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親們看著這鋪天蓋日的蝗蟲,一個個手足無措,嚎啕大哭起來。卻不敢采取行動,去消滅蝗蟲。


    常惠知道,這蝗蟲就是螞蚱,體內含有各種蛋白質、氨基酸、維生素、和豐富的微量元素,是現代社會最喜歡食用的美食了,尤其是這種東亞飛蝗,用油一炸,味道可好吃了。


    常惠連忙喊道:“你們還愣著幹嘛?趕快捉蝗蟲啊!”


    誰知道老百姓們不僅沒有一個聽他的,反而連同徐縣令在內的人,全都跪下了,匍匐在地,嘴裏在虔誠地祈禱。


    原來古代的老百姓都認為蝗蟲是上天來懲罰自己的,因為得罪了它們,就是得罪神靈。所以盡管常惠在喊著要捕捉驅趕蝗蟲,他們因為害怕觸怒神明,都不敢動,更別說吃了。


    常惠也隻能是不停地搖頭,感歎古人的迂腐。他上前打了幾隻蝗蟲,卻硬生生地被張三給架住了,“常哥,不能打啊!神靈會震怒的!”


    這張三是一身的蠻力,竟然讓常惠是動彈不得。眼看著這一大片蝗蟲就把眼前的綠色的植物都啃食幹淨了,又飛往它處。這種蝗蟲是東亞飛蝗,吃完莊稼就飛走了,留下一堆災民在那兒欲哭無淚。


    這下好了!蝗災過後,寸草不留,連抗旱也不用抗了。整個太原郡的災情已成定局。糧食是一天一個價。


    外地來的災民已開始在晉陽城聚集,畢竟這兒是太原郡郡所所在地。徐縣令的頭都大了。“常惠,這該怎麽辦啊?”


    常惠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我外舅早就說過今年可能有旱災,可是,當時我也沒有太在意,我家良人還讓我來提醒大人的,可我認為那是沒有譜的事,就沒有說了。畢竟就是朝廷賑災,也得是在災情發生後才能上報的。”


    徐縣令道:“我們現在也是盡力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也不要太自責了,這已不是我們力所能及的事了。”


    常惠道:“不知道大人向朝廷稟報災情的奏折遞交上去了沒有?”


    徐縣令道:“我早半個月就交了,希望朝廷能省繇輕賦,賑濟貧乏。隻是這一次災情如此之嚴重,受災郡縣如此之廣,怕是朝廷一時也為難,不知道去哪兒弄那麽多的糧食過來。現在城中糧食是一天一個價,我正準備整頓一下,抓幾個為首的,殺雞儆猴。你覺得我們有必要這麽做嗎?”


    常惠記起一則故事來,當年範仲淹主政臨安時,他不但不去平抑物價,反而張榜要求商販將穀價增加到每鬥一百八十文。當時大家也都不理解他的所作所為,但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卻出乎所有人意料:臨安穀價提高的消息很快就傳到四麵八方,許多外地糧商一見有利可圖,就不分晝夜地紛紛將穀米運往臨安。結果臨安的糧食多得沒地方放,價格很快就迴落了,使臨安百姓平安度過了荒年。他於是連忙說道:“不可。”


    徐縣令不解地問道:“這曆朝曆代,都是把災年平抑糧價作為首要任務來完成的,怎麽到了常掌櫃這兒卻說不妥?”


    常惠道:“這大災之年,災民必然會流動。城裏忽然多出這麽多張口吃飯,如此,米價必然浮動。我們不應該去限製糧食的價格,而是應當鼓勵商販多去采購糧食迴來,準備應對饑荒之年。糧食多了,價格自然就會迴落了。晉陽縣的老百姓這些年種桑養蠶也都賺了些錢,如今他們缺的不是錢,而是糧食。要是我們有了糧食,就可以少餓死許多人。當然,對於那些囤積居奇的奸商,不應手軟。”


    “你這樣反其道而行之,能行嗎?”徐縣令還是有些不放心。


    “我包你能成。”常惠看出徐縣令心中仍有一絲疑慮,便鼓勵他道。


    “行,那我按你所說,幹脆張榜提高糧價,鼓勵商販多去采購糧食迴來。至於流民,我打算在城外安置他們。除了動用朝廷的餘糧外,希望你們這些有錢的大戶也能開棚施粥賑災。”徐縣令道。


    “幹嘛不讓流民進城?”常惠有些疑惑。


    徐縣令道,“這是規矩,自然不能進城,災民都是流動人口,來自於四麵八方的,一旦進城必將因地域不同、風俗各異而引發種種矛盾。倘若被人利用,則會釀成大禍,此焉能不防?”


    常惠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好,天降災難,我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開棚施粥賑災的事,算上我們桑記一份。”


    桑府內,桑田興高采烈地來報告,“爹爹,現在外麵的糧食價格都由八十錢一石漲到一千錢一石的了,我們那一倉的糧食賺大發了!少說也能掙一千多萬錢的,爹爹真的是神機妙算!我們快拿出去把它們賣了吧。”


    桑道樂道:“你高興什麽?那些糧食,都是常惠準備發放給作坊的工人與店鋪裏的夥計的。一人十石,不能賺錢的,這是早就計劃好了的。”


    桑田道:“那些窮鬼、賣死力的,憑什麽要把我們的糧食平價分給他們啊?”


    桑道樂道:“如果沒有他們,我們桑記今天的一切又都是從哪兒來的?現在天降災難,正是與工人、夥計們共渡時艱之時,我們給他們一點小恩小惠,他們今後就會死心塌地地幫我們幹活。你的眼裏除了錢,還有什麽?”


    桑田被桑道樂訓斥了一番,不吱聲了,沉默了一會,又道:“就算是每個人分十石,也還是能剩好幾千石的吧,我們自己也吃不了那麽多,賣掉多餘的總可以吧?”


    桑道樂道:“那也不行,常惠已經答應了徐縣令要到城外開棚施粥賑災的。糧食的事,就不要你操心了,你給我管好綢緞鋪的事就行了。”


    桑田一聽,便氣唿唿地迴了自己房間。


    李氏抱著兒子,問道:“怎麽啦?誰又給你氣受了?”


    桑田道:“還能有誰?現在外麵的糧食價格都由八十錢一石漲到一千錢一石的了,我們那一倉的糧食賣了少說也能掙一千多萬錢的,可老頭子非要按進價分給那些工人、夥計們,剩下的寧願聽了常惠的忽悠去開棚施粥賑災,也不留給我們。”


    李氏道:“你爹爹也真是的。他如今是越來越聽信常惠的了,家裏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常惠說了算,我看這個桑記的家業啊,遲早會落到外人的手上去。”


    桑田連忙道:“你小聲點行不?這話要是讓老頭子聽到了,又該訓斥我們的了!”桑田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掌管桑記沒多久,家產就讓他敗掉了一半,這些年還是在常惠的幫助下,才恢複了太原郡首富的地位。


    聽了自家男人的話,李氏才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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