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弓箭的壓製,雪猿也得以將它們的速度重新提起來了,緊盯著獵物的雪猿們,雙目中的瘋狂就連相隔甚遠的我都感覺到了。那可怕的壓迫力令我的唿吸也因此而變得急促,漸漸出現了大腦供氧不足的狀況。而且我還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本該與塔塔洛小姐越來越遠的距離,反倒是開始縮短,幾乎是還差一點就要觸及到了。


    “這怎麽迴事?雪猿的衝鋒速度,應該是在受到幹擾之後下降了才對啊,為何反而越拉越近了?”


    “哼,你的注意力全都被雪猿給吸引了嗎?注意觀察一下塔塔洛小姐才是,笨徒弟!”


    在伊麗莎白的提醒下,我立刻將視線聚焦於妮娜·塔塔洛這名少女的身上。嗯,是一名長相清秀的可愛少女啊!令人感到遺憾的是因為那嬌小纖細的體型,她的胸部幾乎微不可察,如果不是之前介紹時說明了她女性的身份,其實是很容易就能讓人將她誤會成是一名可愛的男孩子。


    “真是令人遺憾啊(那個大小)。”


    “沒錯,這就是所有速度型生物的悲哀。”


    “嗯?老師在說什麽啊?”


    “什麽在說什麽啊?不是在說塔塔洛小姐的耐力嗎?”


    “啊……嗯嗯嗯。沒錯,確實是這樣,嗯。”


    恍然大悟間,我也迴想起了極限速度的代表——獵豹。隻能短暫爆發數秒鍾,就會因為身體的局限而必須減速,不然就會崩潰掉的可悲生物。通常來說以速度見長的生物,耐力都會有所欠缺,這幾乎是生命的定律,是造物主給他們套上的枷鎖。因此就算是妮娜·塔塔洛這樣的天才的人也不例外,因為無法再維持高速的疾馳,少女的速度是每況愈下的。


    就在此時,此時這個危機到攸關生命的時刻,我身邊的伊麗莎白出手了,她施放了氣泡術。如夢似幻的氣泡從天而降,紛紛襲向遠處的雪猿群,受到氣泡炸裂的痛擊,雪猿的行動力明顯變得遲緩了起來,它們的動作因而變得僵硬,猶如某種蠢到了極致機械舞,滑稽而又可笑。但是,這種可笑的畫麵,也就隻是持續了短短數秒鍾,很快氣泡造成的黏連與減速效果就消失了。


    不過,塔塔洛也趁此良機拉開了距離,而雪猿若要重新恢複之前那種衝鋒的速度,也需要時間。更關鍵的是,此時它們已經快到陷落陷阱的位置了,很快要迎接它們的將是深坑與尖刺。


    轟——伴隨著一聲震天的巨響,來勢洶洶的雪猿瞬間消失了一半,場麵上大致隻剩下十隻左右,其餘的不是死於獵人們的弓箭就是墜入深坑了。


    “快,趁它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海因茲貝倫小姐朝著陷阱的位置施放魔法吧!”


    “交給我吧!”


    說完少女開始了法術的吟唱。在這將近半分鍾的吟唱中,我能感覺到空氣中聚集起的瑪納,它們變得越來越濃鬱,行動起來都會有一種粘稠滯後的感覺,這正是瑪納純度過高時會出現的正常現象,是釋放高階法術會帶來的連鎖反應,在這種環境中,我感覺自己都能施放出正常的旋風術了。


    隨著少女所吟唱的法術完成,一道聲勢浩大的水柱從天墜下,猶如飛流直下的瀑布,狠狠地朝著坑內的雪猿衝擊而去。由於濕度的提升,周圍也漸漸開始降下飄雪。


    受到伊麗莎白這個四環法術的震懾,沒有遭難的雪猿轉過了身,開始逃跑起來,然而他們沒有跑出多遠,就被深結陷阱全數凍住了,至此戰鬥也接近了尾聲,獵人們忙著上前給那些深結住的雪猿補刀。我則是看著精神變得有些萎靡的伊麗莎白說道:“真是了不得的魔法,這就是四環法師的威能嗎?真是太可怕了。”


    “哼,那還用說嗎!畢竟是我所施放的法術,當然強大啦!徒弟你隻要努力學習,總有一天也能施展出相同的法術的!”


    看著少女一臉得意的樣子,我絲毫不懷疑如果她有尾巴,此時絕對已經翹上天了。


    “這樣啊……”


    就在我說話的同時,麵前的雪堆忽然炸開,從中蹦出來的是一隻在個頭上比其他雪猿要小上幾圈的雪猿,盡管它的體型不如其他雪猿那麽龐大,但是我卻本能的感覺到了從它身上所散發了更加強大的威壓。這隻雪猿非常危險,這是此時我從身體到腦子都能明悟的狀況。


    忽然殺出來的雪猿,它的目標非常明確,那就是剛剛施放過法術,此時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處於虛弱狀態的伊麗莎白。看著雪猿那砂鍋大的拳頭離自己越來越近,少女不由得閉眼尖叫了起來。


    “咿呀——啊!”


    少女的尖叫聲突破天際,幾乎將我的耳膜刺破,視線可及之處的山峰全都發生了雪崩。眼看少女的腦袋即將被雪猿擊中,其後果我是想也不敢想,無論是最好的結果還是最壞的結果,在我可預見的未來,最後都將隻剩下爆腦炸裂這一個結果了。


    本能地,我對著雪猿以超乎尋常的速度,施放了旋風術。強烈的旋風瞬間擊中雪猿,一下將它吹飛了出去。這瞬間所發生的事情,如果稍有遲疑,伊麗莎白此時或許已經香消玉殞了,還好空氣間的瑪納仍未完全散去,我才能施放出完全版的旋風術,不然隻是那種弱化版的小旋風,那是不可能將少女救下的。


    “吼啊——”


    被旋風吹飛的雪猿還未落地就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身形,剛一著地就怒吼著再次朝伊麗莎白衝了過去,此時的少女仍然沒有恢複,不過她已經逃到了傳送法陣上,在雪猿將要擊中前迅速啟動了法陣,傳到了遠處。眼看獵物消失,撲了個空的雪猿一下將目光鎖定到了我的身上。


    被這頭雪猿的目光盯著,從中我感受到了憤怒與憎恨這樣的情緒,看起來是因為自己的同族全被我們屠殺了才會表現出這種近乎瘋狂的樣子,盡管是作為施暴的一方,但是我卻並沒有任何慚愧的感覺。既不會感覺自己殘酷,也不會出現那種莫名其妙的聖母心,在我看來殺死可能威脅到自身的敵人,那是再正當不過的了,如果我們不在此將它們剿滅,勢必會有更多人類遭到襲擊,被奪去生命。雖然這些人中可能有我厭惡的那類人,可能也會有我在未來的絆腳石,但還是必須將它們除去,無關正義。


    不過……現在的我可不具備殺死它的力量,反過來說自身的處境則是相當不妙,簡直就像已經殘牆朽木的破屋,岌岌可危得搖搖欲墜。目視著他人誕生的信息,目視著他人死亡的信息,無論是意外或是順應自然的天理,說實話在我的心中從未有過什麽特別的感覺,「那不過是與我無關的誕生與死亡,是對我而言,對世界而言毫無任何影響的某個變奏,是最終都將被世界修正的因與果。生命之於這個世界,那是既無結局也無開始的無意義的東西。」一直都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冷眼旁觀著新聞與報紙上的報道,無論死去了多少人,無論多少人死去,都無法觸動到我的神經。


    但是此刻,在生與死的執行之手即將擊中我的頭顱,要將我擊爛、擊破、擊碎、擊打得麵目全非之時,我猛然明悟到了。


    「那些人,無論是作為天才、是作為凡人、還是作為庸才或是廢物降世,當獲得生命的瞬間,就已經具備了某種無上的權利,這種權利並不是為了死於某次意外而存在著,而是為了至少能夠改變自己吧……生命賦予我們的,應該是變好的權限,也隻有死亡能將其停止。無論是誰,當目睹死亡之手接近時,應該都會如此時的我這般,出現我不想死這樣的願望。不想帶著遺憾從這煉獄般的人間逃離。」


    內心已經幾乎完全被恐懼填滿,然而此時顫抖的身體卻反倒變得平靜了下來,我非常意外地發現,此時的我似乎是變得更加冷靜了,從未能以如此冷靜的視線去觀察這個世界,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產生了錯覺,總感覺雪猿的速度變得相當緩慢,緩慢得令我產生了我與它是相隔著一個銀幕這樣的想法。


    雖然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在嚐試了之後我發現自己是能夠移動的,於是我稍稍地側開了自己的身子,如電影電視上演出的那樣,等待著雪猿從我的麵前掠過。


    ……不對,這種隻是讓開一點點,如戲耍敵人一般的裝x行為,完全沒有任何必要性。反正這個奇怪的狀態仍然存在著,於是我決定了,還是跑開更遠比較好,我才不需要什麽超級英雄的風範呢,有句話說得好「隻有活著才有dps」,那種喜歡在boss放大技能時還貪讀條的家夥,很多時候都會因為計算失誤而死亡,這時或許是能聽到諸如「哎呀!我剛剛網絡好像卡了一下」「哎呀!鍵盤好像失靈了」「鼠標!鼠標線剛剛被踢到了」。我並不想因為卡了一下這樣的原因而被擊中,不僅會很疼,還會直接被秒殺。在這個真實的世界中,「戰鬥複活」又或是「複活」這樣隻為遊戲***的技能,可是非常稀少的。


    一步兩步三四步,一路小跑著,在這個幾乎靜止了的世界中,我跑到了伊麗莎白的身邊,說到底還是像這樣呆在熟悉的人身邊,更能獲得安全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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