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之遙說遠也遠,說近也不過是那麽二三十秒的時間。


    雖然甲士們不是博爾頓,身上還披掛著沉重的甲片。


    但二十多秒,也足夠他們將沉重的牛皮靴踹在曾經逄紀府邸的兩扇大門上。


    大門轟然倒地,果然不出隨季所料,他們下意識奔向了屋頂陷落的那處屋宅。


    不好意思,等你們發現去錯了地方,得迴到大門這裏才能繞 去隨季他們曾爬伏的那座房舍院子。


    除非你們直接破牆。


    但牆又豈是這麽容易破的?


    逄紀這種人居住的宅邸,那是當半個軍事堡壘修建的。


    院牆都結實得一批。


    隨季知道,是因為他弄塌過這處宅邸的一處院牆。


    迴到二十秒之前,隨季拉著裴綰從屋頂斜坡帶著無數陶瓦半滑半滾跌落。


    屋頂上滾到盡頭,正是他二人爬上來的那隻梯子。


    被他們這一撞,梯子頓時向另一個方向倒去。


    隨季眼疾手快的右手抓住梯子,就欲待用梯子如撐杆跳 一般,跨上兩丈外的另一麵院牆。


    弩槍已經被他背上後背,但他有些殘疾的左手用不上力,被他抓著的裴綰卻向下墜去。


    隨季莫名心頭掠過一絲快意。


    摔死你這個狗曰的白癡校尉,叫你要跟來,叫你要跟來。


    還險些誤了勞資的事。


    但這種事也隻能想想而已。


    所以他隻好奮力的踢出左腿,希望用腳勾住這個白癡校尉。


    沒勾住。


    不過還好裴綰也已經從那種白癡狀態中恢複過來一些,奮力抱住了隨季的左腿。


    二人便在梯子上,如同撐杆過峽穀一般,晃晃悠悠的落向另一邊的院牆。


    嘭的一聲,梯子落在對麵院牆上,隨季還隻是隨著梯子震了一震。


    抱著他左腿的裴綰,卻後背結結實實撞到了牆上,發出一聲悶哼。


    裴綰知道此時不是矯情的時候,趕緊鬆開隨季的腿抓住梯子,在隨季身後爬上了院牆。


    他身手其實也不錯,隻是缺了些實戰經驗。


    因此二人矯捷的從院牆上躍落。


    隨季帶裴綰東繞西繞,竟繞到一處外牆塌陷之處。


    這便是自從知道要刺審,隨季便親手破壞的院牆。


    那時尚天寒,他卻並沒有破壞徹底,關鍵地方澆水冰住。


    天氣漸暖,冰塊融化,院牆便自然垮塌了。


    這處是遠離袁尚居所的一端,他料定逄府既然無人居住,怕是不會有人特地來修繕。


    此時正好成為他二人的逃脫路徑。


    缺口外的一顆樹木之上,正係著兩匹良馬,鞍轡齊全。


    見隨季解開係在樹上的韁繩,裴綰自動自覺就往馬背上爬,堅決不給隨季添麻煩。


    卻被隨季揪著衣領子,一把薅了下來。


    裴綰不解的看過來,正待相詢,又見隨季做出噤聲的姿態,然後指了指十步之外。


    那裏有一處猛一看不易被覺察的巷道,不然隨季不會發癲,每日晚間潛來此處破牆。


    裴綰躡手躡腳的走過去,然後躲進巷道探頭探腦的朝這邊張望。


    隨季並不馬上退去。


    他將馬頭調轉向另外一個方向,將韁繩鬆鬆的係到馬鞍上,然後側耳傾聽。


    追來的甲士比預料中更快些。


    府邸內院落之間的牆並沒有外牆這般高。


    所以當追兵發現屋頂塌陷的院落並無人跡的時候,正好發現旁邊院落屋簷上還有零星瓦片跌落。


    並望見了這邊院落還搭在牆頭的梯子。


    他們沒有返迴正門再繞路,而是直接搭人梯翻過了院牆,然後一路追來。


    聽著人聲漸近,隨季猛然出聲:“駕!”


    然後啪啪兩鞭,抽在馬股上。


    兩匹良駒嘶叫一聲,向遠處狂奔而去。


    他這才快步行到隱巷處,不再迴頭觀察,帶裴綰躲躲藏藏的在陰影中快步前行。


    隨季其實也沒幹過暗殺,但久處軍營,他了解底層兵卒軍士的心理。


    大人物死不死,其實跟底層軍士和伍長什長乃至隊率屯長一類的底層軍官關係沒那麽大。


    別指望他們有什麽太強的悲憤之心。


    但事後追責,他們肯定是要吃掛落的。


    所以這個時候,負責追索刺客的底層軍官同將佐心裏大抵都是惶恐。


    人一惶恐,腦子就會略呆。


    他們會以不出錯為首要考慮,以免加重自己的罪責。


    即使在洛陽三軍這樣的職業軍隊中,亦是如此。


    若毫無線索,他們大抵會大肆搜查,玩兒大海撈針。


    那樣對隨季他們逃脫反而是最困難的。


    但若有明顯的線索,底層軍官肯定不假思索的指揮著甲士循著線索狂追。


    而稍後到來的高級一些的將佐,也會以為他們獲得了什麽確鑿無疑的信息,因此跟著他們的方向狂追。


    等發現那線索原來是錯誤的,隨季覺得他們逃離現場的時間便已足夠。


    他帶著裴綰在一片房舍中左繞右繞,始終藏身於陰影中。


    聞聽有絲毫人聲,便躲入暗處。


    就這麽東繞西繞,居然繞到了周廟側門處。


    周廟本就離紹寶原本的住所,現在袁尚的將軍府不遠。


    隻是習慣了走大道的裴綰竟是不曾想到,卻原來走那些匹馬不得過的荒街僻巷,周廟居然能離袁尚府邸如此之近。


    那是因為,很多街巷本就不是留給人通行的。


    不過是兩戶豪宅之間相互略微禮讓,將院牆退後些許所隔出來的犬道。


    說起來是謙讓精神,其實不過是防隔牆有耳,抑或怕人鑿壁求自己的光。


    這處側門卻是虛掩,隨季推門而入。


    見他在身後掩上側門,驚魂未定卻又興奮異常的裴綰這才開口問詢:


    “汝使他等盜竊軍馬養在暗處,今日又不肯騎乘奔行更速的裴氏良馬,便是早存空馬引兵之策?”


    裴綰在周廟也是有住處的,隨季不答他,隻是趕他:“速去更衣,再將此行衣物盡數拿去廚下。”


    裴綰不明所以,他腦子在這些事情上雖然不靈光,但勝在配合聽話。


    於是更衣之後拿著夜行黑衣到廚下。


    隨季已經換上平日衣衫,灶下滾滾已燃上烈火。


    他接過裴綰衣衫,盡拋入火中,用燒火棍翻弄著徹底燒盡。


    又從蒸屜中取出一隻蒸得滾燙的酒壇,用布包著遞給裴綰:


    “置入寢中,待披蓋溫熱便取出,以厚裘覆之,再來言語。”


    裴綰再度依言而行,一會兒之後雙手如同捧腹一般抱著那隻已經冷下來的酒壇返迴廚下。


    隨季已經置辦了一些簡單酒食,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這才開口:


    “校尉有何事相詢?”


    裴綰還孕婦捧腹般抱著那個酒壇子:“還有他事要做麽?”


    隨季給他和自己倒上了熱酒:“並無!”


    裴綰終於鬆了口氣,隨手放下了酒壇子,直接跪坐在了隨季布置了酒食的小幾旁。


    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好像是個白癡。


    心中有千萬問題想問,然而一口熱酒下肚,卻隻問出最關鍵的一句:


    “審配已死乎?”


    “若無二首,定已殞命。”隨季斬釘截鐵道。


    人當然不會有兩個腦袋。


    若審配有兩個腦袋,那就不是人力可以解決的問題了。


    裴綰心頭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


    他指了指旁邊自己剛剛放下的假腹酒壇:“此為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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