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院子之後,蘇木和亞索就在門前不遠的涼亭裏站定,麵麵相覷,卻誰都沒有開口。


    先前素馬長老的模樣可是讓人有些捉摸不透,那一十六步極鬼道的劍譜也似乎不太簡單,可其中究竟還牽扯了什麽,是誰都說不出來,卻能夠讓往日裏親善和藹的素馬長老也露出那般的一臉苦澀,亞索也知道,這事兒就不是他能打聽的。


    他自小就跟著素馬長老修習劍術,對其為人,也就有著許多了解。一些事兒,若是素馬長老不肯說,便誰都沒辦法讓他說出口來,如那一十六步極鬼道,這整個劍道場知道它的人,也就今天更多了一個蘇木而已。


    “老家夥他...應該沒事兒吧?”


    亞索撓了撓頭發,不太放心。


    今天這事兒,他是頭一迴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


    可思來想去也沒什麽由頭,亞索長長吐出一口氣來,晃了晃腦袋就拋之腦後,不再過問,轉而繼續糾纏蘇木,想要借著他的名頭去別人那裏討些錢財,買上一壺好酒。雖說那一十六步極鬼道再沒法當作彩頭,卻亞索手裏掌握的劍術也不止一種,就拿出了最好的一種劍術,也是這劍場裏修行最多的劍術。


    蘇木隻衝著他翻了個白眼,那種劍術,即便不求亞索,也有人能夠教他。


    “練劍一道,最忌貪得無厭。基礎還沒打好就要休息劍術,反而容易傷了自己。亞索,這道理你該明白才對,難不成是之前幾位長老的教導你都忘了不成?”


    兩人正說著,後麵忽然傳來人聲。


    亞索扯著嘴角,正要嗬斥,卻轉頭就見著永恩站在迴廊盡頭冷眼瞧來,原本到了嘴邊的蠢話也都盡數咽了迴去,憋得滿臉通紅。


    蘇木挑了挑眉腳,有些訝異。


    早在一月之前,永恩就帶著劍道場裏許多弟子按照他給的方位去了反抗軍營地,其中事務不少,偶爾迴來也讓蘇木得到一些消息,是永恩在反抗軍裏得到了相當的重視,負責統帥劍道場弟子自成一營,更負責溝通劍道場和反抗軍之間的消息往來。


    卻真的算起,永恩迴來的次數屈指可數,算上這迴,前前後後加起來也不過三次罷了,前臉次都是為了反抗軍和劍道場的各種事項,其中包括先前亞索答應的那些,如今全都落在了永恩的頭上,需要他來親自負責。


    距離上次迴來,約莫著該有十多天了。


    “你又迴來做什麽?!”


    亞索臉上陣青陣紅了好半天,終於梗著脖子哼了一聲。


    “糧食,裝備,你都聯絡好了?城裏那些家夥可各個都是人精,你也不好好看著點兒,萬一給的都是些破爛貨色,看你到時候怎麽跟反抗軍裏的其他人交差!”


    “這些不用你來操心。”


    永恩臉色不變,依舊冷硬。


    他緩步走來,停在兩人跟前三步的距離,然後瞥了亞索一眼,稍稍猶豫,還是從懷裏摸出一個錢袋,然後丟了出去。


    “給你買酒的,趕緊滾蛋。”


    亞索手忙腳亂接住錢袋,稍有些不信地瞧了永恩一眼,卻手裏再掂量幾分,這家夥立刻就變作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也顧不得永恩是為了什麽,當即就轉身離開,絲毫不曾拖泥帶水。


    蘇木瞧著亞索的背影,稍有些頭疼地拍了拍腦袋。


    “他是我弟弟,我了解他的性子。”


    永恩將目光收迴,繼而皺眉,臉色也變得格外嚴肅。


    “我這次迴來,跟糧食和裝備的那些瑣事沒關係,是因為...諾克薩斯。”


    聞言,蘇木臉色當即一沉。


    自從翁庫沃破城之後,諾克薩斯就舉兵北上,卻並未走出多遠,就沿著入海河流向東西輻射,兵馬所過之地,囊括艾歐尼亞主島整個南部。到如今,諾克薩斯已經重兵包圍了位於中心地帶的納沃立,尤其斯維因麾下統領第一第六兩個軍團,在納沃立南城牆附近給予了龐大的壓力,逼迫納沃立兄弟會不得不將所有力量集中在此。


    卻蘇木臨走前也吩咐過,南城牆附近的戰況就全數交由納沃立兄弟會解決,除非諾克薩斯大舉進攻,納沃立兄弟會力有不敵,否則就與他們並無關係。


    卻而今的雙方已經對峙良久,幾番交戰是互有傷亡,納沃立兄弟會也勢頭正盛,借著博伊幾次頗有計劃的準備,將諾克薩斯的暗中襲擊盡數擊潰,士氣高漲,絕非全麵衝突的最好時機。以蘇木對斯維因的了解,這人絕不會如此唐突,以傷換傷,否則,即便他取得了最終的勝利,也會損失慘重,導致諾克薩斯後續的入侵受到極大影響。


    除此之外,就是蘇木一直抱有警惕的第二軍團的動向。


    但這裏顯然不是說話的地方。


    即便身在劍道場裏,也得格外小心。


    蘇木輕輕搖頭,示意永恩不必著急,轉而便帶著他去了自己的房間。


    在劍道場裏,蘇木一直住在先前睡過的客房,周遭弟子也都知曉蘇木身份,不會刻意打擾,這周圍也就十分清靜。


    關上房門之後,蘇木又特意觀察過周遭情況,確認再無他人之後,這才輕輕點頭。


    “你懷疑劍道場裏有諾克薩斯的暗探?”


    永恩的態度不無惱怒。


    這劍道場裏的弟子,都與他相交多年,便是那些新入門的弟子也有師兄弟的情誼存在。如永恩的性子,自然看不慣蘇木如此小心,言語間的語氣就多了些刻薄。


    “暗探還不至於,就怕人多口雜,萬一說了出去,會外人聽到。這村子裏家家戶戶,可不是都有來往,想要混個人進來可是再簡單不過。”


    蘇木苦笑搖頭,言辭也是小心斟酌,讓永恩能夠接受。


    他迴身坐在桌前,倒了兩杯茶水,永恩臉色也稍好,同樣落座。


    “說吧,你們應該是找到了第二軍團的動向,盡可能詳細一些。”


    “確實是第二軍團...”


    說起這些,永恩的眼神陡然一戾,殺氣騰騰。


    ...


    而今已然是到了梅雨季的結尾,卻仍舊烏雲滾滾,狂風大作,便瞧著這般模樣,該是再沒多久就會有一場瓢潑大雨將會到來。


    這算是今年梅雨季的最後一場雨了。


    蘇木站在山頂上,長長吐出一口悶氣,眉關緊鎖。


    夜幕垂垂,壓抑得讓人唿吸也格外艱難。


    白天的時候,永恩已經將他所知道的一切都盡數告知蘇木,卻那些關於第二軍團的動向仍舊讓人摸不著頭腦。


    那是一支在第二軍團出現,卻又並不屬於第二軍團的另一支戰團,具體來曆尚且不能清楚,卻瞧著衣著打扮該是來自恕瑞瑪與瓦洛蘭交界處的祖安。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奇怪易碎的雙耳陶罐,被這隻戰團嚴密保護,來自反抗軍的暗探根本不能得知裏麵究竟藏著什麽,而唯一探得的消息,就是第二軍團的劍士長瑞雯將會受命保護這支戰團穿越納沃立,前往斯維因所在之處。


    這條路線可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


    蘇木想不通其中的道理,更不明白第二軍團長伊米斯坦的具體打算。既然要把那些雙耳陶罐送往斯維因所在之處,就不該冒險穿越納沃立,畢竟他還有其他路線可以選擇。


    繞過納沃立,這肯定會更加安全。


    但無論如何,伊米斯坦已經選擇了這條路線,蘇木就沒理由不去阻攔。而伊米斯坦選擇的路線,正是劍道場以北的一條官路大道,在臨近納沃立的時候,需要穿越一道山穀,之後才能真正進入納沃立。按照蘇木的計算,這支戰團在進入納沃立之後,肯定會選擇沿著納沃立邊緣的平原地帶前行,中間會幾次經過納沃立附屬的村莊,甚至會率先經過劍道場附近,之後才能前往南部交戰區,將那些雙耳陶罐護送抵達。


    在整條線路上,最適合伏擊的,無疑就是那道山穀。


    唯一可惜的是反抗軍裏有太多人正在別處進行招兵買馬,而蘇木所擁有的準備時間也非常匆促,唯一能夠調動的,就隻有劍道場出身的弟子。永恩在得到消息之後,很快就召集了反抗軍裏的劍道場弟子,可惜數量不多,隻占其中不到四成的人數,然後臨時組成了一支隊伍,負責執行蘇木的命令,對這支諾克薩斯戰團進行阻擊。


    現在,他們已經來到了這座山穀。


    按照前線暗探給出的消息,那隻諾克薩斯戰團將會在今天夜裏經過山穀。


    夜色漸深,但蘇木卻依然沒有見到那隻諾克薩斯戰團的影子。


    “這支諾克薩斯戰團護送的東西,很奇怪...咱們真的有必要在這裏攔截嗎?”


    永恩來到蘇木身邊,皺眉看向遠處黑沉沉的光景。


    他不太讚成在這裏進行阻擊。


    “雖然前線暗探送迴來的消息裏明確說明過,這支諾克薩斯戰團是要穿越納沃立,把那些雙耳陶罐送到斯維因手裏。但我覺得這隻戰團真正的目的應該不在南城前線,而是其他地方。”


    永恩從懷裏掏出一張地圖,沉眉思索。


    “納沃立兄弟會的營地?或者...”


    他看到了蘇木計算出的線路會經過劍道場附近。


    劍道場在納沃立的影響力無需多言,若是有人能夠得到劍道場的支持,無疑就會得到整個納沃立,甚至最高議會的支持。當然,納沃立兄弟會通過其他手段得到了最高議會的支持,可如今蘇木所在的這支反抗軍卻得到了劍道場的支持,原本兩者之間巨大的差距,正是因此,被迅速抹平。


    糧食,甲胄,戰馬,錢財...


    無論任何方麵,包括人數,反抗軍都在以一個迅猛的姿態向著納沃立兄弟會靠近,甚至隱隱有所超越。


    永恩有理由懷疑諾克薩斯方麵已經得知了這些消息,而且故意放出了虛假的消息,其實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在劍道場,而非戰爭前線。


    “亞索在保護素馬長老,而且我也跟他說過,如果咱們沒能成功阻擊這支諾克薩斯戰團,我會派人提前趕往告知,之後就立刻帶著素馬長老和其他幾位長老一起離開劍道場,前往距離最近的一支反抗軍所在,避免意外發生。”


    蘇木知道永恩的擔憂,低聲迴應一句。


    永恩鬆了口氣。


    劍道場真正的底蘊仍是素馬長老,也隻有素馬長老才具備那種針對整個納沃立和最高議會的影響力。


    “長老畢竟年紀大了。”


    永恩把地圖收了起來,他知道蘇木肯定會安排好所有一切。


    唯一的擔憂也徹底放下,永恩很快就轉身去負責其他瑣事,可蘇木仍舊站在原地,瞧著黑壓壓的遠處,緊鎖的眉關始終不曾放下。


    隱隱的不安,讓他越發覺得今日之事古怪。


    那天夜裏,他和阿卡麗見到的,至今也沒有後文。


    祖安煉金師的手段格外複雜,無論蘇木也或其他人,誰都對此不甚了解,更無從知曉煉金產物的使用方式。在蘇木而言,唯一一個可能知道的,就是格雷福斯,那家夥的霰彈槍的子彈就是來自祖安,除此之外,哪怕崔斯特都未必知曉。


    煉金術,最多的便是各種類似火藥的東西。


    “總不會連自己人也一起炸了...”


    蘇木深深吸了一口涼氣,暫且放下心裏的憂慮,轉身繼續布置周圍的埋伏。


    他需要的是萬無一失。


    卻那種隱隱的不安感始終不曾消失。


    時間越晚,臨近深夜,遠處的視線盡頭終於漸漸行來一些人影馬車,大雨也隨之傾盆而下,轟隆隆的雷聲滾滾陣陣,偶爾撕裂天際,在這片被漆黑覆蓋的大地帶來一瞬蒼白。


    蘇木喝令手下士兵潛藏起來,躲在山石山頭之後,等待時機到來。


    這支諾克薩斯戰團似乎沒有任何察覺,也沒有任何擔心,一直臨近山穀穀口的時候,當先一人才終於抬手,示意身後眾人停下。


    那一抹白色的短發在深夜裏也格外明顯。


    瑞雯眯著眼睛,漆黑的符文大劍始終拿在手裏,她正打量著眼前的山穀,警惕著任何可能存在的埋伏。


    出發前,伊米斯坦特意叮囑過她,這次的任務格外重要,一定要格外小心。


    “劍士長閣下外麵太警惕了些。”


    在她身後,來自祖安領隊忽然嗤笑一聲。


    瑞雯瞥他一眼,不曾理會,隻是臉色不太好看。


    她早就注意到這些家夥似乎不太對勁,從出發開始,一種莫名的不安就油然而生。


    就和蘇木的不安,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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