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曉芸,你如今尚在考察期內,卻敢行此不韙之事,我靈雲門規是怎麽說的!”


    宋曉芸諾諾答不上來,以她那偷懶的性子哪能背得全了?但卻也知道給長輩下藥這在靈雲觀可確實是頂大的錯事了。


    梁信乙替她說道:“依門規,衝撞師長,跪五日,杖二十,酌情添加,屢教不改者可罰出。而加害同門者杖一百或罰出。


    “如此,兩罪疊加,我也不打你棍了,這便收拾東西迴家去吧,日後在外不許再提靈雲觀名號,未來之路還望好自為之。”


    宋曉芸心中一慌,扭頭看向周崇禮。


    周崇禮心中歎息一聲,伏身再拜:“師叔,弟子年幼,初為人師不通教導之道,平時忙於自己練功也沒用心管束,此錯在我。


    “況曉芸她也是受人蒙蔽,隻以為自己放的是瀉藥,是有心作弄,卻絕對沒有加害同門之意。還請師叔從輕處罰,再給她一次機會。”


    說著有又扭過身來向趙崇苦拜道:“趙師兄,小徒行事荒唐,冒犯了師兄,師弟在這向師兄賠罪了。”


    宋曉芸見狀,也忙向趙崇苦叩首,口中道:“趙師伯我錯了。求您原諒。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宋曉芸認錯本是應該,但周崇禮這一拜卻讓趙崇苦有點慌了手腳。


    同輩間極少行如此大禮。況且以周崇禮的修為人望,未來不是掌門也是監院,他心中多少有點禮敬三分的意思。


    因此忙避到一旁,謙聲道:“師弟折煞師兄了,快起來快起來,左右我也沒什麽事,我不追究就是了。”


    梁信乙也是勸道:“崇禮你起來吧,這事還怪不到你,你這徒兒差點給你下了藥,你還這般護著她,而且……唉……何苦來哉。”


    他本想說而且隻是個來鍍金的股東子弟,又不能傳你衣缽,但話到嘴邊還是留了點情。


    “師叔。常言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曉芸她自上山前就有些頑劣這我們也是知道的,此次她能主動來向我坦白認錯已是難得,我想總不能不鼓勵她這份兒勇氣。無論是罰杖還是罰跪,弟子願與她一並受罰,還請師叔莫要逐她下山。”


    “唉,考察期間犯了這樣的錯,若是不罰出,隻怕白師兄不會同意啊……”


    梁信乙為人敦厚,不是特別有主意的那種人,在律堂做事一般也是事事聽從白信衝安排,所以每每會考慮師兄的意見。


    而周崇禮知曉,若是這事通到了白師伯那兒,隻怕將再無迴轉餘地。以白監院的性子,任誰求情,也是一定會按照門規所定逐宋曉芸下山的。


    周崇禮腦中飛快思考,再次開口道:“師叔,想宋居士當日送曉芸上山,便是為了讓她在此學會知禮守節,如今上山不過兩月便被開革出門,那弟子實在有負宋居士所托。


    “隻懲不教,終難成才,如今曉芸她既已知錯,還望師叔從輕論處,也給弟子一次教好她的機會。從此往後,若她再有所犯,屆時師叔加倍處罰,弟子再無二言。”


    周崇禮此時有意提到宋修則,乃是因為宋家與何誠汝有舊,梁信乙作為何誠汝的弟子雖然和宋修則不熟,但多少也要講幾分情麵。


    果不其然,梁信乙此時便考慮到,若是這麽將宋曉芸逐下山去,師父的麵上恐怕也不好看。歎一口氣,說道:“宋曉芸冒犯師長,作弄同門,罰杖三十,罰跪十日,每日兩個小時。崇苦,你是否有異議?”


    將加害換做作弄,性質自然就弱了好多,同時也詢問了下苦主的心情。


    “但憑師叔做主,弟子沒有異議。”趙崇苦施禮道。


    梁信乙點點頭,眼看就要下筆寫判詞,卻又被周崇禮打斷。


    “還請師叔原諒弟子得寸進尺,隻是曉芸她身無靈力,這三十杖下去隻怕真的打壞了身體,弟子管束不嚴,便請師叔將這三十杖算在弟子身上吧。”


    說罷又是一拜。


    宋曉芸心中泛起感動。


    “師父……我……”


    想說點什麽,但剛一開口卻已被周崇禮揮手攔住。


    梁信乙看他如此做派,忍不住以手點他說道:“你呀你,處處這麽袒護於她,當心慣得她不知好歹!”


    周崇禮隻伏地不語。


    “唉……”梁信乙再歎一口氣。


    罷了,好人做到底吧,況且崇禮說的也對,忘了宋曉芸隻是個普通人了,真打出個好歹來可也是個問題。


    一邊下筆書寫,一邊念道:“宋曉芸冒犯師長,作弄同門,念其體弱,罰跪十日,每日……”猶豫了一下,“……一個小時。”


    而後忽然問周崇禮道:“崇禮,你不是還有比賽嗎,下一場什麽時候?”


    周崇禮一愣老實答道:“弟子已經進了決賽,下場比賽在半個月之後了。”


    梁信乙點點頭,繼續邊寫邊念道:“周崇禮教導不嚴,罰杖三十,望日後嚴於管束,勿使門下弟子再有悖逆之行。”


    寫罷,勾上日期,取來律堂印信,沾泥扣印。


    “曉芸,你師父代你受杖,你當記在心中,日後禮敬師長,若有再犯決不輕饒!”


    “是,再也不敢了太師叔!”宋曉芸乖乖的磕頭應道。


    “崇禮,你受了杖後好好養傷,別耽誤了比賽,還等著你給咱們觀裏爭光呢。”


    “是師叔。”原來問自己下場比賽時間是這個意思。


    “去吧。明日開始領罰。”


    這結果已比預料的好得太多,師徒二人連忙叩首謝過梁信乙輕處,隨後離開律堂。


    迴去的路上,月亮剛剛露頭。


    十二月的天已經冷了下來,尤其是山上,涼風更甚。


    宋曉芸抱著膀子走在返迴寮房的小路上,卻隻覺神清氣爽,有一種放下負罪後的輕鬆和喜悅升起,就連小西的汙蔑暫時都忘在了腦後。


    “師父,謝謝你……我是不是差點害你輸了比賽?”宋曉芸輕聲問道。


    “那倒不至於。”周崇禮輕笑。


    這種抑製功力的藥物對他反而是最沒效的。


    看來對方的情報做的可不怎麽好,若是想對付我至少也要弄點劇毒之物才像樣。


    “又要罰跪了。腿還受得了嗎?”周崇禮瞄她一眼,似笑非笑。


    沒想到宋曉芸這次倒認的幹脆:“沒事的師父,我能堅持。該罰我的,倒是連累師父也要挨打了。”


    周崇禮暗暗點頭,有認錯之心遠比受罰更重要,如此也不枉自己代她受過了。想了想又道:“既然替你挨了杖,那我也要罰你點別的。”


    “師父你說。我都認。”


    “這幾日將靈雲觀的門派譜係抄錄一遍。”


    “好!”宋曉芸脆聲應道,等了等沒見下文,“沒了?”


    “沒了。”


    這可比抄書還簡單。


    “謝謝師父。”


    周崇禮疑惑扭頭,他發現宋曉芸走這一趟律堂,倒是變的知足了很多。


    其實是剛見識了一場人性醜惡,女孩兒終於懂得了點珍惜。


    兩人在一個路口分開,宋曉芸獨自往女寮走去。


    拐過個彎,一抬頭,卻看見到昏暗的路燈下,曹崇雨正站在小院外翹首張望。


    “曉芸,你去哪了?也不拿電話。”曹崇雨焦急道,“你師父那也沒人,你今天晚上怪怪的,到底怎麽了?”


    宋曉芸上前抱住曹崇雨,又紅了眼。


    “沒事小師叔,沒事了。我想你了。”


    “說什麽傻話呢。真沒事了嗎?”


    真沒事了……宋曉芸揚起嘴角。一切都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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