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更大。


    那條被鎮北王釣上來的魚,無力的在地上啪嗒著,似在悲鳴呻吟卻無聲音,僅掙紮一會兒,便徹底沒了動靜。


    任由這漫天的大雪,凍僵了它身子。


    “怎麽樣,跟我一起幹?”


    鎮北王麵容嚴肅的道:“其實,就算你不同意,我也會幹,等這天我等了二十年。”


    “門閥,必須從大漢消失。”


    “這既是為了皇權,也是為了百姓。”


    秦贏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可…門閥根深蒂固。


    這樣做,是否太激進?


    “監察院,什麽時候運作?”


    鎮北王突然問了一句。


    秦贏道:“人手不夠。”


    他是人手不夠。


    不光要監察百官,甚至帝都以外的地方官吏,也要一並監察,這是一項大工程。


    而且一旦開始,就必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擊,否則那些心裏有鬼的人,會找到機會跑掉。


    影子加上鐵浮屠,人數還是少了一些。


    “我給你一千人。”


    “還可以把這些年搜集到的情報都給你,這樣你就可以按名單抓人。”


    “任何與門閥有關係的臣子,抓到一個就殺一個。”


    “斬斷門閥的爪牙,不信他們不發瘋!”


    鎮北王這番話,使得秦贏皺起了眉頭。


    “大伯,這會不會太快了。”


    “嚴抓狠殺,會使得朝中人心惶惶,並且殺了人空出諸多位子,也得有人頂空。”


    聞言。


    鎮北王扔了魚竿站起身,眼眸深沉,“就是要這樣,不破不立。”


    “你什麽都好,就是對自己同族太手軟。”


    “我知道,你不願意大肆殺戮,因為他們即便是門閥的人,但也是漢人,你想用最小的代價去做最大的事。”


    “但,我告訴你,這不可能!”


    “二十年前,我替你試過了!”


    “不光沒有扳倒門閥,反而失去了我最重要之物,二十年後,我卷土重來,就是要殺。”


    “哪怕殺到朝廷動蕩,殺到人心惶惶也在所不惜,隻要門閥覆滅,大漢才會有一線生機。


    鎮北王的語氣變得激動嚴厲,他忽然抓住了秦贏的肩膀,五指用力掐得他有些疼。


    “秦贏,我迴來就是為了讓你別走彎路!”


    “相信大伯,我們是一家人。”


    “別信你的父皇,他是門閥扶持的皇帝,對外他可強硬,但對內,對門閥他束手無策。”


    “你將來不想變成他這樣,就跟我一起幹。”


    說到這裏,他話鋒陡然一轉,“我說過,你和我很像,知道為什麽嗎?”


    “你簡直跟我年輕時一模一樣,因此,我不忍心看你走大伯當年的路。”


    “來吧,跟大伯一起,滅掉門閥。”


    秦贏蹙眉,沉默良久。


    而後,他忽然說道:“大伯,有件事希望你實話實說。”


    鎮北王道:“問吧。”


    秦贏字字沉重的道:“你,是不是賣過神仙煙,你早就跟西域的人有生意往來。”


    “我查過戶部的曆年開銷,這二十年來,朝廷總共就給你撥款三百萬兩白銀,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你我都帶兵,軍費支出有多大心知肚明。”


    “二十年,三百萬兩白銀,算下來一年也就十五萬兩而已,你怎麽養軍隊?”


    “可你不光把北境軍打理得井井有條,甚至還能培養情報網,這些錢都是你賣神仙煙得來的吧?”


    “大伯,你應該知道神仙煙是個什麽玩意兒?那是禍國殃民的鬼東西,你為了向門閥複仇,連這種極端手段都能用出來。”


    “你,與他們有區別麽?”


    這話一出。


    鎮北王臉色微變,在秦贏麵前沉默了下去。


    他的心在這刹那,被狠狠刺痛。


    神仙煙!


    他又怎會不知道危害?


    這從西域傳進來的鬼東西,會讓人上癮。


    會使得大好兒郎變得不人不鬼。


    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我…沒辦法!”


    鎮北王抬頭,眼中愧疚早已散去盡是無悔。


    他忽然激動,聲嘶力竭大吼: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


    “你以為我想這樣麽?我沒辦法,無論我上書多少次,言辭何等懇切,態度多麽卑微。”


    “你父皇,我的好兄弟……他就是不肯撥軍餉,我知道他身不由己,門閥壓著不給銀子,他也沒辦法。”


    “既然朝廷不給銀子,我便隻能自謀生路,如若不然,你讓北境軍一人拿一根木棍去跟十幾萬外族幹?”


    這話透著一股無奈和酸楚。


    鐵打的漢子,也要為銀子而折腰。


    沒有軍餉,談什麽練兵?


    兵器,甲胄,戰馬,糧餉……細細數下來,哪樣不要錢?朝廷二十年隻給了三百萬兩白銀。


    這可是整整二十年啊。


    這點錢夠幹什麽用?


    秦贏尚且有精鹽這條路子可以搞錢。


    但,鎮北王可沒有。


    門閥畏他如虎,他恨門閥入骨。


    二者之間,沒有斡旋調和的可能性。


    更不要說做什麽生意了。


    秦贏可以恨任何一個販賣神仙煙,荼毒百姓的畜生,但唯獨沒辦法譴責他。


    秦贏問這件事,隻是為了一個確切的答案。


    鎮北王,真的碰鴉片了。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他也是帶兵的人,這些錢是絕不能省下的。


    軍隊要保持戰鬥力,除了統帥的原因之外,更重要的是舍得砸錢。


    這錢不光是給士兵們的軍餉,更重要的是裝備的訓練維護和更新。


    “我明白了。”秦贏長歎一聲。


    對販賣神仙煙的人,秦贏是絕不原諒的。


    可,唯獨鎮北王,他真的恨不起來。


    這是個被硬逼成這樣的鐵漢子。


    他要在軍隊和良心之間做個選擇。


    身為統帥,他隻能選擇軍隊。


    秦贏握緊拳頭,眼神淩厲:“那就做吧!”


    說完,他又道:“大伯,答應我一件事。”


    “這次之後,徹底斬斷神仙煙。”


    “任何人不許再碰,如果門閥滅後,你還在賣神仙煙,那就別怪侄兒無情了。”


    賣神仙煙發財,用於軍費開支。


    這是竭澤而漁的做法。


    秦贏可以理解他特殊情況特殊對待。


    但是醜話必須說在前頭。


    這東西,以前他怎麽賣,秦贏管不著。


    但現在既然知道了,那就必須有個規矩。


    鎮北王咧嘴一笑,“臭小子,你還威脅起大伯來了…好,有種!”


    “行,大伯答應你了。”


    “神仙煙不是個好玩意兒,大伯不再碰了。”


    秦贏鄭重地抱拳,“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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