自己對卡西奧佩婭的惡意,哪怕卡特琳娜就在旁邊聽著。


    但卡特琳娜卻沒有任何反應。


    “再後麵的我就不知道了,但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說,是在瀕死之前,我看到了一座蟒蛇石像活了過來,用毒液燒灼了卡西奧佩婭的皮膚...還有多個飛升天神瘋狂的咆哮聲,那是我聽到的,他們像是活了過來。當然,隻是像,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


    說著,希維爾歎了口氣。


    “到我醒來的時候才發現,那時正在照顧我的就是阿茲爾,他已經複活了,而且還完成了飛升儀式,變成了一個鷹身的飛升天神,而且還用了神聖池塘裏的治愈之水,奇跡般地消除了我的致命傷...我曾聽說過阿茲爾和他的迴歸預言,也一直都以為隻有傻子才會相信這種幻想。但我無法否認展現在我眼前的景象——大地裂開,風沙如注,恕瑞瑪古城從墳墓中崛起,巨大的黃金圓盤閃耀著神聖的陽光,為這座都城加冕。預言成真了。”


    “所以,你確實是鷹王的後裔。”


    蘇木輕輕點頭,算是徹底了解了具體的情況。


    盡管這已經不值得讓人震驚,他們都知道希維爾就是鷹王的後裔,迷失的沙漠之子內瑟斯已經親口證明過了,但塔莉婭臉上的表情還是顯得格外誇張,覺得不可思議。


    但不等她說出其他的疑問,蘇木就已經將其打斷。


    “你背後的那東西,恰麗喀爾,從哪兒來的?具體點兒。”


    “你對它很感興趣。”


    希維爾抬頭看向蘇木,皺眉表示疑惑。


    “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發問了,而我也很清楚地記著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遍了,這是一個來自納施拉美的長老尋找的傳家寶,我從某個古代恕瑞瑪帝國英雄的石棺上撬下來的。”


    “哪個古恕瑞瑪英雄?”


    “不知道。那座墓穴裏沒有留下主人的名字。”


    希維爾已經開始有些不耐煩了,因為蘇木似乎還打算繼續詢問那些他早就問過很多遍的問題。


    “這些問題我已經迴答過很多遍了,關於恰麗喀爾,我知道的東西確實很少,而那座石棺上也隻是刻下了這把武器的名字,我甚至曾一度認為那恰麗喀爾就是石棺主人的名字。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一定要對恰麗喀爾念念不忘,但請你不要再多問了,那座古墓就在哈居恩附近,很容易就能找到,如果你真想了解更多關於恰麗喀爾的事,那你完全可以親自走一趟。但我得告訴你,哈居恩就是古恕瑞瑪的都城,阿茲爾也在那邊。”


    “哈居恩?嗯...好吧,我不問了。”


    蘇木聳了下肩膀,他可沒膽量跑去哈居恩找死。


    盡管從沒真正見過,但從這兒往東南方向看的話,除了內瑟斯和澤拉斯身上的兩道能量氣流漩渦之外,還有一道能量氣流漩渦正在迅速壯大。而自從蘇木能夠看到這些以來,短短一個多月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那道能量氣流漩渦就已經到了幾乎可以匹敵內瑟斯的程度。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道能量氣流漩渦就是屬於阿茲爾的,成長迅速。


    冒然前去,隻是送死。


    蘇木還沒蠢到那種地步。


    但塔亞納利的事兒卻依然讓蘇木耿耿於懷。


    天神戰士...太多了,而且很強,他們每一個都擁有著足以匹敵半神的力量。其中也包括暗裔,那些墮落的天神戰士。


    默默地歎了口氣之後,蘇木起身拍拍屁股,去了附近的一座沙丘上。從這兒可以看到西南方的崇山峻嶺,水晶之痕峽穀就在其中,而那些殼人族就在水晶之痕裏生活著。


    古老的意識體?


    蘇木不太明白那所謂的意識體指的是什麽,但恕瑞瑪大陸上的很多傳說都並非虛假,就像他親眼見過的拉莫斯,迷失的沙漠之子,虛空野獸雷克塞,還有古恕瑞瑪會再度複蘇的預言——這所有一切都是真的,可能其中的部分內容帶有一些誇張的意外,但真正說來,卻是沒有半點兒虛假的。


    那殼人族一直以來守護的古老意識體又是什麽?


    蘇木不知道,也看不到。


    遠處的崇山峻嶺在夜色下顯得格外安寧,沒有任何波瀾,平平無奇,而眯起眼睛細細看去的時候,才能隱約察覺到些許的能量光芒隱隱地籠罩著那片土地,然後延伸出去,向著遠方,無窮無盡,仿佛一層薄紗,或者琉璃質體在月光下反射出來的皎白帷幔,縹緲不定。


    整個恕瑞瑪都是這樣的,這並不出奇。


    許久之後,蘇木歎了口氣,有點兒頭疼。


    他並不止支持這次的行動,因為時間還很充裕,卡密爾夫人以及假賈古的擔心並不存在,更何況這樣的舉動會給殼人族帶來毀滅性的災難,因為她們打算取走所有能夠取走的水晶;但也不會太過反對,因為飛升天神的力量已經完全超出了蘇木的預料之外,一旦戰爭爆發,哪怕整個瓦洛蘭大陸的所有王國全部聯合起來也絕非古恕瑞瑪的對手——哪怕對方隻有一個飛升天神。


    想要對抗古恕瑞瑪,就必須盡可能地準備充分。


    原初水晶的力量值得開發。


    但就是這樣的矛盾感讓蘇木一直舉措無定,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阻攔這支探險隊即將給殼人族帶來的毀滅性災難,還是為日後考慮,成為製造災難的幫兇。


    裹挾著黃沙塵土的狂風忽然大作,唿嚎有聲。


    恕瑞瑪的環境總是如此。


    蘇木眉頭一皺,正準備迴去,卻在轉身的時候,眼角忽然瞥見遠處的崇山峻嶺當中有能量光芒一閃而逝,旋即風暴更烈,黃沙漫天。


    皎白的光影悄然現身,形態朦朧,縹緲不定,卻依然可以見到她像是拎起了兩邊的裙角,然後優雅致禮。


    “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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