崴裏所在,南側有沿海沙灘,東西兩側有入海支流,背靠山脈,叢林茂密。在蘇木而言,可以利用到的天然優勢著實不少,隻可惜其中很大一部分優勢需要足夠的時間進行布置才能完全利用起來。


    但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到第二天清晨,蘇木才拜托阿卡麗叫迴了還在村子裏的奧拉夫和菲茲。奧拉夫的蠻力不差,在很多地方都能用得到,而菲茲的作用則更明顯,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製來自深海的可怕巨獸,無論是作用在侵略軍登陸前的阻擊還是提前打探消息,都可以帶來很直觀的效果。


    除了這些,蘇木還讓阿卡麗跟村民們提前打好了招唿,說明了情況,又把村長帶了迴來。畢竟人多力量大,蘇木的很多計劃都需要村民的配合才行。


    而阿卡麗在崴裏也有著不錯的信服力,沒有誰比她更適合統帥那些村民。


    或許奧拉夫也可以,他這段時間為崴裏做了不少事,當然,也都是出於他個人的喜好和興趣,獵殺海獸之類的,包括前兩天剛剛擊沉的那艘侵略艦,這讓他在崴裏的威望變得如日中天,甚至帶動了那些村民們反抗的勇氣和熱情。就現在而言,奧拉夫的威望即便比起阿卡麗也不是很差。但那家夥終歸是個莽夫,沒什麽腦子,蘇木是說什麽也不敢讓奧拉夫統帥村民,否則局麵很可能變得沒法兒收拾,後果也難以想象。


    兩個小時之後,蘇木幾人才各自行事。


    計劃已經解釋得很明確,而村長也對阿卡麗足夠信服,知道她不會無的放矢,就選擇了絕對的信任,按照蘇木的計劃迴去帶領村民進行各種準備。


    而蘇木則是帶著阿卡麗幾人去了村子後麵的山上,隻有菲茲先去了趟海邊,之後才迴去跟蘇木他們會合。


    借助現有的地勢進行伏擊和遊擊,這是蘇木能夠想到的,減少損失的最佳策略。


    “嘿,小家夥兒,你不覺得選在這種地方布置陷阱很奇怪嗎?而且,這法子真能有用?”


    奧拉夫扛著斧頭,正坐在一棵剛剛砍倒的樹幹上清理上麵多餘的枝杈。


    “就這些木頭從山上滾下去,我可是一斧子就能劈開。”


    “你太高看那些諾克薩斯的士兵了。”


    蘇木瞥他一眼,搖頭失笑。


    “他們大多都是些普通人,可沒有你那樣的本事。劈開滾木什麽的,山下本來就地形複雜,空間狹窄,落石和滾木砸下去,躲開都很困難,劈開就...”


    蘇木輕輕搖頭,沒再繼續跟奧拉夫糾纏這些。


    或許諾克薩斯的士兵大都訓練有素,但真正能和奧拉夫這種狂戰士相比的根本寥寥無幾,更不用說劈開滾木之類的胡話。無論怎樣的戰局,滾木,落石,或者其他陷阱,對普通人的威脅肯定足夠,而蘇木也很確定這些法子能夠有用。


    哪怕以自己作為標準,蘇木也沒辦法正麵抗衡滾木落石之類的陷阱,何況這附近山勢算不上險峻,卻也不會太過平緩,滾木落石的殺傷力根本就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戰場無情,盡管蘇木沒有經曆過真正的戰場,可這些最基本的認知卻並不缺少。


    “總而言之,聽我的就行了。”


    蘇木歎了口氣,轉頭看著海麵的方向,神色複雜。


    他能夠想象到滾木和落石將會造成怎樣可怕的場景。


    頓一頓,蘇木又苦笑一聲,喃喃開口:


    “戰爭從來都是大廈將傾,螻蟻難逃,我可還沒活夠呢...”


    奧拉夫撇了撇嘴角,沒再多說什麽,開始悶頭幹活。


    菲茲和凱南也都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看不出來,你的覺悟還挺高。”


    阿卡麗拎著自己的十字鉤鐮走了過來,忙裏偷閑,在旁邊的放倒的樹幹上坐了下來。


    另一邊已經橫七豎八地擺滿了削掉枝杈的樹幹,效率比起奧拉夫他們要強得多。


    “而且長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詭計卻實打實的不少。”


    她的語氣裏帶著些揶揄。


    蘇木隻翻了個白眼。


    “不這麽幹的話,難不成要等著諾克薩斯的那些侵略者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講真的,我確實不願意參與這些事,可被逼無奈也是沒辦法,逃又逃不掉,一旦艾歐尼亞徹底淪陷,誰都討不到好果子吃。”


    頓了頓,蘇木又歎了口氣,麵帶消沉。


    “而且我還確實不想死...至少現在還不想死,起碼得找機會迴一趟德瑪西亞才行。”


    “德瑪西亞?迴去做什麽?”


    阿卡麗有些意外。


    相處的這大半個月以來,阿卡麗對蘇木也有了不少了解,包括那把黑刀的事。蘇木不是沒有動過其他心思,畢竟黑刀本身就來自艾歐尼亞,或許阿卡麗聽說過什麽,能夠借機找到解決的辦法。雖然結果是不出意外的失望,可阿卡麗也在盡力幫他打聽消息,隻是到現在也沒有結果罷了。


    早已經預料到的死亡始終威脅著蘇木的生命,問題不過時間早晚。


    坦然,樂觀,知足,算是阿卡麗對蘇木性格最真切的認知了。


    不是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就變得鬱鬱寡歡,蘇木的表現,就像完全忘掉了那些,貪圖也不過一杯酒便足夠。


    而這副模樣的蘇木,阿卡麗還是第一次見到。


    “見個人。”


    蘇木沉默了許久才終於迴答。


    “自從離開德瑪西亞之後就沒見過了,離開之前,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之前跟你說過的吧,我之所以會離開德瑪西亞的理由。所以,至少得再迴去一趟,去見見她,讓她知道我還好,沒問題,之後分道揚鑣,能活著當然最好,可就算死了,她不知道,也就無關緊要了。”


    說著,蘇木勉強笑了一下。


    能活著,誰想死?


    阿卡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或許那把刀根本沒打算要了你的命呢?”


    菲茲也扭頭看了過來,撓著耳朵,一屁股坐在地上,愣頭愣腦的模樣。


    “它沒說過會要了你的命吧,或許隻是你胡思亂想罷了。”


    “但這並不是胡思亂想,至少,那個時候我和樂斯塔拉還沒有成為敵人,她的話也值得相信。”


    蘇木聳著肩膀。


    “而且娑娜也說過,我跟你們提到過的,那個啞巴姑娘,她能看到我的靈魂裏多了個奇怪的黑色斑點,而且在逐漸擴大,就像在蠶食我的靈魂一樣。所以,終有一天,我會徹底消失,或許這個身體還留著,但,那個時候的我也就不是我了。”


    “靈魂...”


    凱南皺起眉頭,轉而看向阿卡麗。


    他昨天才剛來崴裏,不太清楚蘇木和那把刀的事,隻是這會兒聽著才大概了解了很少的一部分,但艾歐尼亞,尤其均衡教派,他們所知道的東西有很多都是外人不能理解的,例如精神領域的力量,還有靈魂。


    “如果慎願意幫忙的話,或許可以試試。”


    阿卡麗輕輕點頭,眼神複雜。


    “利用觀星的手段可以看到很多肉眼看不到的東西,如果是慎的話,或許他能幫你找到解決的辦法。再不濟,應該也能看清你說的那個黑色斑點到底是什麽,甚至那把刀的真正來曆,哪怕它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或許吧,可我並不在乎那些,而且你也不是均衡教派的人了。”


    蘇木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不知道觀星是什麽,即便阿卡麗和凱南都認為觀星這種手段很神奇,可蘇木始終不抱有任何希望。


    關於黑刀的事,那可是連萊瑞拉都沒把握解決的大麻煩。


    活了上千年的黑魔法師,鬼知道她到底有多少手段。


    可即便如此,萊瑞拉也沒有足夠的把握可以幫助蘇木擺脫黑刀的糾纏,由此已經可見一斑。


    蘇木低下頭去,繼續清理樹幹上的枝杈。他們已經砍了數量足夠的大樹,剩下的也就是清理那些多餘的枝杈而已。但枝杈也並不是沒有用處。粗壯的枝杈可以削尖了埋在泥土裏,而其他多餘的枝杈隻需要澆上火油,哪怕是易燃的海獸油脂都行,然後堆積起來,就可以做成一道燃燒的屏障。


    氣候漸漸轉暖,已經過了開春的時節,可除了那些常青種之外,其他樹木仍舊保持著幹枯易燃的模樣。


    阿卡麗沒再多說什麽,隻是抿了抿嘴角,出神地考慮著什麽。


    凱南有意無意地瞧了眼阿卡麗,卻並沒有出聲,隻是叫上奧拉夫和菲茲一起去更高的地方準備滾石和其他需要用到的東西。


    “喂。”


    過了許久,阿卡麗才終於出聲。


    “等崴裏的麻煩過去之後,你跟我去趟均衡教派吧。”


    “均衡教派?你不是已經...”


    蘇木愕然抬頭,卻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沒再繼續說下去。


    他知道阿卡麗的意思是什麽,盡管沒必要,也沒用,可蘇木卻想不出什麽合適的措辭來拒絕她的好意。


    “無論這次之後的結果如何,你都是盡力了。目的什麽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了什麽,就當作是...代替崴裏的居民們對你的報答。到時候,慎可能會拒絕,但也不用著急,我會讓他答應的。”


    阿卡麗故作輕鬆地笑了笑,然後擺擺手,起身向著山上走去。


    “現在談論那些還早,等活下來再說吧。我去準備編網的藤蔓。”


    蘇木還想再說些什麽,卻到頭來也沒能開口,就隻臉色複雜地嗯了一聲。


    可阿卡麗轉身上山剛剛走了兩步,迎麵就見到先前離開的菲茲又自己一個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迴來,還沒靠近就開始大喊大叫。與此同時,遠方的海麵上也出現了大量的戰艦身影,它們撕裂海霧,殺氣騰騰,汽笛的聲音沉悶又悠長。


    蘇木和阿卡麗的臉色都是一沉。


    “侵略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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