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比西亞的夜晚,從來都很平靜。


    人們似乎也習慣了這樣的平靜。


    在往日,這個時間的街道上依然人來人往,隻是入冬以來,天氣越發寒冷,就隻剩下年輕人還會偶爾出沒在酒吧之類的場所。再有烏雲蔽月,沒多久便飄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讓那些頂著嚴寒外出放肆的年輕人們也都各自歸家。


    轟!


    巨大的聲響撕裂了托比西亞寧靜的麵紗。


    牆壁倒塌,玻璃碎片倒映流光溢彩,就一點寒芒悄然而動,長槍緊隨而至,狂嘯似龍。再看時,人影更迭,殺氣作陣雲,閉空遮目,火花四濺之處,怒吼如春雷!


    趙信手中一杆長槍可定江山日月,就個揮舞之間,槍圍籠罩,空氣也發出陣陣唿嘯之聲。


    那四個光照者掌心裏托著肉眼可見的魔法能量,凝聚長矛也或鎖鏈,打得憑空亂響。每每碰撞之間,鐺啷亂響,卻始終不能觸碰到趙信的哪怕衣角,反而被逼的接連後退。寒風凜冽之下,多少人被驚動,小心翼翼地躲在窗後遠遠觀望,瑟瑟發抖。


    他們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塞拉斯還站在破碎的窗台邊上。


    蘇木也躲在房間的角落。


    “這家夥...有點本事。”


    塞拉斯又瞧了蘇木一眼,冷笑威脅。


    “你就躲在這裏別動,等我解決了那家夥再來找你。放心,我是來救你的,無論你被帶到哪去,我都會救你。解脫者的大門,永遠都會為每一個飽受王國摧殘的人敞開!”


    “...好。”


    蘇木並不是沒有想過嚴詞拒絕,但他同時也很清楚塞拉斯這番話究竟意味著什麽。


    關於魔法,蘇木並不是非常了解,或者應該說魔法的世界太過廣闊,許多不敢想象的事都可以通過魔法做到。而塞拉斯剛剛說過的,無論蘇木被帶到哪裏,他都會救蘇木...這可不是什麽感人的宣言,隻是在變向地威脅罷了。


    無論蘇木跑去哪裏,塞拉斯都能找到他。


    瞧著塞拉斯臉上的冷笑,蘇木恨得咬牙切齒,卻終究也不過是妥協罷了。


    可怕的轟鳴,忽然打破了這危險的沉默。


    光華閃耀,趙信手中的藍纓長槍輕輕一震便挑碎了迎麵襲來的魔法能量,而後一聲暴喝,風聲唿嚎,就見得夜色下一點寒光凜冽,驟然襲殺而去。


    槍出如龍!


    藍纓長槍,刃分三叉,就一挑一掃,輕易便斬斷了一人的雙腿。鮮血四濺,殷紅刺目,慘烈的哭嚎撕心裂肺。再看時,趙信身形遊弋另外三人之間,長槍挽出一朵朵槍花,寒光猶如跳動的火焰,穿插在魔法能量的光芒之間,偶爾碰撞響起的可怕爆鳴,讓人心膽皆顫。


    步步危機!


    就身形一搖一晃,趙信已經躲過了迎麵紮來的魔法長矛,隻腳下一滑,身形一頓,那並不魁梧的身軀便像是電光般急衝而過。


    魔法師的三人身形交錯,手中揮動的魔法能量凝聚的長矛也或鎖鏈,嘩啦作響,耀眼刺目,口中怒吼連連,卻奈何連趙信的衣角也不曾碰到過。就如今局麵,四人已廢其一,雖說看上去依然身陷敵陣,不能自拔,卻趙信的動作始終不曾有過任何遲疑,遊刃有餘的模樣。


    “廢物!”


    塞拉斯依然立在窗台上,臉上滿是厭棄。


    魔法能量落地,轟然有聲,就那泥石的地麵都被砸出一個大坑。


    土石亂濺,卻長槍籠起一片槍圍將其盡都掃開。隻眉一挑,眼一橫,雙膝一曲一頓,趙信的身形便猛然躍起。憑空中一道寒光掃過,撕裂了襲來的魔法鎖鏈,落地又俯身僂腰,疾行如風。眼花繚亂之間,他身形猛然穿過其中一人腋下,躲過了背後危機。卻一步踏定,身形交錯,那魔法師還沒能來得及迴身,冰冷的槍鋒就已經刺穿了他的心髒。


    前後通透的一個窟窿!


    鮮血灑了滿地,那魔法師也就隻嗚咽一聲,便徹底沒了氣息。


    身形傾倒,於其後,趙信正蹲伏在地,手中長槍,血氣猶腥。


    那野獸般的眼神,悸動著森然殺機。


    “這...這...”


    年老的魔法師瞳孔都在收縮,麵無人色。


    他當然聽說過趙信的強大,卻也不過是聽聞罷了,這家夥可從沒有如此真切的瞧見過。當然,身為光照者長老團的一員,這位老魔法師也有著相當的傲慢,一直以來都認定了所謂的士兵,所謂的戰士,無論新兵也好,老兵也罷,哪怕無畏先鋒團,蓋倫,也或趙信,都是傳言誇大,當不得真。


    什麽以一敵百,什麽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也就說說罷了。


    直接麵向過往陛下執行特殊任務的光照者,鮮有人會和軍隊接觸。


    縱然接觸,也不過都是些最底層的魔法師,負責跑腿而已。


    所以,在老魔法師心裏一直認為那些粗魯的戰士也不過血肉之軀,又怎麽可能抗衡神秘莫測的魔法。


    卻如今真的見到了,甚至站在敵對的陣營,老魔法師已經徹底慌了神。


    縱然掌握百十種魔法手段,可這般激烈的戰鬥,趙信又怎麽會給他充足的時間?百戰也不止的經驗下,趙信早已經非常了解魔法師的手段,調動體內的魔法能量也需要時間,強大的魔法更需要龐大的魔法能量。所以,自始至終,趙信都沒有給過這位老魔法師任何喘息的機會。


    “背叛者,死不足惜!”


    趙信冷哼一聲,就眼神一寒,肩肘一頓,身形便毫無預兆的猛撲而出,彌漫著血光的三叉長槍動則如龍,便空氣都發出一陣可怕的唿嘯之聲。


    那老魔法師嚇得直接倒在地上。


    趙信的速度太快了,不過晃眼的功夫就已經來到近前。手腕轉過,槍花森寒,旁邊的另一個魔法師還要出手,卻將將踏出一步,掌心拖起的魔法能量剛剛凝聚,便再難挪動分毫。


    三叉長槍可不是衝著老魔法師去的。


    鮮血的腥氣,越發濃重。


    撲哧!


    趙信依然保持著踏步弓腰的姿勢,卻橫過的手臂猛然撤迴,三叉長槍便從那魔法師的胸膛裏收迴,帶出大蓬的鮮血,濺在他的盔甲上。


    人死如燈滅。


    而依然站在那裏的,冷冽的眼神,泛著野獸般的氣息。


    老魔法師張大了嘴巴,胡須也在顫抖。


    “趙...趙信,你不能,你不能殺我!我可是光照者的長老,你不能殺我!”


    迴過神來,老魔法師拚命地挪著屁股後退,枯樹般的手指顫抖著指向趙信,色厲內荏的模樣。


    可趙信的眼神卻越發危險。


    “奉吾王之命,背叛者,殺無赦!”


    一聲暴喝,趙信將手中長槍一甩,貼地疾行,隻眼前恍惚而過,那老魔法師還沒能瞧得清楚,更來不及求饒,趙信的身形已經臨到近前。三叉長槍的鋒刃上流轉著冷光遊弋,就當頭砸下,風聲唿嚎,要比起老魔法師的慘嚎還要刺耳。


    轟——!


    可怕的轟鳴遙遙傳出,那長槍落下之處,大地陷裂,煙塵四起。


    龜裂的痕跡蔓延,土石之間,趙信的臉色卻並忽然變得凝重下來。


    “雖然這老東西的實力不怎麽樣,但他對我還是有點用的。”


    塞拉斯在破碎的窗台上冷笑。


    他手腕上的鎖鏈正彌散著瑩瑩寶光。


    “其他幾個殺就殺了,但這個,你得給我留著。”


    煙塵四散,那老魔法師就躺在地上,已經嚇得暈了過去,龜裂的地麵也多了大片騷臭的水漬。


    卻其周身,一層厚重的魔法能量悄然流轉,長槍砸在上麵,卻仿佛斬中了鋼鐵,分毫未傷,反倒震得周圍一片狼藉。


    “你比我想象中要更強。”


    趙信收槍迴頭,不再理會那著實不堪的老魔法師。


    他冷著眼看向塞拉斯。


    “你又偷走了誰的魔法?”


    “誰知道呢。”


    塞拉斯聳下肩膀,看起來並不緊張。


    短短片刻,原本五個人的隊伍就隻剩下兩個半,一個已經失禁昏迷,一個還躺在血泊裏抱著斷掉的雙腿哀嚎,大概也活不了太久,唯一完整的就是塞拉斯了。局麵如此,可塞拉斯依然沒有後退的打算,或許趙信所表現出的實力還不能讓他退卻。


    又或許,相較於趙信的威脅,塞拉斯更希望得到蘇木的加入。


    利益和威脅永遠都是相伴相生。


    “企圖顛覆王權者,萬死亦不足惜!”


    趙信眯起雙眼,手中長槍驀然一揮,殺機四起。


    弓步,沉腰,三叉長槍落地滑過半圈,寒光似流火。雪花片片大如席,遮目一瞬,狂風唿嚎之聲猶如鬼哭,還沒能瞧見什麽,就聽得憑空一聲鏗鏘,火花四濺,又禁魔石鐐銬的鎖鏈嘩啦作響,纏繞鋼槍發出的刺耳聲音讓人隻覺得萬般痛苦。


    蘇木是瞧得最清楚。


    那兩人一個躍上高處,一個縱身跳下,還在半空便已經劇烈碰撞。金光逸動的鎖鏈靈如遊蛇,動如鋼鞭,擊打抽卷是不知多少手段,讓人不敢相信塞拉斯竟會是個魔法師。那魔法能量凝於鎖鏈,每每揮舞,碰撞時都帶著懾人心魄的轟鳴。


    可趙信身在半空,無從借力,卻是分毫不退。


    難以想象這是怎樣的技藝。


    就長槍絞來鎖鏈,一卷一擺,將將落下的身形便再度騰空,反而將塞拉斯壓在下方。


    短短瞬息的激烈碰撞,又何止眼花繚亂。


    蘇木是已經瞧得目瞪口呆。


    卻身後忽然傳來一句聲音粗獷又興致盎然的評價。


    “嘿,使槍那爺們兒厲害誒!老夥計,你說要是拿他和把咱們揍了一頓的那娘們兒比的話,誰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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