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你可以盡管說的伊芙薇爾,正確也好錯誤也罷,都可以說。我明白隻有交流才能漸漸梳理清楚事物的本質,也隻有思想與思想發生碰撞了才能產生新的東西。”


    陳舊的東西固然好,但新產生的東西也是非常重要的,如果由於瞻前顧後而拒絕推陳出新,那「進步」也將無從談起。


    “這樣啊,我還以為町會捂住耳朵,拒絕交流呢。”


    “怎麽會呢,不是我自誇,我對自己「接受」的能力,還是非常有自信的。而且「傾聽」的能力,應該也是在平均水準之上的,而且又是與伊芙薇爾這樣可愛的姑娘交流,先不論其他的什麽,單就這件事情本身就非常令人身心愉悅了啊。”


    “那還用說,雖然現在這麽說或許是有些遲了,能與我像現在這樣平等交流的人類,這世界上可沒幾個啊!你應該為此感到榮幸與自豪!”


    伊芙薇爾一臉自豪地說著,這不要臉……不對,是這種自信的樣子,此前一直都是伊麗莎白的專利,沒行到這相處得久了,她也學起來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而且還是好的不學學壞的。


    “那邊看到了嗎?那座山就是黃金山了。”


    順著伊麗莎白所指,我往東方看了過去。此前就一直聽她們對這裏進行了各種各樣的吹捧,現在看過去卻發現,實際上也沒什麽……要說漂亮也的確漂亮,但總覺得看了後也沒「收獲」什麽,就像喝下了一杯涼白開那樣平淡的感覺。


    “喔!好漂亮、好漂亮。”


    盡管內心是感覺不以為意的,但如果表現出來就太不識情趣了,因此我以棒讀的姿態鼓起了掌,敷衍著這事。


    這教廷國倚著黃金山而建,起伏的山峰成為這教廷國天然的屏障,而這代代相傳的“聖山”在經過神化的渲染之後也成為了這國家大多數人心中的寄托。至於這黃金山究竟是不是神教會口中所謂的聖山,我隻能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我想這大概可相當於「信則有」的範疇了,並非科學,而是玄學,而且還是極不靠譜的玄學。


    黃金山之下,是教廷的大本營——一片巨大的由白色大理石修築的教堂群,這氣勢磅礴的大教堂,甚至比我印象中巴塞羅那的「聖家族大教堂」看起來還要恢弘磅礴。


    我感歎著內心也受到了強烈的震撼,然而在這之後,我確實非常勢利的去思考了一個問題——「如此的奇跡,它到底要是如何建成的呢?」


    先不管我思考的問題的答案,在伊麗莎白的指點下,我在黃金山之上看到了黃金聖龍們的居所。黃金聖龍居住的地方同樣的聖潔與大氣。拋開個別的東西不談,這一上一下兩個建築群無疑是能稱為藝術品的存在。


    除此之外,山上山下的建築群遙相唿應,在攻守這方麵也構成了一個美妙的整體。看到這些之後我不由得感歎,自詡為仁愛、平等的神教會,到底要耗費怎樣龐大的財富以及人力才能修築起這樣的建築啊,就連這世上最富有的銀龍女王瑪爾尤利卡在這方麵都沒有這麽奢侈。


    而且所謂的「人類七大奇跡」,我想其中的每一磚每一瓦,都蘊含了勞苦人民的血汗與淚水。所以每每有人歌頌這樣的奇跡,我都會在心中感到不屑一顧,是「奇跡」但同時也是不人道的體現。


    拋開這些,在仔細想過後我也發現了富有的銀龍女王的居住點,為何還不如需要靠教徒們接濟的神教會,畢竟瑪爾尤利卡她要是想造出這等「奇跡之物」,那花的可是自己的錢。而這神教會則不同,據熒小姐所說,這裏的一切都是靠信徒們的捐贈才有的。人都是這樣,當花的是自己的錢時,一定會精打細算,而當花的是別人的錢時,那真是什麽都無所謂,各方麵拉滿了就行。


    想到這我怕突然對這些藝術品感到了強烈的厭惡感,它越是富含藝術性,內裏的血與肉也就越豐富,這是一個等式,這兩個建築群,不單是吞食了教徒們的血汗,甚至還有肉與靈魂。


    表麵上那麽聖潔優雅的聖光大教堂,實際上卻盡是罪惡與汙濁——這種表裏之差,給我的感官造成了極大的不適。那些吸入肺部的空氣,我甚至覺得這些全都是血水蒸發後滯留於此的。我耗費了好大的勁才將身體的種種不適給壓了下來,要不是我見識過《沙耶之歌》,我應該是會做出當街嘔吐這樣的醜事的。


    所幸最後算是安然地抵達了我們預定的旅館。在來之前就聽熒小姐說了,這間地段還不錯的旅館,也是瑪爾尤利卡的產業,其最主要的用處就是從往來的人們那兒打聽情報,順便這旅館的就把也方麵進行情報的中轉。


    “你別說……這兒住起來還是挺不錯的啊。”


    “怎麽,為什麽町大人會有這樣的感歎?”


    聽了我的感歎後,熒小姐這麽向我發問道。


    “不是……就覺得明明是用來進行間諜活動的地方,卻比許多真正的旅館都要更加貼心,所以就感覺非常專業的樣子……”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既然做就要做到最好,主人最討厭的就是那種不上不下的態度了。”


    聽熒小姐這麽說,我一點也不意外,雖然之前接觸時瑪爾尤利卡看起來非常慵懶,看起來對什麽都不是特別上心的樣子。但從許多細節處我還是能感覺得到,她應該是那種非常拚命的類型,是那種一肝起來就容易忘我的工作狂。


    對於瑪爾尤利卡我並無貶義,老實說對於像她這樣的工作狂,我是非常敬佩的,因為這是我「無法」辦到的事情,午間若是不能睡眠,午後的精神狀態就會變得極差,甚至會出現一整個下午都低血壓的狀況。總之就是昏昏沉沉,隻能像喪屍那樣,憑自身的直覺去行動。


    處理好了個人的問題後,我們再次聚集在一起商討接下來的行動。作為商人進城的我們,自然已經遭到了嚴密的監控,不過才剛剛入住而已,就已經有教廷的人出現秘密地向這旅店打聽我們的事宜了。


    “這是把我們當賊在防嗎??”


    聽到了這個信息後,辛迪婭相當不快。畢竟這種待客之道是與野蠻人大不相同的,野蠻人遵循的是「遠來是客」的傳統,在過去他們會給予凍土上的旅者們一定的援助,現在就算已經不需要繼續那樣的生活了,他們也還是保留著好客的特性。


    “沒關係,反正這店家是與我們一條心的,不可能向他們透露任何有用的情報的。不過……這樣一來,我們或許就沒有辦法一起進行救援行動了,必須找個人專門蹲在市場,不然的話我們肯定會被懷疑的。”


    聽了當前的情報後,我如是說道。我想對於我們這種陌生人,對方的這些搞情報的探子,一定不會那麽輕易就放過。之前在進入這座城市的時候就聽那守門的騎士說過了,最近這座城市各方麵的檢查標準都在上升,尤其是對待陌生人,看起來就像是在提防著什麽。


    “你們說,會是在提防著我們嗎?作為與艾麗婭一同旅行了那麽長時間的同伴,就算我們被神教會防備著也不是說不過去的吧。”


    “我覺得這個應該是不可能的,畢竟神教會又不知道你這家夥的「勇者」身份,興許在人家的眼中你不過就是個肮髒的冒險者而已,與那高高在上的「神的代言人」相比,你連地上的塵埃都是不如的,想必應該是不會刻意針對我們就是了。”伊芙薇爾如是說道,她的頭腦本來就聰明靈活,仔細思考後這準確率應該是高達99.99%的了。


    “這麽說的話,也就隻有一個解釋了,神教會在提防著什麽,而這提防的對象,也肯定是那種強大的存在,並且與艾麗婭肯定也有某種關係……而這個人,應該就是伊蓮娜·阿緹娜了吧!”


    很久沒使用自己的頭腦去進行推理,各方麵感覺都在下降,突然進行這方麵的思考,半天也跟不上節奏,總是比別人慢上一拍的感覺。這就像是刀具,不經常使用打磨的話,隻會變得越來越鈍,雖說那種樣子或許是有些呆萌,但這卻並非我的追求。


    “是或不是,現在這個信息對我們來說也是無用的信息,「是」也好「不是」也罷,我們現在應當麵對的東西還是沒有改變。”


    伊莎貝拉提出了她的看法,而聽了她的想法後,大家也是變得稍稍冷靜了一些。


    “不管怎麽說,我們還是先分隊伍吧。首先是要把我們當中最高端的戰鬥力集合起來,作為尖刀去執行這項任務——這是最主要的。而另一組人就負責去市場上我們租賃的攤位賣陶偶去吧。”


    “……那我肯定是不能去賣陶偶的了,畢竟我是能感知到艾麗婭的所在之處的,在現在這種情況不明的狀況下,我的這種能力就是必須品了!”


    毫無疑問,對於大多數的人來說,戰鬥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不過在我看來,去市集上賣陶偶反倒更加讓人痛苦。畢竟我也算是個輕度的社交恐懼症患者了,要麵對市集上各種不一樣的人,並向對方推銷我手中的商品,這對我而言也實在是太困難了,到時候我恐怕是會忍不住吐出來的。


    “徒弟你真的能感知到艾麗婭的所在之處嗎?你不是說被什麽東西給阻隔了?”


    麵對伊麗莎白的質疑,我立刻答道:“一定是因為相隔了監獄的緣由,隻要進入其中我肯定能感覺得到!”


    因為並不理解其中的運作原理,所以伊麗莎白聽我這麽說,她也沒有反駁的餘地,隻是喔了一聲就閉上嘴了。


    “我來吧!作為戰鬥力而言,我的能力有限。但如果隻是向人推銷商品的話,我還是有點點信心的。”


    “這麽說的話我覺得熒小姐你也留下幫幫艾妮婭吧!”


    “好的,我會聽從您的吩咐,町大人。”


    想到之後的戰鬥將發生在地底下的牢籠,如此狹小的戰鬥場所也不太適合遠程火力輸出單位的發揮,因此我提議讓伊麗莎白和安娜也留下來,就我們其他更擅長近身戰鬥的人去執行救人的任務。


    “我本來就沒打算要跑到那種狹小陰暗的地方去的啊!那種空間我根本沒辦法發揮,稍不注意就會遭到別人近戰的攻擊,所以還是你們這些能近戰的人去跟人家肉搏就好了!在事成之後給我們會及時對你們進行接應的。”


    考慮了之後的分組是由伊莎貝拉、伊芙薇爾、寧咲外加我去救人,其餘的人則是在外接應。


    至於為何要讓辛迪婭留下,我是這麽考慮的,作為保鏢登記的她如若不出現的話,實在是有點太過奇怪,雖然通常來說發生的概率很小,但萬一要是被什麽有心人察覺到這其中的問題,那可就糟糕了。


    分配好了之後,我們就立刻著手進行先期的準備。首先是製造出一個「意外跌倒」的事件,營造出一種「我無法去販賣商品」的先決條件,這樣我們也就能避過神教會在這都城內的耳目,進行我們的計劃了。


    “如果出了什麽問題,就傳遞信息過來吧。我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朝著你們的位置趕去的!”


    行動之前,伊麗莎白對我這麽囑咐道。


    “當然,出了麻煩我肯定會第一時間跟老師說的。”


    聽了我的迴答,伊麗莎白也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此時天剛破曉,太陽還沒完全升起,因此黑暗也沒有被完全驅逐。根據情報顯示,再過一會兒就到值夜守衛進行換班到的時間了。借著還未完全褪去的黑暗,我們躲藏著正在觀察。


    通常人們都喜歡在夜間行動,認為那是正常的睡眠期,在那個時候行動的話一定不會有問題,但那是對應那些需要輪班的對象,如果是像我們此時麵對的這些守衛,他們一年才會輪換一次,也就是說值夜班的守衛一整年都需要晝伏夜出,所以他們其實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物鍾。因此我也是反其道而行,選擇在破曉前的這個時間段展開我們的行動。


    “待會進去後,一旦遇到守衛,誰也別留手,現在應該算是防備最薄弱的時刻了,盡量能速戰速決是最好的,一定要趕在對方發出警報前解決戰鬥。”


    由於我們並沒有內裏的地圖,因此接下來我們也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至於發生戰鬥什麽的,我認為概率還是相當大的。


    此時我們潛伏在一處通風口的附近,由於牢房是修建於地下的,因此入口隻有一個,並且那入口處也長期有二到三名守護看守著,所以我認為從正門進入其中,絕對是無法避免被人發現的。


    而這通風口則不同,隻有巡邏會偶爾走過,畢竟通風口的位置有好幾個,要完全守死了也不太可能。而我們也因此獲得到這個良機。


    “好了!就是現在!”


    看到那巡邏的守衛消失在我們的視野裏,我立刻出言說道。通過我們之前獲得情報顯示,接下來我們將會有七分鍾的時間從這狹小的通風口進入這地牢。這通風口極小,直徑目測是三十厘米左右,這種寬度按正常的情況,穿人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卻不會將我難倒就是了,接近之後我迅速使用了土元素魔法,與此同時為了防止使用魔法時的波動被守衛察覺,伊芙薇爾張開了結界替我將外泄的波動完全隔絕。在魔法的作用下,原本狹小的洞口變大了一圈,達到了勉強能通人的地步。


    之後我們幾人也是迅速從這口子進入到了地牢中,剛一進入地牢,打頭的寧咲就警惕地看了四周的狀況,確認安全後,其他人這才迅速進入其中。大家的動作都很迅捷,隻稍片刻就已經進入到了地牢。


    而在我們全部進入地牢後,我又是用魔法將那通風口恢複迴原狀。說是「原狀」其實還是略微有些歪斜的,不過由於是處於巡邏守衛的視野盲區當中,因此若不是有心檢查,應該是不可能發現得了的。


    “還是寧咲打頭,你在前方探路,有情況的話立刻迴報。”


    “好的,交給我吧!不過,你們在後頭也別跟丟了喔!”


    “不會的,我會時刻注意你的動態的,放心去吧!”


    說完寧咲點了點頭,然後閃了閃,就這麽消失在了我們的眼前。我們的運氣還不錯,不知是不是因為即將換班的關係,這一路上守衛力量非常薄弱,偶爾看到的敵人都能輕鬆繞過,於是我們就這麽暢通無阻地在這地牢內移動。不過此時卻是又遇上了一個新的問題……


    “真是大啊……”


    “這不小呢!”


    不時的就會有類似的感歎聲傳迴來,前頭探路的寧咲,給我感覺她似乎是有些緊張,之所以一直在叨叨地碎碎念,恐怕也是想用這種方式緩解心中的不安與憂慮。


    “冷靜寧咲,這樣沒事,大就大點吧,我們的目標並沒有改變,所以你也不必感覺到不安,有我們在後麵呢。”


    “是……我知道了。”


    盡管寧咲是這麽迴答了,但我仍然能感覺到,此時她的情緒仍然不太安定,不過也沒辦法,她本身就不擅長應對這種陰森黑暗的環境,那層層推進的黑暗,就像rts遊戲中的暗影迷霧,內裏是否藏有威脅我們根本無從得知。別說是寧咲了,就算是有同伴相伴的我,也感覺自己「san值」正在不斷下降當中。


    “這真是個……令人瘋狂的地方啊……”


    陰暗的環境,囚犯的哀嚎,以及各種肮髒的氣息,這種環境真不是正常人能夠呆著的,有時候身處於這種環境當中,精神上受到的傷害反倒是要比肉體受到的傷害要更大。


    恐懼源於人們的內心,而恐懼有的時候也將成為一個人最大的敵人,這個地牢內的環境也正是滋生恐懼最優秀的苗床。就如同為一粒種子提供了最合適的溫度、最合適的土壤以及最合適的水分那樣,短時間內就可發芽生長。


    “是這樣子的,通常地牢這類地方都會設置那種擾亂人心的法陣,這法陣能令監獄內關押的要犯造成精神衝擊,令他們恐懼,令他們迷失,令他們喪失自我。”


    “這麽做的好處是便於管理,第二個則是能削弱罪犯的精神力,從而審問出什麽東西吧?”


    聽了我的話後,伊芙薇爾也是點了點頭,表示了認同。


    “不過……要是這樣的話,這裏麵的守衛不是也會變得如此嗎?如果是因此而變得喪失了戰鬥力,那麽這事情豈不是得不償失嗎?”


    “這個倒不需要擔心,因為守衛的話一般會有一個避免精神遭到侵害的小護符什麽的。”


    “也及時說如果能遇上個守衛的話,那我們也是能把東西搶過來給寧咲使用了。”


    “應該是可以……吧……”


    “這「吧」是個什麽意思啊……可以就可以,不行就不行,這麽關鍵的時候,給我確定點來啊!”


    “……沒辦法啊,我也不是很清楚的呀!反正如果是我們那的牢房,是可以辦到這種事情的,這邊的話我就沒辦法給出肯定的迴答了啊!”


    “好吧……總之我們還是來試下吧。”


    都說實踐出真知,能動手時就不比比!


    “寧咲,接下來再遇到敵人的話就別繞開了,我們要將他們幹掉了,然後從他們的身上弄點東西。”


    “弄點東西?”


    見寧咲一副懵懂的樣子,我將剛剛伊芙薇爾所說的事情向她轉述了一遍。


    “啊……原來是這樣,難怪從剛剛開始我就心神不寧的……而且還越來越強烈……我還奇怪自己怎麽最近實力都變強了,但這膽子卻是變小了……”


    聽了我的話後,寧咲長籲了一口氣,給了我這樣的迴答。竟然會有那麽強烈的影響嗎?我不禁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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