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魔法錄影,其實就是一種玉石,裏麵封存了特殊的魔法能量,讓它在啟動的時候,可以將一部分空間內發生的所有事都記錄下來。當然,這種魔法錄影並不完善,理論上的魔法錄影應該是可以將一部分空間內發生的一切以全部角度記錄下來的,也就是說,魔法能量覆蓋的範圍之內,可以隨心所欲地從所有方向觀看。但現在的魔法錄影還做不到這種程度,所以它隻能記錄一個方向。”


    蓋倫有些苦惱地揉著眉心,解釋著蘇木不懂的地方。


    “而樂斯塔拉交給陛下的魔法錄影,聽說是你的宿舍門口的方向錄下來的,所以陛下沒能見到你和塞拉斯之間究竟說過什麽,唯一能夠看到的,也是樂斯塔拉所依賴的證據,就是塞拉斯轉過身時,衝著門口方向說的那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蘇木的嘴角抖了一抖,而後又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始終無法相信自己所猜到的那些。


    自從蓋倫來到這裏之後,他們已經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相互交換。蓋倫知道了蘇木和塞拉斯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蘇木也知道了自己被抓的理由和原因。


    他們誰都沒有必要跟對方說謊。


    “塞拉斯,和樂斯塔拉聯手了?”


    蓋倫捏著眉心,同樣有些難以置信。


    樂斯塔拉是個怎樣的女人,蘇木和蓋倫都很清楚。或許這家夥有著龐大的野心,有著極強的權欲心,卻始終對德瑪西亞忠心耿耿,從來都不會因為自己的野心和權欲心而威脅到王國的安定。當然,樂斯塔拉並不是沒有做過,但從來都不會過分。


    和塞拉斯聯手?


    這顯然不太可能。


    但除了這個理由之外,蘇木也好,蓋倫也罷,誰都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或許,樂斯塔拉已經不再滿足自己隻是光照者的統領了...”


    蓋倫仰麵朝上,苦苦思考著所有可能。


    而蘇木也隻是沉默罷了。


    現在需要考慮的並不是樂斯塔拉有沒有和塞拉斯聯手,這個女人是蓋倫,是冕衛家族絕不會輕易饒恕的,所以無論她做了什麽,最終的結果都不會改變。


    冕衛家族的強大毋庸置疑,它可是整個德瑪西亞裏,除了光盾家族之外,最可怕的龐然大物。


    真正需要考慮的,是如何解救蘇木。


    其中所牽扯到的東西太多了。


    勞倫特家族,菲奧娜絕不會容許蘇木就這樣被關在地牢裏等死。要知道,餓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現在的勞倫特家族已經不再如過去一般強大,卻也不容小覷,一旦菲奧娜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所帶來的影響將會非常嚴重。


    奎因也是個衝動的家夥。


    塔裏克對蘇木同樣看重,這個混蛋每次逃出校場,擅離職守的時候,都是蘇木在幫忙打掩護。當然,其中的理由不隻是這樣,塔裏克那個混蛋的處世哲學也讓他無法容忍蘇木蒙冤入獄。


    還有娑娜和波比。


    盡管她們兩個沒有太大的能量,但娑娜可是個相當聰明的姑娘,而且怎麽說也是個貴族,甚至可能借助樂斯塔拉帶來的影響做到什麽。何況,她還對蘇木似乎一直保持著不錯的好感。


    至於波比...


    蓋倫始終沒有忘掉過,那天在刑場上,鍾塔外,波比一錘子砸碎了希瓦娜的烈炎吐息的一幕。就算強如塞拉斯,也不過是遊鬥罷了,敢正麵和巨龍抗衡的,就隻有波比一人而已。


    最麻煩的,是不知去向的老彼得。


    “該死的塞拉斯!該死的樂斯塔拉!”


    蓋倫狠狠地錘了下欄杆,整個地牢裏都在迴蕩著那震顫的聲響。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們。


    哢嚓!


    鐵門又一次被推開。


    “喂,時間到了。”


    守衛從鐵門外探著腦袋進來,眼神古怪地瞧著蓋倫,語氣並不友善,而且滿臉警惕。


    之前那陣欄杆的聲音很容易引起這些家夥的懷疑。


    “知道了。”


    蓋倫的樣子看起來有點頹喪。


    他在擔心的東西太多了,而且,冕衛家族早就已經把解決樂斯塔拉的事全權交給了他,可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個月,樂斯塔拉非但沒有受到應有的處罰,反而給他惹出了這些個亂子。


    不隻是家族的壓力,還有來自各個方麵的壓力,都讓蓋倫有些方寸大亂的感覺。


    “你就先在這裏安心地呆著,我之後就會去找皇子殿下幫忙。”


    蓋倫緩緩起身,丟下這麽一句話後便乖乖離開。


    這兒可是地牢,哪怕蓋倫有著無畏先鋒團團長的身份也不能逾越這兒的規矩。


    而蘇木隻是輕輕點頭,又小心翼翼地把身邊的食物挪到身後。


    否則一旦被那個探著腦袋的守衛發現,這些都會被沒收,而且後果也會非常嚴重。


    鐵門重新關閉,地牢裏也再度恢複了之前的黑暗。


    “找皇子殿下幫忙?”


    蓋倫已經離開了,伊芙琳也再一次活躍起來。


    她的語氣裏滿帶著不屑和嘲諷。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德瑪西亞的法律裏,通敵叛國可是大罪,一旦定罪,後果不是當眾處決就是流放。當然,這兩種結果並沒有什麽太大的不同,結果都是死。哎,你覺得,一個犯人說的話,不,應該是一個犯人對自己的辯護,會有人相信嗎?”


    伊芙琳的笑聲相當刺耳。


    而蘇木也就隻有苦笑罷了。


    他又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


    自己說得再多也無濟於事,因為犯人就是犯人,他永遠都不會成為自己的證人,所說的話也絕不可能成為證據。而德瑪西亞就是講證據的地方,魔法錄影,那才是實實在在的證據。


    “我沒指望這麽簡單就能洗清罪名。”


    蘇木將身邊的食物都收拾起來,藏在角落用來睡覺的草堆下,而後便靠著牆角坐下。


    “我隻是在奇怪,塞拉斯和樂斯塔拉之間,到底怎麽迴事。”


    “很簡單,通敵叛國的不是你,而是樂斯塔拉。”


    伊芙琳的迴答很不負責。


    樂斯塔拉確實有著很強的野心和權欲心,但這並不能證明什麽,因為身在她那樣的位置,沒有誰比她更清楚一旦通敵叛國的事被發現的話,後果將會是什麽。更何況樂斯塔拉還是一個非常小心,甚至可以說是膽小的家夥。


    她害怕自己現在所擁有的東西煙消雲散,所以,她才不會做通敵叛國這樣的蠢事。


    而且那家夥身為光照者的統領,地位特殊,任何異常的舉動都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所以,通敵叛國的人,絕不可能是樂斯塔拉。


    但這個膽敢通敵叛國的家夥,卻肯定存在。


    “究竟是誰...”


    蘇木想不到,也想不明白。


    整件事都透露著不可思議的味道,所有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層厚重的迷霧,看不透,理不清,任何思考的路線都會在某個節點被切斷。


    所知的消息太少了,哪怕蘇木將最近一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甚至從刑場的那天開始迴憶,滴水不漏,也沒能發現任何一個能夠讓自己所知更多的細節。


    樂斯塔拉,不,應該說塞拉斯太謹慎了。


    完全沒有任何破綻可循。


    “那家夥,到底做了什麽...”


    蘇木狠狠地揪著自己的頭發,原本冷靜下來的情緒也再一次變得狂躁起來。


    黑暗中,伊芙琳總是在不屑地冷笑。


    過分壓抑的環境讓人無法承受,而蘇木也在察覺自己情緒不對後就開始盡可能地放鬆下來。分散注意力是個不錯的方法,而食物也是不錯的選擇,蘇木很慶幸蓋倫帶來了那些麵包片和肉排,當然,更需要感謝的是菲奧娜。


    蓋倫那家夥可不會這麽細心,而且他也很清楚地牢的規矩。


    在某些方麵過於刻板的蓋倫從不會輕易違反各種規定。


    所以,菲奧娜肯定求了很久才終於得到了那家夥的同意。


    蘇木狠狠地咬著麵包片和肉排,心情卻越發地糟糕。


    所謂人心,越是壓抑的時候,就越是會走向消極,這是難以改變的本性,跟聰明與否,並無關係。


    任何人都逃不過這樣的規律。


    壓抑,混沌,痛苦,在黑暗中發酵...


    一天?


    兩天?


    蘇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座黑暗的地牢裏呆了多久,偶爾聽聽伊芙琳滿帶諷刺的嘲笑就是唯一的緩解。但那個混蛋可不是什麽好心的家夥,蘇木的痛苦,可是她在地牢裏僅有的享受,所以在接連幾次之後,蘇木就再沒聽到過這家夥的嘲笑。


    有的,隻是她享受痛苦時發出的,難以壓抑的詭笑。


    直到鐵門再一次打開。


    燈光折射進來,也不知道在地牢裏呆了多久的蘇木已經臉色蠟黃,眼神渙散,雖說算不上蓬頭垢麵,卻也差不了多少。那滿帶著血絲的眼睛,看起來相當可怕。


    “你就是蘇木?”


    來人站到了欄杆前,那金銀兩色的特殊甲胄幹淨利落,與周圍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昏暗中,藍纓長槍,寒光熠爍。


    當蘇木終於有氣無力地抬起頭來時,這人又一次開口。


    光暗交錯的臉龐並不真切,可那些許下垂的唇角,卻莫名地冷冽。


    “罪名,通敵叛國。判決結果...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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