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橋洞裏走出來的那六個人,準確的說應該是六個壯漢,身上掛著浸透鮮血的皮圍裙,荊棘刺青的雙臂裸露在外,暴突著緊繃的肌肉。他們每個人手裏都提著一把帶齒的肉鉤,腰間的皮帶上吊著好幾把屠夫常用的刀具。


    這幾人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打算。他們穿著釘頭皮靴,身上散出濃烈的內髒腐臭,嘴裏還嘟囔著髒話,幾百米開外都能聽得清楚。


    他們是來自斬屠幫的惡棍。


    自從普朗克倒台以後,比爾吉沃特大大小小的幫派就變得明目張膽起來,群雄逐鹿,拔刀相向,都在渴望著能夠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甚至取代普朗克的位置。在這其中,斬屠幫就是一個勢力相當龐大的幫派,和寒鴉門,還有那個叫奧考的家夥並駕齊驅,隱隱有著三足鼎立的趨向。


    那個兜帽男似乎是外來客,他應該不知道這些。


    蘇木又一次猶豫了。


    “如果要出麵的話,得需要些偽裝才行,免得被那些惡棍報複...”


    他找遍了這周圍,隻有些破爛的紙袋可以用來套在頭上,但這很容易把自己暴露出來。而暴露的後果,就是給崔斯特和格雷福斯找麻煩,除非那六個斬屠幫的家夥全部死在這裏。


    殺人可不是蘇木的初衷,他隻是為了救人而已。


    雖然蘇木在欄杆後麵考慮得很多,但白港上,那個兜帽男似乎根本沒有任何擔心。


    他轉過身,把兜帽掀到腦後,露出了一張深紅褐色的臉龐。他瘦削的下巴如同刀劈般挺括,顯出一股高貴的氣質。頭頂的黑發紮成一把貼著頭皮的束辮。一雙眼睛似乎見識過常人無法想象的恐怖,比鷹隼還要銳利可怕,不動聲色地審視著來人。


    而蘇木也終於借著周圍火盆裏散發出來的光芒看清了那個兜帽男。


    “盧錫安?!他怎麽跑來比爾吉沃特了?!”


    蘇木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難怪之前覺得眼熟...”


    蘇木知道自己沒有了見義勇為的機會,但這並不賴,畢竟能在異國他鄉見到老朋友是件可喜可賀的事。


    勉強算得上異國他鄉,也勉強算得上老朋友。


    而且蘇木能感覺到自己本已經死寂的靈魂似乎重新有了溫度,因為故人重逢的激動。


    或許他和崔斯特,和格雷福斯,還有安妮,都能算得上是朋友,但無論如何,那幾個家夥都有些殺人不眨眼的感覺,盡管盧錫安也是。然而,蘇木是真的見過他們殺人,崔斯特,格雷福斯,還有安妮,他們殺人的時候冰冷而又無情,根本不會存在絲毫憐憫。相反的,蘇木還沒有見過盧錫安殺人,除了剛才,但那更像超度,為了盡快結束那隻寒鴉的痛苦,算是行善了。


    雖然盧錫安的眼神要比崔斯特他們更為可怕,但他卻不會像崔斯特和格雷福斯那樣作惡生亂,那家夥身上多多少少流著血讓人親近的人情味。


    或許這就是蘇木激動的原因吧。


    但具體是什麽,很難說清楚,蘇木自己也不知道。


    “我不介意多送一枚金幣給胡子女士,絕對不會!”


    之前的那個胖子又一次開口,狂妄至極。


    “但剛才那家夥,那隻寒鴉,叫什麽來著...那不重要,他是我們的人弄死的,明明白白,絕對沒錯兒,所以,他的金幣也應該是我們的!沒錯兒,是我們的!”


    胖子把帶齒的肉鉤扛在肩膀上,又取了把屠刀拿在手裏,走向盧錫安,臉上滿是殘忍的笑意。


    他上上下下地審視著盧錫安,但蘇木瞧得很清楚,盧錫安把眉頭皺了起來,眼神裏滿是厭惡。是厭惡那個胖子的表情,或者他身上的味道,蘇木並不清楚。


    但有一點很清楚,那個胖子要死了。


    盧錫安對手上染滿了血腥的家夥從來都不會仁慈,就像對待那些亡靈生物一樣。


    “你應該知道你是被誰所殺。”


    盧錫安鬆開緊緊皺著眉頭。


    “我叫,盧錫安。”


    話音落地,他猛地甩開長襟外套的下擺,從裏麵抽出了一對手槍。那對遺物手槍,蘇木見過的,手槍由條石和無名的錚亮金屬精心鍛造,即使是祖安最不顧禁忌的煉金師也說不上具體的成分。


    隨後,一道猛然迸發的光芒穿透了胖子的胸口,隻留下一個邊緣燒焦的空洞,原本鮮活跳動的心髒已經不知去向。


    另一把手槍,在盧錫安殺了那個胖子的同時指向了其他人。它要比之前那把手槍稍小一點,但做工更加精美,看上去很適合高貴的女士使用。盡管如此,遺物手槍的威力從來都不會讓人失望,那把手槍裏噴出了明黃色的聖光,將另一個斬屠幫的家夥的腦袋打了下來。


    “還有四個。”


    盧錫安的聲音就像死神的號角。


    身形起落,刺耳的慘嚎聲接連響起又消失,聖光洗禮了斬屠幫的那些家夥們的靈魂,順便將肉體也洗禮了一遍。


    聖光讓他們隻留下破損的殘肢斷臂。


    他收好槍,重新裹好大衣的下擺,比鷹隼還要銳利的眼眸掃視著周圍的血腥跟殘忍,無動於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好像隻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一樣。


    尋常的時候,白港上總是充斥著鳥糞和臭魚的氣味。但今天不同,風裏帶上了焦肉和木頭焚燒的味道,並不是因為這附近的碼頭上的那些火盆,而是因為普朗克的手下死得越來越多了。不遠處的屠宰碼頭上,灰燼隨風而起,遮天蔽日,存放著的海獸油脂熊熊燃燒,惡臭的濃煙隨著風向變動,吹到了白港附近,碼頭岸邊的水麵上浮著一層粘稠的渣滓,都是水下數以千計的屍體長年累月的貢獻。


    蘇木捂住了鼻子,把麵包重新包裝好,剩了半瓶的酒水也被丟在一旁,那玩意兒已經沒法喝了。


    “咱們得趕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迴去,今天可是蝕魂夜。”


    盧錫安忽然轉頭看向蘇木這邊,大聲開口。


    他早就已經發現蘇木了。


    “我送你迴去吧,雖然崔斯特和格雷福斯沒幹過什麽好事兒,我也不太喜歡他們,但他們畢竟是比爾吉沃特人,知道應該怎麽躲避蝕魂夜的危險。當然,或許那兩個混蛋還不知道今天就是蝕魂夜。但你最好還是和他們在一起。”


    “和你在一起怎麽樣?”


    蘇木從欄杆後麵露出腦袋,笑著問了一句。


    他一直都很高興能再次見到盧錫安。


    然而,盧錫安卻搖了搖頭。


    “比爾吉沃特的蝕魂夜很危險,我看得出來你比我上次見到你的時候要更強壯,但這遠遠不夠,你沒辦法理解蝕魂夜的危險究竟有多麽可怕。而且,如果菲奧娜也在這裏的話,她肯定不會允許你跟著我去犯險,我欠她人情,所以得保護好你,雖然這並不足夠讓我償還她在我重傷的時候收留我的人情。”


    “蝕魂夜到底是什麽?”


    蘇木扯了下嘴角,從欄杆後麵翻了過來,走到盧錫安麵前。


    “我聽崔斯特說過蝕魂夜,但他沒告訴我那究竟是什麽。”


    “他是為你好。”


    盧錫安看了蘇木一眼,伸手點了下他的額頭。


    從白港到倉庫,還有一段不近的路程。


    或許就是因為蝕魂夜的關係,倉庫附近的商店早早地就關門打烊,蘇木也是迫不得已才會跑這麽遠出來買東西。


    “我送你迴去,路上說。”


    盧錫安輕輕搖頭,一隻手推著蘇木的肩膀,從白港迴到了旁邊的路上。


    蘇木就隻好在前麵領路。


    “蝕魂夜...和暗影島有關係,或許你曾經聽說過這個名字,暗影島,但這個名字同樣也是瓦洛蘭大陸和恕瑞瑪大陸的禁忌。不過我知道你很喜歡看書,德瑪西亞的圖書館,阿爾巴斯的圖書館裏存在著暗影島前身的記錄...”


    盧錫安的表情出奇地凝重。


    “它以前的名字,叫福光島。”


    “福光島?!”


    蘇木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他確實在書上看到過關於福光島的記錄,雖然那裏麵沒有提起暗影島的事,但根據書上的記錄,曾經的福光島環境優美,是鳥語花香的天堂,至少書上是這麽說的。那上麵遍布花園、書庫,還有茂密的叢林,城市保護著居民,但島嶼周圍彌漫的白霧經常會導致遠來的旅行者迷失,很少有人能夠找到福光島。因此,當時的福光島根本沒有軍隊,而肥沃的土地就是當地居民們生活富庶的根本。除此之外,福光島上的建築,例如連結之廳、光明神殿、天界秘庫,一個個建築奇跡都代表著福光島的輝煌與文明程度,記錄在史冊。


    書上所說的,僅限於此,根本沒有提到過暗影島的事。


    “沒錯,就是福光島,看起來你應該知道。”


    盧錫安輕輕點頭,比鷹隼更為銳利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他的樣子看上去相當緊張。


    “暗影島就是曾經的福光島,但它在很久之前就毀於一場魔法災害。現在,黑霧永恆籠罩著那座島嶼,邪術已經汙染腐化了一切。那些在黑霧中殞命的靈魂會受到詛咒,永遠地成為黑霧的一部分,簡單來說,就是亡靈...更可怕的是,黑霧每一年都在擴張,暗影島上的亡靈們也會跟隨著黑霧的腳步離開暗影島,他們企圖在符文之地吞噬更多的靈魂,將整個世界,都劃入暗影島的範圍。而每年黑霧蔓延的那天,就是所謂的蝕魂夜。”


    正說著,盧錫安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扭頭看著屠宰碼頭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屠宰碼頭的邊上有著不少的人影,他們正往屠宰碼頭的方向過去。而屠宰碼頭上,那些燃燒的海獸油脂之間,臭味彌漫的地方,還有兩個人在。


    “又是她?!”


    蘇木在屠宰碼頭上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位厄運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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