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夜談
英雄聯盟之他們的時代 作者：俗門匹夫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這翁庫沃的城南，屋舍極多，蘇木幾人要找個落腳的地方倒也不難，就挑來挑去，找了個附近沒人的角落，安靜，舒適。
蘇木還是習慣磚石建成的房屋，眼前找到的這個就是一兩層的小樓，青石磚交錯著層層堆砌，牆壁上爬滿了野生的藤蔓，看上去倒也不錯。屋舍當中鏤空，也不知是艾歐尼亞本地建築的特色，還是長久沒人居住導致的塌陷，卻鏤空也在中央的庭院，四周有走廊和房間，整一四四方方的模樣。
對於住處，奧拉夫幾人倒也沒什麽特別的要求，就跟著一起住了進去，一人一個房間，臨著挨在一起。房間裏還有原本的主人離開時丟下的家具之類，東西算不上齊全卻也不少什麽，已經相當足夠。
當天夜裏，蘇木正坐在牆頭上，手裏拿著個紅薯，出神地想著什麽，又忽然聽見下麵有人在叫自己。待得低頭瞧去，才見到是易舉著火把，仰頭瞧來，旁邊還跟著一臉笑嘻嘻的悟空，衝著自己連連擺手，另一隻手裏還拎著個酒葫蘆和係成一串的瓷碗，那酒葫蘆一晃一晃，聽聲音是滿滿當當，著實不少。
“直接上來吧。”
蘇木笑著打了個招唿，也是拿著紅薯衝兩人擺手。
這翁庫沃的夜晚算不上吵鬧，卻也絕不安靜，遠處有來迴巡邏警惕的士兵，城門處有篝火和矛戈交叉而立，站在高處看過去，見不到什麽繁華的感覺，隻莫名有些別樣的味道。
易是能夠瞧得出來，可悟空卻不懂那些。
他生性好動，又好吃好喝，剛剛坐上牆頭的時候就解開瓷碗，給了蘇木和易一人一個，分別斟滿酒水。那酒水清冽，倒映著月光，酒香甘醇又帶著絲絲甜味。猴子說這是他那族群裏才有的釀酒法子，采百種鮮果而成，入口清香，迴味悠長，就拉著蘇木連連勸酒。可蘇木還沒喝多少，猴子卻次次滿飲，沒多久就紅了臉，站在牆頭上搖搖晃晃，跳著瓦斯塔亞人才會的舞蹈。
卻怎麽瞧來都是滑稽。
“今天倒重新認識了你。”
易將目光從猴子身上收迴，搖頭苦笑，而後才瞧著遠處，開口道了一聲。
“我還以為你真就要默不作聲地離開。那也符合你的性格。當然，我是說符合我所了解的你的性格，而不是非得讓你忍氣吞聲才行。但，你也該明白我之前為什麽那麽說博伊了，他很不討人喜歡。”
“確實不討人喜歡。”
蘇木笑了笑，將手裏的酒碗擺在一旁，怔怔出神地想著些什麽，神色複雜。
他是窮苦出身，每日露宿街頭，枕著垃圾睡覺，曾經也就靠著寥寥無幾的補助才能填飽肚子，又恰好遇到扶持的政策，念了些書，不至於真的落到窮困潦倒的地步。可真的說來，又沒差多少。
正因為擁有的東西太少，蘇木也就格外的斤斤計較，再難聽點、嚴重點，就是睚眥必報，這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使然。在德瑪西亞的時候，他見過許多人大手大腳地花錢也不眨一下眼睛，根本不會在乎口袋裏還有幾枚金幣銀幣，這是大行不顧細謹，而蘇木也就看著罷了。可終歸說來，窮苦出身的人大多難免，蘇木也是如此，在生人麵前略顯拘謹，辦事前總會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偶爾得到了什麽又會忍不住懷疑，不經大腦地、用各種任性的方式去檢驗自己所得到的那些是否真實...
明明不過十七歲的年紀，卻早早就已經沒了少年身上該有的朝氣蓬勃，總是小心翼翼。
多思者心累。
“你可不像個十六七歲的小家夥。”
易又說了一句，和蘇木正在想的那些不謀而合。
“倒像個老而成賊的狐狸。”
“說不定我也是個瓦斯塔亞人，屁股後麵帶著條狐狸尾巴的那種，隻是被我藏起來了。”
蘇木不無自嘲地笑了一聲，又取過酒葫蘆，裏麵還有一大半。
這百種鮮果釀成的美酒可是真的醉人。
“不喝了，剩下的這些都給你。”
易輕輕搖頭，沒把自己的瓷碗遞過去。
“你喜歡這酒，喝完之後就再去找悟空要，他那兒多的是，平常的時候也總會有人去他那兒討酒喝。但凡不是他討厭的人，這酒，要多少有多少。”
“阿卡麗應該會喜歡這酒，奧拉夫...他就算了，那家夥喜歡烈酒，越烈越好。”
蘇木承情，也沒客氣，收下了酒葫蘆，還藏在身後。
他瞧得出易來找他不是為了說這些。
另一半牆頭上的猴子還在跳舞，跳著跳著就一頭栽了下去，摔了個四仰八叉。可蘇木和易轉頭瞧去的時候，卻見到猴子正躺在地上打著唿嚕，先前那一下根本沒能摔疼他。
奧拉夫和阿卡麗也從屋裏探出頭來，看了看蘇木和易，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猴子，搖頭一歎，沒去理會。
“你的傷怎麽樣了。”
蘇木收迴目光，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聞言，易稍稍一愣，而後笑了一下，輕輕點頭。
“沒大礙了。”
頓了片刻，易忽然從懷裏掏出一顆苦草樣的植物，分散的葉片中間長著一根草梗，頂端綴著一枚石榴籽一樣的果實，珠光水潤，晶瑩剔透。
“諾克薩斯喜歡把煉金劇毒塗抹在兵器上，哪怕隻是一點擦傷，如果不管的也會變得很嚴重。以後，這東西你得隨身帶著，中毒了就直接吃下去，裏麵蘊藏的自然魔力可以中和諾克薩斯的煉金劇毒，再經常用酒水之類的東西清理下傷口，大概半個月到一個月就能恢複了。”
說完，易把那株苦草直接給了蘇木。
“西邊的倉庫裏還有很多，五天吃一次，沒了就去拿，不認識路的話隨便找人問問就行，反抗軍的士兵們都知道倉庫在哪兒。”
“謝謝。”
蘇木也沒客氣，收下了那稍有些奇怪的苦草，拿在手裏細細觀瞧。
這草裏確實蘊藏著相當純淨的自然魔力，蘇木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像是清澈的溪水一樣不染絲毫汙穢，能夠中和諾克薩斯的煉金劇毒也就不出意料之外。
“這東西叫什麽？”
蘇木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又問一聲。
“免得以後需要用到的時候拿錯了。”
“苦草，它在艾歐尼亞是一種很常見的草。”
易沒注意到，蘇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稍稍愣了一下。
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蘇木並沒有表現出什麽，也沒再多說其他，隻稍稍點頭就把苦草收進懷裏。像是易所說的，今後和過去就不再一樣了，前線戰場總是充滿了危機，而諾克薩斯習慣使用的煉金劇毒也讓人不能大意，哪怕隻是擦傷，如果不去及時處理的話，甚至可能會因此丟掉性命。
防身之物，有備無患。
“還有件事。”
易斟酌再三，終於開口。
“關於博伊...你怎麽看？”
“直說。”
蘇木看他一眼，臉上並沒有什麽意外的表情，隻是將苦草貼身放在懷裏，又拍了拍，確保不會丟失。
他知道，易之所以會來找自己，肯定不會無緣無故，而真要探究緣故的話，也就隻能是因為博伊。白天的事算不上什麽大事，卻認真說來也是不小，然而，真要道歉的話，是輪不到易來道歉的，應該是安托萬才對。
何況，見到安托萬和博伊之前，易就有些話沒能說出口，關於博伊的。
“其實，早在三個月之前，安托萬就發現博伊不太對勁。”
易猶豫了片刻，又歎了口氣，這才坦然相告。
“博伊原本是在卡爾瑪身邊負責輔助以免出現什麽疏忽遺漏的助手，那時的他一直盡心盡力，而且誰都沒法否認他的智慧超群和眼光卓越，甚至很多次戰役，也正是因為博伊細致入微的觀察和分析才能取得勝利。所以，卡爾瑪走後，博伊也就順勢成了新任的軍師，這必不可少，總得有人負責出謀劃策才行，否則行軍無計，就等同戰敗。”
易的聲音越來越小，隻有蘇木可以聽到。
他的臉色也越發凝重下來。
“但那之後沒多久，安托萬就發現博伊開始培養自己的親信，雖然並不明顯，可在一部分人那裏，安托萬說的話遠沒有博伊說的話有用。或許是博伊還有些顧忌，畢竟再怎麽講，安托萬都是這支反抗軍的統領，他不能公然挑釁。而且，如果沒有安托萬的話，也就沒有這支反抗軍的誕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當然，安托萬也有著足夠的魄力，他始終認為如果別人比他更有能力的話，完全可以接替他的位置，但博伊卻遠遠不夠，至少我是不認同他的。”
易抬頭瞧著遠處，眼神淩厲。
“想要擔任這支反抗軍的統領，就必須要擁有足夠的決心和意誌，還有強大的魄力和領導力，繼而影響更多的艾歐尼亞人能夠站起來反抗諾克薩斯的侵略。然而，博伊所擁有的，隻是龐大的野心罷了，我能看得出來，他想要得到統領的位置，並不是單純地為了反抗諾克薩斯，而是想要建造一個屬於自己的帝國。那家夥在謀劃更遠的未來。”
“安托萬知道這些嗎？”
蘇木挑起眉腳，問了一聲。
易輕輕點頭。
“我在剛來翁庫沃的時候，大概兩個月之前，就已經跟安托萬說過這個話題了，可他卻認為野心並不重要，隻要博伊善待軍士，又有能力帶領艾歐尼亞人反抗諾克薩斯的侵略，哪怕他想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帝國也沒關係。所以，安托萬最終還是決定不和博伊撕破臉皮，而是再觀察一段時間，以確定博伊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帶領反抗軍。”
“然而，觀察的時間太久了，而且博伊培養親信的速度也遠遠超過安托萬的預期。所以，當他發現博伊的為人並不適合擔任統領的時候，無論怎麽做，都已經沒法兒阻止了？”
蘇木搖頭嗤笑一聲。
“狗血的劇情，我在書上看過太多類似的了。”
“但事實就是這樣。”
易無奈苦笑。
“胸懷廣闊的人難免如此，總會給予他人太多的機會和仁慈，也就注定了無法挽迴的後果。到如今，博伊已經開始堂而皇之地違背安托萬的吩咐，甚至當眾訓斥安托萬的失誤，讓他一再丟失自己的聲譽。盡管隊伍裏還有很多人想要反抗博伊這種逐步奪權的做法，可人數，卻越來越少...”
“被策反？還是...死了？”
蘇木瞧他一眼，將碗裏的酒仰頭飲盡。
而易也隻是沉默著低下頭去，兩隻手死死地捏緊了褲腿，始終沒能開口。
結果不言而喻。
被策反的不過少數，更多的，大概都是因各種理由而死。
“大概就是我想的那樣吧，反抗的人被迫前往必不能贏的陣場，而且你和安托萬還找不到反對的理由。當你們的陣營越來越弱，博伊就可以找機會將你們徹底消滅，可礙於反抗侵略的大勢，你們還不能對他動手，最差的結果就是引頸受戮。等到反對的聲音徹底消失，整個隊伍也就徹底成了博伊一個人的東西。”
蘇木將兩手撐在身後，仰頭看著天上，緩緩道來。
“之後，翁庫沃失守，諾克薩斯的侵略軍向著內陸進發，逼迫艾歐尼亞人必須聯合起來進行反抗，而那時候已經擔任反抗軍統領的博伊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接納更多人加入隊伍，再依靠整個艾歐尼亞的力量將諾克薩斯的侵略者趕走。到時候，已經四分五裂的艾歐尼亞就需要重新整合，而擁有著絕大多數人擁護的博伊自然就成了整合艾歐尼亞的不二人選。”
蘇木忽然笑了一聲。
“想得倒是長遠，但我不太明白他的信心到底從何而來。艾歐尼亞，真的有能力將那些侵略者全部趕走？”
他轉頭看了眼沉默不語的易，卻很快就收迴目光。
答案如何，蘇木並不好奇。
艾歐尼亞在整個符文之地而言都屬於最特殊的地區，天然而成的自然魔力孕育了許多奇特生命，瓦斯塔亞人就是其中之一，而關於艾歐尼亞的各種傳說，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長存之殿經曆了千世輪迴的卡爾瑪，封印在幻夢池裏的暗黑元首，行走在兩個領域的均衡教派，傳承了神秘的古老武術的朔極寺，還有奧米卡亞蘭森林裏的聖物帝柳，諸如此類。
但他們都有著同樣的特點——避世不出，不問凡俗。若非逼不得已，長存之殿也好，朔極寺也罷，都會和均衡教派一樣，擁有不可思議，卻依然選擇不作為，因為艾歐尼亞還沒到毀滅的邊緣。
或許這也是諾克薩斯侵略艾歐尼亞的根本原因之一，他們太過自信，或是抱有某些僥幸的心理。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些始終選擇不作為的不可思議，就是諾克薩斯在侵略艾歐尼亞的道路上，最大的險阻。畢竟這兒是初生之土，是他們共同的家園。一旦到了關乎艾歐尼亞生死存亡的邊緣，又有誰還能繼續漠視不理？
但，諾克薩斯真的隻是因為那些莫名其妙的僥幸心理嗎？
那可未必！
蘇木搖頭嗤笑一聲，仰麵躺下，將雙手枕在腦後。
博伊的算計，不是沒有道理，卻也沒什麽道理。
“我想讓你取代博伊。”
易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道出了自己的根本請求。
“艾歐尼亞不能落到這種人手裏。”
“你就這麽自信艾歐尼亞一定能贏？”
蘇木轉頭看去，卻沒能得到易的答複。
他扁了扁嘴，又聳了下肩膀，將先前擺在一旁的紅薯重新拿了起來，怔怔出神地盯著它瞧了好半天，之後才忽然笑了一聲。
“好吧，我也挺不喜歡那家夥的。看在酒的份上，我可以試試。”
蘇木還是習慣磚石建成的房屋，眼前找到的這個就是一兩層的小樓，青石磚交錯著層層堆砌，牆壁上爬滿了野生的藤蔓，看上去倒也不錯。屋舍當中鏤空，也不知是艾歐尼亞本地建築的特色，還是長久沒人居住導致的塌陷，卻鏤空也在中央的庭院，四周有走廊和房間，整一四四方方的模樣。
對於住處，奧拉夫幾人倒也沒什麽特別的要求，就跟著一起住了進去，一人一個房間，臨著挨在一起。房間裏還有原本的主人離開時丟下的家具之類，東西算不上齊全卻也不少什麽，已經相當足夠。
當天夜裏，蘇木正坐在牆頭上，手裏拿著個紅薯，出神地想著什麽，又忽然聽見下麵有人在叫自己。待得低頭瞧去，才見到是易舉著火把，仰頭瞧來，旁邊還跟著一臉笑嘻嘻的悟空，衝著自己連連擺手，另一隻手裏還拎著個酒葫蘆和係成一串的瓷碗，那酒葫蘆一晃一晃，聽聲音是滿滿當當，著實不少。
“直接上來吧。”
蘇木笑著打了個招唿，也是拿著紅薯衝兩人擺手。
這翁庫沃的夜晚算不上吵鬧，卻也絕不安靜，遠處有來迴巡邏警惕的士兵，城門處有篝火和矛戈交叉而立，站在高處看過去，見不到什麽繁華的感覺，隻莫名有些別樣的味道。
易是能夠瞧得出來，可悟空卻不懂那些。
他生性好動，又好吃好喝，剛剛坐上牆頭的時候就解開瓷碗，給了蘇木和易一人一個，分別斟滿酒水。那酒水清冽，倒映著月光，酒香甘醇又帶著絲絲甜味。猴子說這是他那族群裏才有的釀酒法子，采百種鮮果而成，入口清香，迴味悠長，就拉著蘇木連連勸酒。可蘇木還沒喝多少，猴子卻次次滿飲，沒多久就紅了臉，站在牆頭上搖搖晃晃，跳著瓦斯塔亞人才會的舞蹈。
卻怎麽瞧來都是滑稽。
“今天倒重新認識了你。”
易將目光從猴子身上收迴，搖頭苦笑，而後才瞧著遠處，開口道了一聲。
“我還以為你真就要默不作聲地離開。那也符合你的性格。當然，我是說符合我所了解的你的性格，而不是非得讓你忍氣吞聲才行。但，你也該明白我之前為什麽那麽說博伊了，他很不討人喜歡。”
“確實不討人喜歡。”
蘇木笑了笑，將手裏的酒碗擺在一旁，怔怔出神地想著些什麽，神色複雜。
他是窮苦出身，每日露宿街頭，枕著垃圾睡覺，曾經也就靠著寥寥無幾的補助才能填飽肚子，又恰好遇到扶持的政策，念了些書，不至於真的落到窮困潦倒的地步。可真的說來，又沒差多少。
正因為擁有的東西太少，蘇木也就格外的斤斤計較，再難聽點、嚴重點，就是睚眥必報，這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使然。在德瑪西亞的時候，他見過許多人大手大腳地花錢也不眨一下眼睛，根本不會在乎口袋裏還有幾枚金幣銀幣，這是大行不顧細謹，而蘇木也就看著罷了。可終歸說來，窮苦出身的人大多難免，蘇木也是如此，在生人麵前略顯拘謹，辦事前總會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偶爾得到了什麽又會忍不住懷疑，不經大腦地、用各種任性的方式去檢驗自己所得到的那些是否真實...
明明不過十七歲的年紀，卻早早就已經沒了少年身上該有的朝氣蓬勃，總是小心翼翼。
多思者心累。
“你可不像個十六七歲的小家夥。”
易又說了一句，和蘇木正在想的那些不謀而合。
“倒像個老而成賊的狐狸。”
“說不定我也是個瓦斯塔亞人，屁股後麵帶著條狐狸尾巴的那種，隻是被我藏起來了。”
蘇木不無自嘲地笑了一聲，又取過酒葫蘆，裏麵還有一大半。
這百種鮮果釀成的美酒可是真的醉人。
“不喝了，剩下的這些都給你。”
易輕輕搖頭，沒把自己的瓷碗遞過去。
“你喜歡這酒，喝完之後就再去找悟空要，他那兒多的是，平常的時候也總會有人去他那兒討酒喝。但凡不是他討厭的人，這酒，要多少有多少。”
“阿卡麗應該會喜歡這酒，奧拉夫...他就算了，那家夥喜歡烈酒，越烈越好。”
蘇木承情，也沒客氣，收下了酒葫蘆，還藏在身後。
他瞧得出易來找他不是為了說這些。
另一半牆頭上的猴子還在跳舞，跳著跳著就一頭栽了下去，摔了個四仰八叉。可蘇木和易轉頭瞧去的時候，卻見到猴子正躺在地上打著唿嚕，先前那一下根本沒能摔疼他。
奧拉夫和阿卡麗也從屋裏探出頭來，看了看蘇木和易，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猴子，搖頭一歎，沒去理會。
“你的傷怎麽樣了。”
蘇木收迴目光，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聞言，易稍稍一愣，而後笑了一下，輕輕點頭。
“沒大礙了。”
頓了片刻，易忽然從懷裏掏出一顆苦草樣的植物，分散的葉片中間長著一根草梗，頂端綴著一枚石榴籽一樣的果實，珠光水潤，晶瑩剔透。
“諾克薩斯喜歡把煉金劇毒塗抹在兵器上，哪怕隻是一點擦傷，如果不管的也會變得很嚴重。以後，這東西你得隨身帶著，中毒了就直接吃下去，裏麵蘊藏的自然魔力可以中和諾克薩斯的煉金劇毒，再經常用酒水之類的東西清理下傷口，大概半個月到一個月就能恢複了。”
說完，易把那株苦草直接給了蘇木。
“西邊的倉庫裏還有很多，五天吃一次，沒了就去拿，不認識路的話隨便找人問問就行，反抗軍的士兵們都知道倉庫在哪兒。”
“謝謝。”
蘇木也沒客氣，收下了那稍有些奇怪的苦草，拿在手裏細細觀瞧。
這草裏確實蘊藏著相當純淨的自然魔力，蘇木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像是清澈的溪水一樣不染絲毫汙穢，能夠中和諾克薩斯的煉金劇毒也就不出意料之外。
“這東西叫什麽？”
蘇木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又問一聲。
“免得以後需要用到的時候拿錯了。”
“苦草，它在艾歐尼亞是一種很常見的草。”
易沒注意到，蘇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稍稍愣了一下。
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蘇木並沒有表現出什麽，也沒再多說其他，隻稍稍點頭就把苦草收進懷裏。像是易所說的，今後和過去就不再一樣了，前線戰場總是充滿了危機，而諾克薩斯習慣使用的煉金劇毒也讓人不能大意，哪怕隻是擦傷，如果不去及時處理的話，甚至可能會因此丟掉性命。
防身之物，有備無患。
“還有件事。”
易斟酌再三，終於開口。
“關於博伊...你怎麽看？”
“直說。”
蘇木看他一眼，臉上並沒有什麽意外的表情，隻是將苦草貼身放在懷裏，又拍了拍，確保不會丟失。
他知道，易之所以會來找自己，肯定不會無緣無故，而真要探究緣故的話，也就隻能是因為博伊。白天的事算不上什麽大事，卻認真說來也是不小，然而，真要道歉的話，是輪不到易來道歉的，應該是安托萬才對。
何況，見到安托萬和博伊之前，易就有些話沒能說出口，關於博伊的。
“其實，早在三個月之前，安托萬就發現博伊不太對勁。”
易猶豫了片刻，又歎了口氣，這才坦然相告。
“博伊原本是在卡爾瑪身邊負責輔助以免出現什麽疏忽遺漏的助手，那時的他一直盡心盡力，而且誰都沒法否認他的智慧超群和眼光卓越，甚至很多次戰役，也正是因為博伊細致入微的觀察和分析才能取得勝利。所以，卡爾瑪走後，博伊也就順勢成了新任的軍師，這必不可少，總得有人負責出謀劃策才行，否則行軍無計，就等同戰敗。”
易的聲音越來越小，隻有蘇木可以聽到。
他的臉色也越發凝重下來。
“但那之後沒多久，安托萬就發現博伊開始培養自己的親信，雖然並不明顯，可在一部分人那裏，安托萬說的話遠沒有博伊說的話有用。或許是博伊還有些顧忌，畢竟再怎麽講，安托萬都是這支反抗軍的統領，他不能公然挑釁。而且，如果沒有安托萬的話，也就沒有這支反抗軍的誕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當然，安托萬也有著足夠的魄力，他始終認為如果別人比他更有能力的話，完全可以接替他的位置，但博伊卻遠遠不夠，至少我是不認同他的。”
易抬頭瞧著遠處，眼神淩厲。
“想要擔任這支反抗軍的統領，就必須要擁有足夠的決心和意誌，還有強大的魄力和領導力，繼而影響更多的艾歐尼亞人能夠站起來反抗諾克薩斯的侵略。然而，博伊所擁有的，隻是龐大的野心罷了，我能看得出來，他想要得到統領的位置，並不是單純地為了反抗諾克薩斯，而是想要建造一個屬於自己的帝國。那家夥在謀劃更遠的未來。”
“安托萬知道這些嗎？”
蘇木挑起眉腳，問了一聲。
易輕輕點頭。
“我在剛來翁庫沃的時候，大概兩個月之前，就已經跟安托萬說過這個話題了，可他卻認為野心並不重要，隻要博伊善待軍士，又有能力帶領艾歐尼亞人反抗諾克薩斯的侵略，哪怕他想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帝國也沒關係。所以，安托萬最終還是決定不和博伊撕破臉皮，而是再觀察一段時間，以確定博伊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帶領反抗軍。”
“然而，觀察的時間太久了，而且博伊培養親信的速度也遠遠超過安托萬的預期。所以，當他發現博伊的為人並不適合擔任統領的時候，無論怎麽做，都已經沒法兒阻止了？”
蘇木搖頭嗤笑一聲。
“狗血的劇情，我在書上看過太多類似的了。”
“但事實就是這樣。”
易無奈苦笑。
“胸懷廣闊的人難免如此，總會給予他人太多的機會和仁慈，也就注定了無法挽迴的後果。到如今，博伊已經開始堂而皇之地違背安托萬的吩咐，甚至當眾訓斥安托萬的失誤，讓他一再丟失自己的聲譽。盡管隊伍裏還有很多人想要反抗博伊這種逐步奪權的做法，可人數，卻越來越少...”
“被策反？還是...死了？”
蘇木瞧他一眼，將碗裏的酒仰頭飲盡。
而易也隻是沉默著低下頭去，兩隻手死死地捏緊了褲腿，始終沒能開口。
結果不言而喻。
被策反的不過少數，更多的，大概都是因各種理由而死。
“大概就是我想的那樣吧，反抗的人被迫前往必不能贏的陣場，而且你和安托萬還找不到反對的理由。當你們的陣營越來越弱，博伊就可以找機會將你們徹底消滅，可礙於反抗侵略的大勢，你們還不能對他動手，最差的結果就是引頸受戮。等到反對的聲音徹底消失，整個隊伍也就徹底成了博伊一個人的東西。”
蘇木將兩手撐在身後，仰頭看著天上，緩緩道來。
“之後，翁庫沃失守，諾克薩斯的侵略軍向著內陸進發，逼迫艾歐尼亞人必須聯合起來進行反抗，而那時候已經擔任反抗軍統領的博伊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接納更多人加入隊伍，再依靠整個艾歐尼亞的力量將諾克薩斯的侵略者趕走。到時候，已經四分五裂的艾歐尼亞就需要重新整合，而擁有著絕大多數人擁護的博伊自然就成了整合艾歐尼亞的不二人選。”
蘇木忽然笑了一聲。
“想得倒是長遠，但我不太明白他的信心到底從何而來。艾歐尼亞，真的有能力將那些侵略者全部趕走？”
他轉頭看了眼沉默不語的易，卻很快就收迴目光。
答案如何，蘇木並不好奇。
艾歐尼亞在整個符文之地而言都屬於最特殊的地區，天然而成的自然魔力孕育了許多奇特生命，瓦斯塔亞人就是其中之一，而關於艾歐尼亞的各種傳說，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長存之殿經曆了千世輪迴的卡爾瑪，封印在幻夢池裏的暗黑元首，行走在兩個領域的均衡教派，傳承了神秘的古老武術的朔極寺，還有奧米卡亞蘭森林裏的聖物帝柳，諸如此類。
但他們都有著同樣的特點——避世不出，不問凡俗。若非逼不得已，長存之殿也好，朔極寺也罷，都會和均衡教派一樣，擁有不可思議，卻依然選擇不作為，因為艾歐尼亞還沒到毀滅的邊緣。
或許這也是諾克薩斯侵略艾歐尼亞的根本原因之一，他們太過自信，或是抱有某些僥幸的心理。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些始終選擇不作為的不可思議，就是諾克薩斯在侵略艾歐尼亞的道路上，最大的險阻。畢竟這兒是初生之土，是他們共同的家園。一旦到了關乎艾歐尼亞生死存亡的邊緣，又有誰還能繼續漠視不理？
但，諾克薩斯真的隻是因為那些莫名其妙的僥幸心理嗎？
那可未必！
蘇木搖頭嗤笑一聲，仰麵躺下，將雙手枕在腦後。
博伊的算計，不是沒有道理，卻也沒什麽道理。
“我想讓你取代博伊。”
易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道出了自己的根本請求。
“艾歐尼亞不能落到這種人手裏。”
“你就這麽自信艾歐尼亞一定能贏？”
蘇木轉頭看去，卻沒能得到易的答複。
他扁了扁嘴，又聳了下肩膀，將先前擺在一旁的紅薯重新拿了起來，怔怔出神地盯著它瞧了好半天，之後才忽然笑了一聲。
“好吧，我也挺不喜歡那家夥的。看在酒的份上，我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