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滾滾,火光粼粼。


    巨大的爆炸掀起狂風席卷,將不遠處幾顆枯樹攔腰折斷,聲如雷震,那本就已經近乎崩潰的小屋更是轟然坍塌。或許整個鐵刺山脈都被驚動,大雪紛飛之下,早已沉寂的鳥獸四散奔逃,遠遠瞧去,就像天災降臨前的慌亂一般,讓人目瞪口呆。


    蘇木和那個被綁來的年輕人更是被席卷的氣浪直接掀飛出去,遠遠砸在樹林的邊緣才勉強停下。


    小屋的廢墟中,安妮半個身子都被壓在亂石下,頭破血流。盡管如此,小姑娘卻並沒有尖叫也或哀嚎,隻是不敢置信地看著硝煙滾滾裏,已經躺在地上的巨大身影。


    她那雙火紅的眼睛都漸漸恢複了原本的色彩。


    “該死,手都麻了...”


    格雷福斯這才剛從地上爬起來。


    巨大的威力當然會伴隨著可怕的後坐力,哪怕是格雷福斯這種粗壯魁梧,身板強悍的家夥也有些承受不住。或許在他而言也不太願意動用這種威力駭人的子彈,可敵人畢竟是讓崔斯特都感覺棘手的家夥,而且那些魔法卡牌砸在提伯斯身上時,也就隻能讓它周圍的火焰跳動幾下。


    除了這種被命名為終極爆彈的子彈,他想不到其他可能打倒提伯斯的方法。


    “你這混蛋是想連我也一起幹掉嗎?!”


    崔斯特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那家夥身上的衣裳都因為被波及而變得破破爛爛,臉上也滿是灰塵和傷痕,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看上去和平日裏一直隨性懶散的他有著天壤之別。


    而且這家夥正掛在一棵枯樹的枝杈上。


    瞧見這幅場景,格雷福斯也愣了一下,卻迴過神之後就立刻裝出沒看到的樣子,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久久不散的硝煙裏。


    那巨大的身影,似乎真的倒下了。


    除了風聲,也再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響。


    “提伯斯...”


    “提伯斯...”


    安妮也是呆了許久才終於清醒過來。


    她依然趴在廢墟裏,半個身子也被壓在亂石的下麵,無論怎麽掙紮都沒辦法爬出來,唿喚提伯斯的聲音裏也滿帶哭腔。


    淋漓的鮮血讓她看起來格外可憐。


    “我還沒見過有哪個家夥能在被終極爆彈準確命中後活下來的,普通人不行,魔法師不行,你的那個叫提伯斯的魔法巨熊也不行。”


    格雷福斯瞧了安妮一眼,將槍口依然帶著些許硝煙的命運扛在肩上,而後取了一根劣質雪茄塞進嘴裏,臉上滿是不屑和譏諷。


    任誰看到現在的安妮都得多多少少有些心軟,但那些理論在格雷福斯身上顯然行不通。


    這家夥的心腸相當冷硬。


    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是這樣的。


    一口濃煙從嘴裏吐出來,格雷福斯扛著命運緩步上前。他才懶得理會被吹飛的蘇木,畢竟兩人之間沒什麽交情,當然,這家夥之前瞧了蘇木那邊一眼,但他關注的隻是那個被綁來的年輕人是不是還活著,這關係到他之後是不是能拿到更多錢。


    至於崔斯特,那家夥顯然沒什麽大事,而且他已經從樹上爬了下來,還在嘀嘀咕咕地指責著格雷福斯的莽撞。


    廢墟前,格雷福斯又吐出一口煙霧,而後在安妮麵前蹲了下來。


    他一手捏著自己的劣質雪茄,一手扛著霰彈槍命運,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這個危險的小姑娘。


    安妮的樣子確實很可憐,但她卻始終看著提伯斯的方向,哪怕格雷福斯已經到了眼前。


    “黑暗之女?看上去倒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格雷福斯笑著說了一句。


    他沒想過能得到什麽迴答。


    “不過,我從不介意殺人,哪怕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說著,格雷福斯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變得冷峻起來。


    “我聽崔斯特說過你的故事,無論真假,你都是個可憐的小家夥,過去,還有現在。”


    格雷福斯深深吸了一口自己的劣質雪茄,而後吐出大團的煙霧。


    被壓在石頭下麵的安妮也茫然抬頭。


    她似乎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而不再像之前那樣,被魔法所蒙蔽,隻知道製造殺戮與死亡。而現在的安妮,她抬頭看著格雷福斯,眼神裏滿是惶恐,滿是不安,還有深深的悲痛和絕望。


    這個被人稱為黑暗之女的女孩在無助地顫抖著,眼淚一顆又一顆地滑落下來,落在亂石堆裏,落在血跡上。


    “嘿,破碎家庭之下破碎的愛,渴望得到接納的孩子,卻因為自己與生俱來的力量被孤立,真是個可憐蟲!而我,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被拋棄的存在,被丟在街頭自生自滅,所以我在學會走路之前就已經學會了怎麽使用自己的拳頭...”


    格雷福斯眯起眼睛,他把嘴裏還沒抽完的劣質雪茄拿了出來,然後隨意地丟在地上,踩滅。


    “咱們都有著不堪迴首的過去和家庭,都是靠著自己的力量才活到現在。嘖,還別說,挺像的!”


    一邊說著,這家夥忽然笑了起來,而且拿出了兩枚子彈,還把它們塞進了槍膛。


    哢嚓哢嚓的聲音,像是死神的宣告。


    “能活下來其實挺好的,沒什麽意義,就隻是單純地活著,我是覺得挺好的,也不需要什麽意義。但,那是對我來說,而現在的你,想這麽繼續活下去實在太難了。在這種地方,沒有誰會真正願意去接受你的力量,更何況你這家夥偶爾還會受到魔法的影響,變得喪失理智。叫什麽來著...暴走?好像是這麽個說法。”


    子彈進膛,槍口朝下。


    格雷福斯把命運對準了滿臉驚恐的安妮。


    “不要...不要...”


    她在低聲祈求著,她也想活著,哪怕隻是沒有任何意義地活著。


    但格雷福斯的表情卻相當冷漠,盡管這份冷漠中夾雜著些許的憐憫與不忍。


    就像他當初聽到崔斯特在講黑暗之女的故事時,這家夥相當沉默。


    “越是活下去,你就越是會感受到這個世界的可怕...除非你夠狠,比任何人都狠。但很顯然,你不夠狠,所以你沒辦法自己一個人活下去,隻靠這些操縱火焰的小把戲不行,而且在很多時候,那頭熊也沒辦法幫你什麽。我看人很準的,尤其在這種方麵,我從來都沒看錯過任何人。所以,死亡,對你而言才是最好的歸宿。”


    安妮的瞳孔都在收縮,一次又一次搖頭。


    她的年齡還小,但死亡究竟是什麽,安妮不是不懂。


    還在遠處躲著,揉著摔疼了的肩膀的蘇木皺起眉頭,正把那個被綁來的年輕人捆在樹上的崔斯特也扭頭看了過去。


    居高臨下的格雷福斯,他的眼神很複雜。


    “我體會過那種孤獨,很痛苦,真的很痛苦。或許現在的你還不懂,就像崔斯特講的那個故事一樣,你一直遊蕩在鐵刺山脈上的森林裏,始終尋覓著能陪自己玩遊戲的人...但將來的你,一定會懂。”


    哢嚓!


    格雷福斯把命運上膛。


    “在懂得那種痛苦前死去,可不一定就是壞事。”


    黑黢黢的槍口,已經抵在了安妮的額頭。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近乎哀求似得看著格雷福斯,可這家夥卻是苦笑一聲,然後閉上了眼睛。


    他的手指已經扣在扳機上,隻需要輕輕一動,命運,就能夠立刻決定這個小姑娘的命運。


    “吼...”


    硝煙依舊不散,可提伯斯虛弱的哀吼,卻依舊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


    它已經沒有再站起來的力量,格雷福斯的終極爆彈讓它深受重創。


    可那虛弱的哀吼裏,卻讓人能夠聽出一絲祈求的味道。


    或許這也是提伯斯為什麽拚盡最後的力量,發出這最後一聲哀吼的原因——它想讓安妮繼續活下去。


    哪怕是毫無意義地活下去。


    “我可是...難得行善。”


    格雷福斯的胸膛深深起伏,他終究是決定硬著心腸,結束掉這個讓他感同身受的小女孩的生命。


    閉上眼睛,也是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那你為什麽不帶著她一起活下去?”


    扣動扳機前的一瞬間,蘇木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


    格雷福斯愕然地睜開雙眼,已經準備扣動扳機的手指也徹底僵住。


    “應該是有這個選擇的吧,格雷福斯先生。”


    蘇木從躲藏著的樹後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格雷福斯身後。


    他看了看這個僵在原地的家夥,又看向被壓在亂石底下的安妮。


    “安妮不是個壞孩子,崔斯特說過的,她隻是不太明白應該怎麽掌控自己的力量,所以才會被魔法蒙蔽,發生暴走的情況,盡管她已經很熟悉這些小把戲,但那代表不了什麽。而且你也說了,她自己一個人沒辦法活下去。”


    蘇木在格雷福斯旁邊蹲了下來,然後努力地伸手去扒開壓在安妮身上的亂石。


    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蘇木也不太清楚,一時的熱血衝頭?或許吧,但有一件事蘇木卻很清楚,那就是他也明白感同身受的感覺。


    或許這句話說起來很矛盾,但真正說來,現在的格雷福斯和安妮,很像蘇木在麵對娑娜的時候。他們一個可以體會娑娜的感受,一個可以體會安妮的感受,所以蘇木能夠體會格雷福斯現在的感受。


    做出這樣的決定,格雷福斯也很難過吧...


    這家夥是個惡棍,但同樣的感受,卻總能帶來意外的變化。


    就像格雷福斯那家夥一樣,誰能相信這種無惡不作的惡棍有朝一日竟然也會想著行善舉?


    “而且,安妮的力量不差,如果有崔斯特告訴她應該怎麽使用自己的力量的話,將來的她,肯定可以幫你做很多事。”


    蘇木一邊費力地扒開石塊,一邊努力地勸說著。


    安妮沒有說話,隻是偶爾會痛苦地呻吟一聲,大大的眼睛裏已經蓄滿了淚水,卻依然咬著牙關死死扛著。


    好像隻要她再敢叫出來一聲,格雷福斯就會打爛她的腦袋一樣。


    “安妮可不是累贅,她和她的提伯斯很強,不是嗎?”


    蘇木笑著抽出手來拍了拍安妮的腦袋,當作安慰,或是鼓勵。


    格雷福斯的臉色已經越發複雜了。


    “當然,尤其是那頭巨熊,它的實力肯定比我強。”


    崔斯特已經把那個綁來的年輕人捆結實了,同樣走了過來,臉上已經恢複了習慣性的散漫和隨意。


    好像格雷福斯的決定根本無關緊要。


    “我剛才看過了,那頭熊還有氣,應該救得活。”


    頓了一頓,崔斯特忽然朗笑一聲。


    “連終極爆彈都能扛得住,我甚至在懷疑它的身體是不是可以用來堵住普朗克的火炮炮筒!”


    “喂,崔斯特,這個玩笑可一點也不好笑!”


    蘇木當即翻了個白眼。


    安妮也抽了抽鼻子,大眼睛裏滿是淚光,一副委屈的模樣。


    似乎是覺得自己這個玩笑確實有些過分,崔斯特幹咳一聲,臉上也有些尷尬。


    但這家夥很快就恢複過來,而且蹲下身子幫著蘇木一起扒開那些壓在安妮身上的石塊,又轉頭瞧向依然猶豫不決的格雷福斯,笑容裏意味深長。


    “怪大叔和小蘿莉的組合...你,就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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