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瞞就是這麽個心思。


    他根本不怕這幫人去一趟京師就能戳破自己的牛皮。


    因為他在洛陽打聽過,二穎的確留了五千人和徐榮在洛陽。


    有這麽點事實依據,他的牛皮就夠人猜疑是被掩藏的真相了。


    反正這幫人也不能直接問小皇帝。


    他特麽在洛陽受到過的折辱,他要這幫人一個一個的挨個遍。


    他倒沒想過,他是想抱小皇帝大腿的。


    這幫人可沒他那眼力勁兒,這會兒想著自己割據一方呢。


    隻要有好處未必會覺得是折辱。


    以己度人,失之東隅,有時候太有同理心也不是啥好事兒。


    但這幫人又不是傻子,不可能那麽貿貿然就帶兵奔京師。


    事兒已經平了你們帶兵過來想幹啥?


    不帶兵吧他們又怕自己去了洛陽,皇帝真留自己做個中都官兒怎麽辦?


    那自己苦心經營下來的地盤人馬,可都得便宜別人了。


    人不能真去,但奏表可以去啊。


    於是紛紛上奏表,表達自己希望進京覲見的迫切心情。


    其實就是信了曹了大德阿瞞的鬼話,以覲見為名討賞討封而已。


    連遠在渤海郡的袁紹都信了,從跟他們的書信裏頭得到消息,也跟著湊熱鬧上了奏表。


    也不是阿瞞的鬼話欺騙性多強。


    而是從他們這一波被封出洛陽之後,洛陽的真實情況到底咋樣兒了沒人知道。


    阿瞞是他們與二穎開戰前最後逃出洛陽的人,又是第一個迴過洛陽的。


    其實還有胡母班那群人和劉表。


    但胡母班們被他們哢嚓了,劉表不跟他們玩兒。


    其餘人都被二穎押長安去了。


    所以唯一可能知道洛陽城內真相的信息員也就阿瞞了。


    除了得罪死了庚哥的袁-二愣子-術,和剛跟庚哥他們幹過架的江東老狸花,是個人都上了奏表。


    可給庚哥嚇得夠嗆。


    庚哥和盧噴噴皇甫嵩張讓蹇碩們,也不知道曹了大德的阿瞞吹了這麽個牛撒了這麽個謊啊。


    所以也沒看懂這幫人奏表裏頭紛紛表明要帶兵來洛陽是什麽個意思。


    都疑惑開了,怎麽肉骨頭誘餌這就徹底沒效了?


    說好的惡狗奪食搶骨頭你們怎麽都奔我鹹魚來了?


    信息不暢通,難免產生戰略誤判。


    就又拿江東老狸花的心思揣測他們這些人了。


    這會兒也琢磨過來了。


    庚哥同意二穎帶著滿朝公卿赴長安這招,他有點臭。


    好的是引走了二穎這麽個近在咫尺的巨大威脅。


    順帶著帶走了滿朝公卿裏頭,有野心想接茬把持朝政替庚哥當家的潛在威脅。


    這是他們老早就分析明白的。


    可壞處呢,等同是讓惡狗叼著肉骨頭迴了窩。


    以函穀關潼關這一頭一尾加中間的弘農郡,封閉武關和崤函古道就守死了關中。


    漢室忠臣王允和頂級綠茶貂蟬要一起劃水的話,其他惡狗對二穎還真沒什麽辦法了。


    難免就隻能想從他這個小皇帝這邊兒撕巴一塊新骨頭。


    給庚哥愁的,心比天大都躺不踏實。


    張讓噴噴和皇甫嵩蹇碩他們也沒啥好辦法。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這是必然的風險似乎是。


    隻能指望著天下忠臣比想造反有野心的奸臣多了。


    但可能麽?庚哥可沒有辣麽天真。


    反正不知道怎麽答複這些請求覲見的奏表,讓來不讓來都覺得不合適。


    討論了一天也沒討論出來個結果。


    散會庚哥就愁眉苦臉的迴寢宮了。


    然後剛好看見郯姬弄了個靶子在院子裏頭練十字矢。


    也不知道誰忽悠的她,讓她以為十字矢也能很有準頭。


    所以拿著把弩槍天天練。


    卻不知道十字矢要有確切的準頭你得把弩槍側過來,讓十字矢的刃麵與地麵豎直。


    這樣沒有飄飛的力道,準頭才好控製。


    這道理庚哥其實知道的,但他心腸壞故意不說。


    就讓他郯姨天天苦練,然後自己偷偷樂。


    你還別說,大概是運動天分好,就這麽傻練郯姬居然還真練出了幾分準頭。


    也就是根據靶子的距離不同,調整射擊方向與標靶之間的夾角。


    這樣還有比較大的幾率能命中標靶。


    也就是賭個概率事件而已。


    但郯姬不知道啊。


    她認為沒命中的肯定是自己射擊的時候,有什麽竅門沒掌握好。


    所以繼續埋頭苦練。


    咄的一聲,這次飛出去的十字矢很給麵子,正中了標靶。


    “郯姨壯哉!”


    悄悄步近的庚哥故意沒驚擾郯姬,而是等她命中之後鼓掌稱讚。


    他一直管潛邸四姬都叫姨,開始這四個女人嚇得半死。


    這要讓何太後知道了,她們哪裏有活路?


    而且要傳出去,也有他那死鬼爹說張讓如我父趙忠如我母的味道了。


    讓士人知道了肺管子差不多又得炸一次。


    但庚哥不管,這麽叫他覺得親近。


    開始是隻敢私底下偷偷叫。


    到現在慢慢也習慣了,他寢宮沒外人在的時候都這麽叫。


    當然還是不能公開叫。


    “休要助其氣焰,她今日這般模樣,便皆陛下縱之。”


    看見郯姬一臉得意尾巴都快要翹上天的模樣,旁邊拿著個繃子繡花的墨姬慢慢吞吞說道。


    雖然三十多了,畢竟是婦人,鎮日舞槍弄棒為能事,她覺得不像樣子。


    會用弩槍能保護下陛下就行了唄。


    但知道說也白說。


    她們這位陛下慣常嘴甜,最會哄人開心,向來對她們這幾個舊人寬縱到沒邊兒的。


    庚哥嘿嘿一笑,果然不理,反而朝郯姬伸手:“郯姨,朕亦欲射!”


    憋悶了一天,他也想胡亂射幾槍抒發一下心頭鬱氣。


    那支特製的雕花漆彩弩槍平時郯姬寶貝得跟性命似的,誰摸一下都得跟人急。


    這會兒嘴上雖然抱怨庚哥有自己皇帝專用的弩槍不用,卻要來搶她的,手裏卻遞了過來。


    庚哥接在手裏,嘭嘭嘭一頓亂射。


    若不是標靶之處宮牆甚高,估計都得飛出去傷到人。


    這會兒雲姬黛君王吳氏也過來了,庚哥有心耍寶,射得更是毫無章法可言。


    郯姬笑得是前仰後翻,雲姬等人也是嘴角含笑。


    她們這位陛下向來是五體不勤毫無運動天賦,他自己也不避諱這一點。


    這幫潛邸舊人又熟知他脾性,所以才敢如此放肆嬉笑。


    “陛下……陛下還是打……打彈矢……罷……”


    郯姬笑到腰都直不起來了,扶著旁邊黛君的肩膀,語不成聲的說道:


    “卻……饒過……這院中……可憐的花草……”


    庚哥尷尬一笑,決定從善如流。


    十字矢的確不太好控製,他也怕亂飛出去傷到人。


    不像彈矢,他雖然打不準,打出去的方向不至於太過詭異離譜。


    自然有內侍捧著一小盒專門裝彈矢的漂亮木盒過來。


    庚哥拈起一顆塞進弩弦上的軟木矢槽。


    剛準備射,卻見一名內侍正在滿院子收拾他剛打出去飛到滿世界都是的十字矢。


    心頭電光石火好像突然閃過了什麽念頭。


    他不知不覺又扣下來了剛放進矢槽中的鐵陶彈矢,皺著眉頭思索起來。


    十字矢,十字矢,原先這玩意兒應該叫手裏劍。


    是他從後世東瀛那邊的忍者漫畫裏頭看來的東西。


    要說的話,東瀛蠻地,倒有樁規矩,能解他此時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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