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後可並不認為對方在漫天要價。


    就連被當做交易籌碼的權宦們,也不認為對方在漫天要價。


    一目十行的看完奏表之後,他們互相的對視之中,麵上已露慘然。


    就算他們掌握著頗大的權勢,要取他們的性命,也是再輕易不過的事情。


    就像郭勝,在宦官裏頭也算有頭有臉的中常侍。


    何太後一聲令下,他就沒命了,而且毫無反抗之力。


    真實史實中記載的蹇碩,也是這樣,甚至更輕易。


    雖然躲在西園軍中,並且手握著兵權,但何進就讓一個胥吏拿了一紙詔書,他就毫不反抗的被殺掉了。


    三國演義中曹操勸何進:“但付一獄吏足矣,何必紛紛召外兵乎?”


    要對付宦官,的確就這麽簡單,然而這卻是一句廢話。


    何進要不知道這方法,他也殺不了蹇碩。


    但當蹇碩和諸宦深藏宮中,何太後不同意,他就用不了這個辦法。


    你到皇宮裏頭,在何太後的眼皮子地下假傳她並不曾行璽的詔令?


    那跟作死有什麽區別?


    所以何進隻能召外兵來逼宮,威脅何太後,讓她不得不同意殺宦官。


    可現在,何太後心動了。


    能順順利利的了結眼下這場叛亂,讓她和皇帝陛下以及皇宮不再陷在危險之中。


    犧牲幾個宦官保她母子平安,這生意她絕對願意做。


    之前她甚至打定主意,哪怕犧牲自己的性命來背這個鍋都在所不惜。


    宦官們也未必不甘願。


    史實裏頭他們保著幼帝和陳留王出宮奔逃,自己被逼到一個一個不是被砍就是跳河。


    幼帝和陳留王卻好好的躲在草窩子裏頭。


    你當這倆嬌生慣養的弱雞孩子,能自己從他們手裏頭逃出去,然後自己還知道找草窩子藏匿麽?


    那當然是宦官們藏的。


    然後他們自己帶著車駕引開追兵,以換幼帝和陳留王的平安。


    現下他們也不是不能為皇家死。


    隻是人就算有甘願赴死之心,也難免有貪生之念。


    他們在互相打量,也在評估,死哪幾個就夠了,自己用不用死。


    但這隻是袁紹奏章裏頭提出的第二個條件。


    至於第一個條件,放過袁術袁公路,可能就是談判的基礎了。


    袁公路不要緊,關鍵是背後的袁家。


    這尼瑪可是族誅的大罪。


    要把這隻路中悍鬼牽扯進來,那是他一個人生死的事情麽?


    四世三公的袁家,連續四代有五個人做到三公這種人臣巔峰,門生故吏滿天下。


    但犯下煽動亂兵對皇宮動刀兵的大罪,袁家也得滿門盡墨。


    你不放過他,你說這麽大牽扯要怎麽談?


    他們還不如造反到底算了。


    所以何太後就問了:“何以謂漫天要價?”


    人家已經很有誠意了,開得都是底線價碼。


    你這孩子怎麽還說人家是漫天要價呢?


    這價咱們也不是付不起。


    庚哥微微一笑:“因其意甚篤。”


    因為他們太誠心了啊。


    還沒跟我們談就先砍了十二個腦袋。


    開價看似底線,但隻要說到底線這東西……


    嗯,你用點力氣往下拉。


    它就肯定還能更低。


    這又是他上輩子那個爹教給他的東西。


    他那奇葩爹說過,做生意的人不止得有顆大心髒,而且還得心髒。


    別到生意場上當聖母,也別在生意場上裝什麽萬家生佛。


    因為生意永遠追求的就是利潤最大化。


    誠信肯定是要有的,但並不是因為它是美德,而是因為別因為短期利益損失長期利益。


    你隻需要在有價值的地方誠信。


    譬如產品質量,譬如對員工的承諾,譬如金融信貸方麵的聲譽。


    質量出問題,很多人會直接不再購買你的產品,你要花更大的成本才能挽迴聲譽。


    對員工的承諾沒兌現,其他員工也會對你的激勵失去信任,這會讓你後續付出更大的激勵成本與人員成本。


    金錢往來信貸方麵失信,隻會增加你的融資成本。


    但其他方麵,你如果堅持老老實實本本分分,那不叫誠信那叫蠢。


    譬如對供應商。


    隻要違約成本足夠低,你隨時可以終止訂單,把他逼入絕境。


    然後用更低的價格拿下原本的那批貨。


    怪隻怪他定合約的時候對你違約的風險判斷不足。


    這種操作隻會讓其他供應商跟你定合約的時候更仔細小心,而不會增加任何成本。


    在采購的時候,永遠不要相信對方的底價。


    對方的報價越低你越要有戒心。


    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履約?


    他會不會降低服務或產品品質?是不是真的具備相應資質或者供貨能力?


    如果一切沒問題,他報價越有誠意你越應該壓價。


    因為這很可能意味著,在你付出的貨款外,對方還能獲得其他收益。


    抑或是對你的訂單,存在不得不拿下的理由。


    這種情況下還想正常報價,那就是在漫天開價。


    他那個心髒爹告訴他這些,當然不是要當時小小一坨的他去心髒別人。


    而是讓他記住隨時防著被別人心髒。


    但這迴袁紹沒開始談之前就砍了十二顆腦袋,又把價報得這麽誠意,正好符合他那個心髒爹列舉的情況。


    肯定有什麽變化發生,讓袁紹急切的想趕快把眼下這檔子事兒了結。


    就怕他們不答應,所以才表現出這麽強烈的誠意。


    現在北宮還守得好好的,袁紹急庚哥他們可不急。


    那自然可以極限施壓,好好壓壓他的價。


    費了一番言語,庚哥跟他那美豔禦姐親娘還有心神不寧的大宦官們解釋清了這番邏輯。


    論宮鬥權鬥和政爭,庚哥其實根本不是個兒。


    但要講起做生意,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包括他這輩子這個高妹親娘在內。


    別看都是動輒可改變曆史發展方向的頂級大佬。


    請恕他直言,在他那心髒爹麵前,都是樂瑟。


    談判麽,可不就是做生意?


    所以僅憑他心髒爹教給幼年庚哥的隻字片語,隨便摘關鍵的內容轉述出來,都足夠讓在場的樂瑟們驚為天人。


    “那皇兒汝看,該如何處理?”


    對他這番思路歎為觀止的美豔禦姐何太後,這會兒就很有點高山仰止虛心請教的態度了。


    庚哥雙手背負在身後,45度憂鬱的眺望這漢宮內黃昏時的瑰麗天空。


    他很是裝嘀的酷酷吐出三個詞六個字:


    “謹守,緩談,廣探。”


    謹守就是當心對方狗急跳牆,或者開出條件就是為麻痹他們,想趁機偷家。


    緩談很好理解,你急我不急,談判當然需要使勁兒跟他拉扯,務必壓榨出來袁紹真正的底價。


    廣探則是需要多方打探情報,務必查出來袁紹為什麽這麽著急。


    說起來簡單,但要做起來卻是千頭萬緒。


    美豔禦姐何太後張了張嘴,想發表下自己的意見。


    卻發現提綱挈領類的指導性意見已經被兒子說光了。


    實在是妥帖又周全的指導精神,最起碼比她一開始就想著接受報價的下意識反應不知道高多少層樓。


    要不說是站在曆史的塔吊上呢!


    她言無可言,不由情緒複雜的歎了口氣。


    自己還想指點兒子,可兒子這般天縱奇才,哪裏是自己指點得了的。


    一時又是激動又是灰心,還帶著點小驕傲。


    美豔禦姐又歎息了一聲:“汝且吩咐他等來辦吧,吾甚是疲累,便去歇息了。”


    這迴是心服口服,再無擔心,決定徹底放權給兒子,以後都歇著了。


    一眾人又返迴德陽殿正殿。


    何太後自去偏殿洗漱更衣歇息,留庚哥和一眾權宦在正殿商議。


    也沒什麽好商量的。


    庚哥就提供指導精神,要涉及具體怎麽辦,你指望鹹魚能有什麽意見?


    謹守是蹇碩的事兒,所以很快他先出去了,去朱雀闕前跟呂布還有那些守宮將佐們商議。


    至於廣探,看似簡單卻也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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