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冷的黃光匕首,薩科給它取名叫狂熱。


    意欲著他對死亡的推崇與狂熱。


    當蘇木的意識徹底蘇醒過來,那把名為狂熱的匕首距離他的心髒已經不足一尺之遙,而麵前便是薩科冰冷可怖的誇張笑容,銀白的眼睛裏,滿含著見證死亡的興奮。


    墨淵還在手中,身體也迴到了自己的掌控,然而蘇木卻沒有任何把握能夠躲開這致命的匕首。


    鐺!


    火花四濺!


    蠻橫的力量牽扯著蘇木的手臂,墨淵終究是自己動了,強行壓製了他對自己身體的掌控,忽然迴手,將狂熱蕩開。金鐵交鳴中,蘇木身形迅速後退,一躍便來到牆下,俯身佝僂在地,仿佛人形的野獸,雙臂搖擺,雙膝微曲,抬頭時一雙眼眸更是徹底的淪陷黑暗,仿佛無底深淵。


    薩科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緩慢的扭了扭手腕。


    “好大的力氣。”


    他眯著眼睛看向現在的蘇木,帶著莫名的意味。


    蘇木仍是蘇木,卻也不是蘇木,大概薩科已經知道他現在的處境如何,卻並沒有開口,也沒有後退,隻是站在原地看著。而蘇木那雙漆黑的眼睛也在看向薩科,嘴角緩緩咧開一道冷笑,口水滴落,身形越發佝僂,雙手猶如鷹爪,按著墨淵的刀柄抓在地麵。


    一縷又一縷的黑色霧絲緩緩飄蕩而出,附著在蘇木的身上,整個房間都被莫名的寒意籠罩。黑霜蔓延,從蘇木的腳下迅速擴散而去,空氣都被凍結。


    “不是暗裔...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薩科歪了下腦袋,嚐試著與現在的蘇木對話。


    他將匕首高高拋起,接住,又拋起,接住,緩步走向蘇木,並不在意腳下蔓延的冰冷黑霜,居高臨下的俯視著。


    “你像隻野獸,更像黑魔法的產物,但很奇怪,這個氣息並不屬於魔法的範疇,我很好奇你藏在這把刀裏的本體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薩科在蘇木麵前三步的位置停下,挑了挑眼角。


    “那麽,你現在想做什麽?殺了我?為了保全你的主人,不,應該說為了保全你的奴隸,你應該殺了我,否則你將會失去這次難得的機會。我聽萊瑞拉說過,你並不是出生在瓦洛蘭,而過去的你也曾被許多人握在手中,可你偏偏選擇了這家夥。”


    他蹲下身來,就在蘇木麵前,臉上的笑容越發古怪。


    “不是隨便一個人的身體就可以滿足你的條件,是嗎?不必否認,你瞞不了我,更瞞不了萊瑞拉。這家夥和你一樣,都不是出生在瓦洛蘭,也許你更特殊一些,但他也不比你差什麽。強大的召喚魔法,萊瑞拉也自認無法企及的存在將他帶來了瓦洛蘭,也許你所看中的就是這點。那麽,我現在完全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你知道那個使用召喚魔法的家夥是誰。”


    “你的廢話真多。”


    蘇木忽的笑了起來,聲音沙啞而厚重,這絕不是蘇木的聲音。


    他將那副野獸般的模樣收起,盤坐在地上,漆黑猶如深淵的眼睛看向麵前的薩科,帶著深深的傲慢與不屑。


    然而,薩科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意外,他很清楚眼前的蘇木並不是蘇木,所以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我確實知道那個施展了召喚魔法的家夥是誰,但我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蘇木,也或說墨淵,他看著薩科,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如果你還不想死的話就盡快滾蛋,順便告訴那個名叫萊瑞拉的女人,不要試圖跟我搶奪這幅身軀,否則等待她的將是慘烈的失敗和真正的死亡,樂芙蘭也救不了她。”


    “好可怕。”


    薩科咂了下舌頭,嘴裏說著,神情上看起來卻並不在意這樣的威脅。


    他同樣坐在地上,麵對著蘇木身體裏的墨淵,歪著腦袋。


    “我有個問題,樂斯塔拉的封印失敗了,這已經再明顯不過,而你也故意隱藏起來,瞞過了那個叫娑娜的女孩,所以她們單純地認為你已經被成功封印了。那麽,你打算做什麽,隻是為了得到這個身體嗎?可你現在已經成功了。”


    “你的廢話真多。”


    墨淵的脾氣似乎不太好,蘇木的臉上也滿是陰沉。


    “我給你三秒鍾,立刻從我眼前消失,否則我會斬下你的腦袋。”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凜冽的殺機。


    漆黑的霧絲緩緩飄蕩起來,顯得躁動不安,可怕的黑霜覆蓋著整個房間的地板,厚如堅冰。


    然而,薩科卻忽的笑了起來。


    “我一定要殺掉自己的每個目標,誰都不能阻止。”


    他用滑稽的動作站起身來,嘴裏配合著古怪的聲音,就像馬戲團裏的小醜以此博取觀眾的歡笑。


    “那麽,你現在還敢動嗎?”


    薩科退後兩步,將一隻小醜盒子明目張膽地丟在自己原本坐著的位置,而後憑空地消失不見。


    意味已經十分明顯,這周圍,他已經丟下了許多那樣的盒子。


    步步殺機。


    但墨淵卻隻是抬頭看向薩科,緩緩勾起唇角,露出一個不屑的笑意。


    “我可以迴答你的問題,這幅身軀,我並沒有掌握,因為他現在太弱了,而我要的也並不是簡單的奪取,否則在他拿到這把刀的時候,我完全可以直接吞掉他的靈魂。所以你說的成功並不存在,我需要更多的時間才行。”


    墨淵同樣站起身來,扭著手腕,看起來像是在做熱身一樣。


    “至於現在這種情況,心情的波動太大,也或深度的睡眠,都是我的可趁之機。雖然機會很多,可我並不是每次都能做到,從遠古時代就被封印在這把刀裏,我已經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它無時不刻不想要將我徹底磨滅。如今的我太虛弱了,這也是我沒有直接奪取這個身體的部分理由,我需要他來強大自己,幫我恢複,直到時機成熟。”


    “嘖,那真是太可惜了。”


    薩科攤開雙手,神情古怪。


    “我現在就要殺了他,沒有誰在成為我的目標後還能活下去。如果他還活著,那我就不會停手。”


    他並不在乎周圍越發冰冷的空氣,一步步後退,踩在寸許厚的黑霜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腳印。


    因為足夠警惕,因為足夠狡猾,所以誰都沒辦法抓到薩科。


    而墨淵的表現也太過平靜了。


    “可笑的把戲。”


    蘇木的嘴角扯了一下,同時轉了下腦袋,看向房門,這些是墨淵的表情。


    門外的走廊裏已經響起陣陣腳步聲,正在迅速地接近。


    “我的時間所剩不多,他的反抗也越來越激烈了。”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蘇木的身體忽然消失在原地。


    一聲又一聲刺耳的尖笑接連響起,但薩科卻根本沒有看到蘇木的任何蹤跡,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愣了一瞬。下一秒,薩科猛地轉身,他死死咬著牙關,將兩把匕首正握反握,交錯斬殺向身後狂風襲來之處。然而,蘇木,也或墨淵的動作卻更快,後發先至,那把黑刀毫不留情地掀起一抹森然寒光,抹過他的脖頸,鮮血當即狂湧,撞在屋頂,灑下大片的血雨。


    遍體淋血的蘇木就站在轉過身來的薩科麵前,單手持刀,輕描淡寫。


    “浪費我力量的家夥,罪無可恕。”


    砸門的聲音忽然響起,菲奧娜,奎因,還有凱特琳,都在門外焦急地詢問著情況,而門板也哢哢開裂,崩開大量的木渣。


    然而,墨淵卻隻是看了一眼,之後便不再理會,緩緩閉上眼睛,任由蘇木的身體倒下,砸在地板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也似這細微的震動影響,或者終於被一腳踹爛的門板波及,薩科仍舊僵直站立的屍體也緩緩倒下,就在蘇木身旁。


    衝進房間的菲奧娜三人滿臉呆滯地看著房間裏的一切。


    被鮮血淋了大片的房頂,滿地漆黑如墨的冰霜,被鮮血淋了個通透的蘇木,還有那已經死透的薩科和他的頭顱,以及許多射完了鋼針匕首的小醜盒子...


    “薩...薩科,死了?”


    奎因的嘴角顫抖著,她艱難地扭頭看向菲奧娜,問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凱特琳的目光轉向倒在一旁的蘇木,微微皺眉,眼神中滿是困惑。


    菲奧娜張了張嘴,卻並沒有說些什麽,隻是捏緊了藍鋼長劍,緩步上前。


    整個房間裏一片狼藉。


    當菲奧娜將那些隱藏起來的小醜盒子全部清空之後,這個房間的牆壁上,地板上,已經紮滿了無數的鋼針與匕首,而薩科的屍體也是如此,慘不忍睹。隻有蘇木被華洛抓起,從半空飛過,帶去了門外走廊,但他仍舊保持著昏迷不醒。


    站在薩科的屍體與頭顱前,菲奧娜三人的眼神相當古怪。


    “這個房間的屋頂,有六米左右吧...”


    奎因抬頭看著那大片的血跡,卻不知道應該繼續說些什麽。


    薩科死了,確實死了,屍體就擺在麵前,有血有肉,而不是什麽古怪的零件組裝成的假人。


    凱特琳也抬頭看了一眼,而後輕輕點頭。


    “如果斬頭的動作夠快,動脈噴出的鮮血可以衝到十米的高度...雖然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但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寥寥無幾,至少他的力量要保證可以順利地斬斷頸椎骨才行。”


    “不會是蘇木做的。”


    菲奧娜蹲下身來,仔細地看著薩科被斬斷的脖頸,又看向丟在一旁的黑刀墨淵,它並沒有被華洛帶著一起離開,也沒有沾染任何血跡。


    哪怕濺落的血跡也沒有,明明周圍都是可以連上的血跡,卻在墨淵的位置上,像被憑空斬斷一般。


    “傷口很平滑,包括骨頭,是被一刀斬斷的,蘇木沒有這樣的力量,他的訓練還差很遠。可...”


    菲奧娜輕輕搖頭,臉色凝重。


    “除了蘇木,我想不到其他人,除非...不是人!”


    “不是人?”


    凱特琳和奎因對視一眼,卻沒明白菲奧娜究竟什麽意思。


    然而,菲奧娜並沒有繼續解釋,反而起身就走。


    “我去找老彼得先生,你們在這裏等著。還有,這個房間裏的一切都不要亂動,尤其那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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