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少女的眼眸,那其中的狂亂與黑暗,此時都已經消退了。於是反問道:“已經恢複正常了嗎?”


    我的語氣當中,暗藏著一絲絲遺憾,雖然我自己並未察覺到就是了。


    “唔……應該是吧……之前……很抱歉,差點就傷害到勇者大人了……”


    “這種事情不重要。”


    我一邊說著,一邊解開束縛著莎蕾瑞婭的水蛇。


    “重要的是找出令你黑化的原因,有什麽頭緒嗎?”


    “在下……不知道,可能是因為被勇者大人將在下都沒意識到的真實給揭穿了……一時間沒想開吧……又或者說……可能在下有點想家和母親大人了……”


    聽了莎蕾瑞婭的迴答,我也是產生了一些共鳴,「家」這是對我來說相當遙遠的東西,雖然也就離開了兩個多月,但是卻有一種已經永遠訣別的感覺,我曾認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句話隻是比喻,隻是某種裝腔作勢,但是此時的我才真正明白了,或許對於許多使用它的人來說是比喻也是矯揉造作,但還是有人真的有那種感覺的,對於那些真正體會到的人來說,這並不是比喻,也並不是裝腔作勢,而是一種無奈與望不到頭的期盼。期盼著的、渴望著的東西,那是既非熱血的,也非冷血的,隻是一些平淡無奇的東西,隻是在追逐著平淡無奇的東西。如果我能成為那種鐵血的熱血的冷血的人,一定不至於直到現在才能領悟這些。甩了甩頭,將那些突發的奇想拋開,眼前我更應該專注的是幫助莎蕾瑞婭才對,關於自己的事情,還是稍後再做打算了。


    “要是想家的話,等這裏的事情完了,要不要迴去呢?反正之後去北方雪國的路線,我們也知道。”


    我對莎蕾瑞婭提出了這麽一個建議。


    “……不可以,在下已經跟母親大人說好了,要為了勇者大人盡一份力的,這才剛開始而已,如果現在就迴去了,不就跟逃兵一樣了嗎!”


    “那之後或許還會發生像剛剛那樣的事情啊,情緒失控神智也會變得不清醒,我聽說嚴重的甚至會墜入魔道成為惡魔那樣的。”


    “那……那樣的話。到時就靠勇者大人了……”


    “我?我就是沒有什麽好辦法才建議你迴家的呀。”


    “你可以……可以像剛剛那樣子。”


    “像剛剛那樣?你的意思難道是再把你綁起來打一頓?”


    “不……不是啦!就……就是你捏人家那裏……別讓人家說出這種羞人的事情啊……”


    莎蕾瑞婭此時瞪著我的雙眼中雖然飽含了些許的羞意,不過更多的還是怒意,看來是對我無法領會其意非常不滿。但是這也不能怪我啊……之前明明表現得那麽抗拒,我哪裏知道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你說的我明白了……不過你不是非常抗拒嗎?剛剛甚至都在求饒了啊……”


    “我……我這還不是為了能履行與母親大人的約定嗎!”


    “知道了,總之就將這個作為最後的手段之一。這樣沒問題吧?”


    “沒問題。”


    “好了,說完這些。讓我們迴頭說說你身上那些其他的問題吧!”


    “在下還有什麽其他的問題啊?”


    “就是這個問題啊!之前我也說過了,總是‘在下’‘在下’的自稱,但是你實際上根本就沒有那種低人一等的覺悟吧?我認為之所以失控,也與這個有關。”


    “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如果一個非常有富有的人,出入都穿金披銀,吃的是奇珍與海味,卻整天哭窮,你覺得這樣的人如何?”


    “非常討厭,而且很做作啊!”


    “嗯,那正是你現在的樣子。”


    “在下?在下又沒有穿金披銀,更不可能吃奇珍海味啊!”


    “說的是你毫無下人的覺悟卻整天用‘在下’這種謙詞來自稱。而且我也發現了,你在著急的時候會將自稱變為‘我’,這正是你心底不認同的體現。”


    “在下……我,我知道了啦。別一直抓著說,煩死人了!”


    “還有對我的稱謂也別再‘勇者大人’了,聽著都尷尬了。”


    “知道了知道了。好囉嗦啊你。”


    “以及,你之前說過的,要為仆為奴替我辦事的,對吧?”


    “隻是說成為你的護衛保護你啊!什麽時候變成為仆為奴了呀!”


    “……這樣嗎,那是我的理解有問題。總之我之前讓你幫忙洗盤子,你也是推三阻四的,一點誠意也沒!”


    “誰……誰沒誠意了啊!那是……那是因為我以前沒做過這種事情啊!不小心打碎了怎麽辦……等下還要挨罵……”


    “這可不算什麽理由莎蕾瑞婭·威森特小姐。”


    “我……我知道了,學就行了吧!學就可以了吧!”


    麵對咄咄逼人,幾乎要衝臉吃人的少女,我一邊用雙手阻攔著她的衝勢,一邊說道。


    “肯學的話當然很好啊。”


    “什麽嘛!一副瞧不起人的口氣。是覺得我辦不到嗎!?”


    “不是。”


    “你就是!”


    “我沒有!”


    “你有!”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是這麽想的。”


    被莎蕾瑞婭糾纏得不行,我終於還是將內心深處的話語說了出來。


    “我就知道!”


    “知道又如何,你什麽都不會做,最後肯定會因為出錯而哭鼻子的吧。”


    “我……我才不會哭鼻子呢!看著吧,我會讓你明白的!哼,生氣!迴去了!”


    看著少女離去的身影,我不由得暗笑了起來。「luck!這下總算是騙到一個免費勞動力了。」


    解決了三人的問題,之後我該考慮的就是自己的了,其實不止是她們,甚至也不隻是我而已,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有些是那種放著不管也沒關係的,有的卻是必須要解決的,不然已經習慣了的生活就會崩塌,每天都會看到的光景也會因此而消失。別人戰鬥的理由我說不出來,我自己一直堅持著戰鬥的原因,就是為了不讓未來從我的手中消失,是為了守護現在的一切,盡管這一切也並非我的終極目標,不過至少我認為我走在的是正確的道路之上。崎嶇蜿蜒也無妨,隻要心中的天平不傾斜就可以了。


    第二天進行的是智慧的考驗。說到智慧,我自認自己隻能算是正常人的水平,是那種用心刻苦的話就能學得還可以,但一旦放縱自己成績立刻就會下降的類型。既不屬於天才也不屬於蠢材,是平凡而無趣的中間人。


    “這間房間是這樣的,這裏有一個能夠生成幻象的魔法裝置,它存載著我們一直記錄的大陸曆史。這個魔法裝置會將曆史發生過的事情進行重編或是改編,然後出題考驗你。放心吧,一切都有嚴謹的邏輯在其中,你隻要根據所有信息找出其中的問題就行了。總之是沒什麽好擔心的,反正還有指引者。”


    “原來如此,我還擔心像我這種曆史不及格的人要怎麽通過這場考驗呢。相大人這麽說的話,我的確能放心了。”


    “好了,不要讓我失望了。還有,別再搞出事情了!這裏沒有任何危險,所以你不能使用任何力量。記住了!這裏可是非常重要的地方!”


    顯然昨天發生的事情還是令相非常在意的,說起來像我這樣不是通過正規的渠道使用出六環法術的事例,此前應該是前所未有的,說是開創了什麽流派也不一定。就在我美滋滋的想著時,相離開了。這間相口中非常重要的房子並不大,我身處的房間基本什麽也沒有,而隔壁則是她說的,存放著記載大陸曆史書卷的房間。


    “您好,使用者。”


    忽然房間暗了下來,同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我的視線順著聲音的方向找去,看到了一名與愛麗絲相似的可愛小妖精。


    “你難道是相大人所說的指引者嗎?”


    想到相之前說的話,我出聲問道。


    “沒錯,請容我進行一下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莉莉絲。”


    “好吧,莉莉絲小姐,我應該做什麽?”


    “什麽也不用做,隻要做好心理準備,然後等待著「開始」就好了。”


    “喔……我準備好了。”


    “是嗎?那麽就讓我們開始吧!”


    隨著莉莉絲的聲音落下我眼前的景象也完全改變了。原本空無一物的房間,變成了某個午前的公園。不過這裏的一切都是靜止的。


    “這裏是?”


    “現在你看到的是根據曆史上一宗有名的謀殺案件改編的,這裏是一切開始的地方。或者說是「人們所知的一切開始的地方」。”


    仿佛繞口令一樣的迴答,不過的確也令我掌握了一些信息。


    “讓我來說下吧,案件的案發地點,這個公園所屬的國家是東部曾經的超級強國「普查林」。”


    “沒聽說過有這麽一個國家呀。”


    “都說了是改編了。這個名字當然也是虛構的。”


    “好吧。請繼續。”


    隨著我的發言,靜止的時間開始流動,此情此景看起來就像是全景3d技術一樣。我曾聽人說過這麽一句話「當科技發展到極致的時候,那時候的科技就與魔法無差別了」,看著眼前的一切,我感覺這句話說得真是非常有道理啊。


    靜止的時間開始流動,在這人流量並不多的公園裏,一對男女出現在了我的眼中,從樣貌來看那應該是一對父女。之所以會特別關注這兩人,那是因為當這兩人出現時,他們的頭上竟然標注了「重要」這樣的頭銜,就好像網絡遊戲中玩家角色頭上的名字那樣的東西。經過仔細的觀察,看到了兩人的具體信息,這又是像網絡遊戲的某些設定了……男性的身份是一名雙麵間諜,女性則是他的女兒,除此之外並無再多的信息了。這對父女看上去有些疲憊,他們看似隨意的找了一個公園長椅,坐上去後不久就昏昏的睡了過去。


    場景進行至此,又再次定格住了。這時景象再次一變,還是之前的位置,不過此時在父女兩人的身邊出現了一個人,那個人的樣貌和服裝,看起來都非常普通,仔細觀察後也並沒獲得更多的信息,隻是將其標明為「路人」。這名路人在查看過父女兩人的狀況後,選擇了向警衛隊報警。在報警後沒多久,一隊穿著製服的人出現了。從那些人的信息顯示,他們是普查林的警衛隊,根據接到的熱心市民報案出警至此。看著一大幫圍攏著的警衛隊員,我開口說道:“能暫停一下嗎?”


    “沒問題。”


    隨著莉莉絲的聲音,場景再次定格。


    “我想提問一些問題,莉莉絲小姐能迴答我嗎?”


    “隻要是不超出規則範圍的都可以。”


    “好,我想問一下這個場景與之前那個場景的日期以及準確時間,不知道行不行?”


    “這個沒問題。第一個場景的日期是3月4日,父女兩人出現的時間是午前11時23分,現在這個場景的日期相同,時間則是開始於午前的11時41分。”


    聽了莉莉絲給出的信息,我點了點頭讓場景繼續。通過計算,從那名路人報案至警衛隊出現的時間,大概有十分鍾的時間。而後一名小隊長樣子的警衛檢查了昏迷的兩人,在檢查過後他開始唿叫增援,隨後大概五分鍾的時間,醫療隊出現了。


    場景進行至此,再次定格,接著又再次發生了轉換。這次的場景似乎與之前的公園並無關聯,隨著影像的進行,一名看上去非常普通的賣報童出現在我的麵前。看了眼對方遞過來的報紙,我下意識的從口袋中拿出了兩枚銅幣交給他,接過銅幣的賣報童很快消失在我的眼前,而我這才後知後覺發生了什麽,剛剛的一切就像是遊戲裏的過場cg,一切都被設定好了。搖了搖頭,拋開無意義的想法後,我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中的報紙上。我首先看的是日期,報紙上的日期顯示的是3月5日星期一,接下來是內容,版麵最大的標題是「震驚!詭異謀殺事件!」接著又看到了副標題「前羅西亞雙麵間諜與女兒因接觸到不明劇毒,目前昏迷不醒生命垂危。」接著內容有特別描述之前我見到的那名雙麵間諜。名為謝爾登的男人,他的人生經曆可謂是非常的豐富。他出身於羅西亞,是羅西亞的前間諜,後來因為向敵國普查林的情報部門提供情報被捕入獄。之後因為一次間諜交換重獲自由,此後就一直與普查林定居。除了謝爾登的個人信息,報紙上還寫了目前初步的事情進展,謝爾登及其女兒正在普查林的軍用醫療機構接受治療,普查林的國王則發聲強烈譴責羅西亞,稱羅西亞必須為這次的謀殺負責。與此同時,我也看到了羅西亞的國王發言人的發言,他聲稱羅西亞是無辜的,並且要求與普查林一起組成聯合調查團,徹底調查此次謀殺案。看到這我再次申請了暫停。


    “我想問一下,羅西亞這個國家的情況,可以嗎?”


    “想問的方向有哪些?”


    思考之後我對莉莉絲說道:“你先說說地理位置,國力,以及與普查林的關係。對了,最好能將這羅西亞與周邊國家的關係也說說。”


    “這些啊。羅西亞的地理位置是在大陸的另一端,曾是一個軍事上的超級大國,疆土相當廣袤,不過後來因為內部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導致這個強盛的帝國發生了分裂,因此在謀殺案的當時,羅西亞的國力隻能算中等偏下,不過因為尚武,在大陸上仍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普查林因為也曾為一個強大的帝國,因此在那個同樣國力強盛的時期,這兩個國家也曾在地區問題上發生過矛盾和摩擦,但是也僅此而已了,因為相距的距離非常遠,所以這兩個國家還從未發生過正麵的衝突就已經國力衰弱了。至於羅西亞與周邊的關係自然是相當糟糕,軍事大國時期的羅西亞是以武力為尊的,因而不夠重視經濟及農業的問題,隨後在某個氣候異常的時期發生了大饑荒。在這個大饑荒中羅西亞的人口減少了百分之十,就是因為這個契機,才令羅西亞分裂。分裂出去的數個小國,幾乎全都是敵視著羅西亞的,同時因為擔心再次被並入羅西亞,這些小國的國王聯合起來組成了一個勉強能與羅西亞軍事抗衡的聯盟體。”


    “原來如此。是強國以及龐大結合體常能見到的走向啊。這麽看的話,這謀殺案還真有可能如普查林所說,是羅西亞的皇帝為了帝國的顏麵而行動的。”


    “這是你的答案嗎?不再等等事情的發展嗎?”


    “當然要等。剛剛的也不算我的答案,隻能算是猜測而已,請不用太過在意,莉莉絲小姐。”


    “這樣啊,那麽讓我們繼續吧——”


    影像繼續,在那之後羅西亞與普查林繼續發聲,皆是在空口說白話,實質性的證據幾乎都拿不出來。不過普查林在抽取了中毒父女體內的毒液樣本檢查後發現,這是羅西亞軍方的暗殺者們曾使用過的劇毒。當這個信息被披露之後,事情也隨之變得有趣了起來。


    再次轉換場景,我已經身處在其他的地方了,看了報紙的日期3月6日,報紙的名字《波林早報》。上麵的內容也是大篇幅講述了前天發生的謀殺案,以幾乎完全肯定的語調斷定了策劃謀殺的是羅西亞帝國。


    “還真是用了許多煽動性的話語,這引導性也太過明確了吧……就不怕弄巧成拙嗎。這波林應該是敵視羅西亞的國家之一吧?”


    “是敵視羅西亞的國家沒錯。至於弄巧成拙,你可以看看你的周圍。”


    我的周圍有許多人,非常擁擠著,抬起頭一眼也看不到邊,這種景象令我感覺到窒息,我最不習慣的就是這樣的環境了。人們聚集著、討論著、呐喊著,為的是那無辜遭遇謀殺的父女。人們嬉笑著、哀歎著、怒斥著,為的是正義以及自由。看著大家咬牙切齒的樣子,聽著大家的言語,我不禁笑了起來。


    「我還真的是無知啊,我竟然會忘了,人民永遠都是最容易就被煽動起來的,情緒這種東西就是某些人手中的工具,是能令大家忘乎所以,也能提高凝聚力的最好工具了。此時的主基調已經被定性,就算有極個別的人意識到事情並沒那麽簡單,卻也無能為力了,在這種時候隻有順應大勢的人才能有所作為,雜音與異心隻會成為眾矢之的。」


    我如是想著,當然也並沒有打算去否定這種煽動人民的做法。無論如何對整體而言同仇敵愾總好過一盤散沙,無論是麵朝高山還是沙漠,隻有團結一致才可能成功穿越,這無關正義邪惡,雖然我並不能拋棄自我參與其中,不過我確實是認同這種方法的。那之後的影像還有好幾個,不過總體還是各方在扯皮著,一言以蔽之就是羅西亞與他那些關係不佳的人關係變得更加不好了,唯有與和他最為緊密的同盟國關係變得更緊密。


    “好了,都看完了,還有需要再重新看的嗎?多少遍都可以喔。”


    “謝謝,不過就算你這麽說,我也不需要看那麽多遍……”


    “是嗎,那麽意思是有結論了咯?”


    “不能稱作結論吧,隻能算是我個人的一點猜想。”


    “怎樣都好啦。”


    “好吧,根據看到的信息,我整理思考後猜測最有可能的是——這是一同普查林自編自導的鬧劇。”


    “喔?那你就給我分析分析吧。光是結論可無法通過考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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