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奧娜·勞——倫特!”


    拉足了長腔的唿喚響徹整個決鬥場,掌聲,尖叫,喧鬧著熱烈高昂。


    燈光刺眼,匯聚而來,那決鬥台上,鮮亮的紅發飄揚妖冶的弧度,藍黑的緊衣包裹傲人身姿,銀白軟鎧鐫刻金色紋絡,高貴,典雅,華麗非常。隻一步躍上,鋒芒已經出鞘,冰冷如鏡中倒映出那張稍顯稚嫩而又絕美的麵龐。


    眉腳英挺如劍刃,雙眸銳利泛冷芒。


    瓊鼻檀口,溫潤之餘的傲慢,可以洞穿敵人的心髒。


    歡唿聲越發瘋狂,氣氛更熱烈了許多。


    卻那丈高的決鬥台上,劍刃輕揮,一長一短,倒映出自來如此的冰冷神情。她不曾受到分毫影響,隻一雙如劍銳利的眸子盯緊了眼前的身影,平靜,坦然。


    當那意味著開始的鍾聲清脆響起,鋒芒,轉瞬即至!


    藍鋼刺劍仿若風暴般席卷,白駒過隙之時,清脆的金鐵聲擊碎了熱烈的歡唿。滿場皆靜,落針可聞,唯有那重疊的人影與交錯的活寡,糾葛在所有看客的心頭。


    劍刃的碰撞猶如激電,腳步進退與時機把握,讓所有人都無法轉開目光。


    刺眼的燈光下,菲奧娜,勞倫特家族的掌上明珠,鋒芒畢露!


    劍刃突刺,破空的唿嘯將風嵐都斬得粉碎,那冰冷的劍芒下,是對手滿布冷汗的臉龐。匆促間,技巧與經驗讓他橫劍格擋,毫無破綻。


    菲奧娜來自勞倫特家族,決鬥,從不陌生。


    清脆的聲響已經落定,火花四濺,長劍短劍兩邊絞殺!


    踏步欺進,手腕翻轉,就那燈光折射,映花了眾人的視線,隻鐺啷一聲落罷。再看去,已經徹底支離破碎的格擋再也無法阻攔劍刃的鋒芒!就瞬息的恍惚,人影起落,菲奧娜纖細的腰肢扭過恰當的弧度,短劍上挑,長劍橫掃,腳下旋踏如花火曼妙,直刺輕挽,交錯重斬,躍起有銀白的衣綾飄蕩。


    如鬼魅恍惚,一斬,一轉,拿捏不清的身影在燈光下起舞。


    陰影與燈光的交錯,劍刃與旋律的交合。


    落定,起身,離場。


    隻留下一道驕傲的背影,揮劍,入鞘,留血光一線!


    待得人影消失在陰暗的迴廊,那丈許的決鬥台上,重重的落地聲,方才驚醒了早該響起的歡唿。


    “勝者,菲奧娜·勞——倫特!”


    拉足了長腔的宣布終於高亢響起,同樣宣布著將將開始的決鬥已經落下帷幕。


    不會有人認為這場決鬥結束得太快,畢竟,那是勞倫特。


    勞倫特家族的掌上明珠,菲奧娜!


    盡管仍舊稚嫩,卻她的高傲,她的技巧,她的一切,都是何等的出彩。那決鬥台上倒下的身影,粗重的喘息,流淌的鮮血,深刻的傷痕,無一不在映襯著那已經離開的英姿。場中震耳欲聾的歡唿,在他而言,就是最大的諷刺。


    死亡,是榮耀破碎後的歸宿。


    “好厲害...”


    偌大的決鬥場,無人關注的角落,那小小的身影微微起身,眼睛中閃爍著明亮的光芒。


    “勞倫特家族已經主宰了德瑪西亞上流社會的決鬥數十年,作為勞倫特家族的掌上明珠,菲奧娜,她應該擁有這樣的實力。”


    坐在一側的肥胖人影笑著開口。


    “自開始站上決鬥場以來,這不過是第四次決鬥,卻每一次,每一次,菲奧娜都可以做到完美的取勝。而且作為她的對手,從來沒有哪怕任何一個能夠活著走下決鬥台。以前沒有,甚至我相信以後也不會出現,所有的對手都將倒在那高貴的利刃華爾茲下。”


    “可是...老彼得,你不覺得這很殘忍嗎?”


    “這就是決鬥,菲奧娜已經給了那個家夥生路,但他不知道珍惜。你的眼力並不怎麽樣小蘇木,所以沒有看清,菲奧娜的最後一劍並沒有斬下去,原本她可以直接削掉這個家夥的腦袋,但她沒有出手。是這個不自量力的家夥企圖挑釁勞倫特家族的權威,失敗後又不堪受辱,所以選擇了再給自己一劍。”


    老彼得挑起眉毛,哈得大笑一聲,蒲扇般的手掌拍了拍小蘇木的腦袋,將頭發揉的一團糟。


    “決鬥已經結束,咱們也該迴去了,還得做生意呢,不能因為女人耽擱了掙錢。還有,這已經是你第二次預支薪水來看菲奧娜的決鬥了,不要忘記之前對我的許諾,明天外出購置酒水的事兒,你得自己去做。”


    “我討厭你這麽揉我的腦袋。”


    蘇木將搭在自己腦袋上的手掌撥開,嘴裏不斷的嘟噥著那些個抱怨。


    離開決鬥場,或緊或慢的人群還在議論著先前的決鬥,而夏日的陽光也頗為刺眼,就更多了幾分炎熱。盡管決鬥結束,時候也已經到了垂暮,但空氣的溫度並沒有絲毫涼爽之意,哪怕穿著如何的單薄,總會有黏糊糊的汗水讓人很不舒服。


    林蔭街道上,一高一矮,高胖矮瘦,十分滑稽的組合。


    老彼得身材非常魁梧,又高又大,哪怕在人群中也能一眼瞧見,尤其臉上的刀疤和茂密的絡腮胡,看起來更多了些兇悍。而在他身旁的蘇木就顯得太小了些,勉強能到老彼得腰部往上一點,用瘦弱這個詞來形容再恰當不過。


    而且長相普普通通,隻是勉強能稱得上濃眉大眼,黑色短發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油膩,雜亂。


    他穿著老舊的素白短衫和同樣老舊的黑色長褲,鞋子也是老舊的布鞋,和老彼得的穿著很像。但相較於老彼得的兇悍,蘇木整個人上上下下任何地方都沒有出彩的表現,隻是皮膚有些偏黑,看起來似乎很健康。


    “你應該多吃點飯,德瑪西亞的任何一個女孩都不會喜歡你這幅弱不禁風的身板。真的,小蘇木,你應該聽我的多吃一點,真是太弱了。”


    “如果你能餓上三個月,我相信你也會瘦下來的,和我一樣!”


    蘇木抱著胳膊瞪了老彼得一眼,很不喜歡他這樣的玩笑。


    畢竟那三個月的經曆是他如何都不願意再迴想的過往。


    老彼得隻是大笑一聲,蒲扇般的手掌又按在蘇木的腦袋上狠狠揉了幾下,惹得蘇木近乎跳腳時才終於鬆開。


    日頭漸漸落下,德瑪西亞城的一條街巷角落,老彼得與小蘇木的身影出現在這裏。簡單的圍牆,簡單的柵欄門,包括一些簡單的盆栽裝點,以及相當簡單的門頭。


    “老彼得酒吧”。


    就這麽幾個字,再沒有其他的裝點,老彼得向來不喜歡那些太過華貴的東西,看起來非常繁瑣,和小蘇木一樣的喜好。


    至少這樣的門店看起來更加幹淨一些。


    “嘿,老彼得,你去哪了,怎麽現在才開門?”


    有熟悉而且固定的酒客已經等了許久,是一群很好接觸的人。


    “聽說今天有菲奧娜的決鬥,小蘇木,你不會又預支薪水去看人家的決鬥了吧?”


    “我樂意,你,還有你們,都給我閉嘴!”


    蘇木正在開門,聽到身後一群人的哄堂大笑,有些惱羞成怒。


    但蘇木的樣子真的沒有任何威懾力,又瘦,又小,而且太過稚嫩,一群酒客笑得肆無忌憚,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懶得理你們,一群白癡!”


    蘇木推開門就走了進去,又迴頭衝著那些酒客做了個鬼臉。


    老彼得酒吧並不是很大,四五張閑散的桌子,三兩處幽靜的卡座,包括吧台前也就那麽幾個位置,並不能容下很多人。這些個酒客互相早就熟悉,說說笑笑,也就將老彼得酒吧填滿,而蘇木則是酒吧的服務人員。


    作為兩個月前剛被撿來的流浪兒,有吃有喝,有份不錯的工作,這已經很好,而蘇木也很滿足。


    畢竟在兩月前,也或更之前,蘇木連個公民的身份都沒有。


    老彼得發現蘇木時,是在城外的一條河邊,已經徹底不省人事而且滿身的傷痕,差點就要徹底斷氣,半個身子還在河水裏不斷起伏,整個人也都泡得浮腫。如果不是老彼得例行外出購置酒水又恰好經過,現在的小蘇木該已經被野狼分食了。


    “老彼得,兩瓶大麥酒!”


    蘇木習慣了這麽稱唿,老彼得也不介意,就像反過來,老彼得喜歡叫他小蘇木一樣,因為蘇木的個頭實在太小了些,比起同齡的那些家夥都更小。


    誰都不曾介意過。


    嘈雜的聲音是酒吧的主調,兩個月的時間,蘇木已經徹底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忙碌也或平淡,雖然枯燥,卻至少不必擔心自己的生活。如果不是那天偶然見到了走在街頭的菲奧娜,興許現在的蘇木仍舊如過去般單調,毫無驚喜。


    隻是代價太大了些,而且連話都沒有說過一次。


    過了忙碌的時間,趴在吧台的蘇木有些垂頭喪氣,畢竟決鬥場的門票並不是那麽便宜,以他每月兩個銀幣的薪水,也就隻能進去一次。


    所以預支了下個月的薪水,也好在平日裏花不到什麽錢。


    “再過幾天就是菲奧娜的下一場決鬥,怎麽樣,要不要預支下下個月的薪水?”


    老彼得在旁邊擦拭著高腳杯,忽的開口。


    “作為你的老板,我可以很大方地給你預支薪水。當然,下下次外出購置酒水,你也得自己去,這樣我可以省下很多的力氣,也免得再撿來一個傻小子。”


    “可以考慮。”


    蘇木認真的想過之後點了點頭,反而老彼得啞然失笑,隻聳了聳肩就不再多說。


    臨近夜半,酒客已經散了不少,酒吧裏也安靜了許多,就三三兩兩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搖晃,顯然喝了不少,也該到了結賬走人的時候。


    老彼得很有分寸,從不會允許有人在自己的酒吧喝多鬧事,而且關門的時間也很固定。隻瞧了瞧時候已經差不太多,老彼得丟下手裏的活計就走出吧台開始攆人,蘇木也起身準備收拾狼藉。


    酒吧的木門推開時會有門鈴響動,很清脆,哪怕人聲嘈雜也能聽到。


    一群酒客習慣了老彼得的作風,象征性地抱怨幾句,卻也都配合著起身,可門鈴忽的響了起來。


    “抱歉,老彼得酒吧已經打烊,想喝酒的話請明天...”


    “崔斯特,你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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