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秋睜開眼,看著頭頂的紗帳出神。


    她曾以為,前世的自己與燕離之間並無多少交集,但幾次夢迴,她才發現,原來他們之間早已經有過這麽多的交集了。


    而且……


    想起夢中的情形,顧青秋的心裏突然有了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猜測。


    前世的燕離……


    莫非,也傾心於她?


    這樣的猜測著實有些荒唐,但除了這個可能,顧青秋又怎麽都想不到別的可能。


    隻有兩人用的奇楠香,時不時感受到的,來自帝王的凝視……


    還有,那費盡心機的,中元節時皇覺寺裏的見麵。


    若不是傾心於她,又豈會有這麽些本不該有的交集呢?


    這般一想,顧青秋心中一時百感交集。


    唉!


    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若真如她的猜測,那……


    前世的那些年,燕離並非不近女色,也不是寡人有疾,而是因為,他放在心上的那個人,早就羅敷有夫了。


    顧青秋很是心疼。


    前世的燕離做了皇帝,以他的地位,他若是真的起了心思,顧青秋嫁人了並不能阻止他的強取豪奪。


    可一直到顧青秋重生,她都沒有感受到過燕離對她做任何出格的事。


    “唉……”


    她又歎了一口氣。


    然後,翻過身,想要去抱燕離,卻對上了燕離含笑的雙眼。


    “青秋……”燕離一手攬上顧青秋的腰,將她往自己懷裏拉,“你一個人歎什麽氣?”


    顧青秋想到前世這人默默的守候,心中一澀。


    “我就是覺得,我們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對,能遇上彼此,一定是用盡了所有的運氣!”


    燕離先是一怔,然後理所當然地點頭:“那是自然!”


    他在顧青秋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青秋,你不知道,我們成親那一日,當我們拜完堂成為真正的夫妻之時,我心裏總有種難以形容的滿足感……”燕離迴想著當時的感覺,“就好像,心中多年的缺失總算是在那一日得到了圓滿……”


    讓他有種落淚的衝動。


    當然,最後這一句,燕離沒有說出來。


    顧青秋緊緊摟著燕離。


    不管前世如何,此生,他們結為了夫妻,成為了伴著彼此走過餘生的那個人。


    這就夠了。


    “我也是!”顧青秋眼含笑意看向燕離。


    然後,她主動湊上唇。


    四片唇輕輕相觸,顧青秋本想退開,卻被燕離突然扣住了後腦勺。


    “青秋,這大清早的,可不興撩撥完了就跑啊……”


    話才一說完,他的唇已經重新覆了過來。


    “唔……”


    還未換下的大紅錦被,再次翻起紅浪。


    等到兩人起身時,外麵天色已然大亮。


    畫春和畫冬領著宮人們進來服侍時,眾人都是死死低著頭的,唯恐會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服侍完畢之後還都急急退出去,就像是生怕打擾了到了顧青秋和燕離一般。


    顧青秋:……


    她忍不住伸出手,在燕離的腰間用力擰了一圈。


    “都怪你!”她嗔道。


    也幸虧景和帝今日放了燕離一日假,他不用上早朝,否則的話……


    顧青秋覺得,自己怕是會多出一個禍國妖姬的名聲了。


    “不怪我!”燕離一本正經地道,“青秋,咱們是新婚夫妻,就算稍稍有些出格,其他人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顧青秋給了他一個白眼。


    難得有一日清閑,兩人用過早膳之後,也沒有說什麽要事,而是坐到一起閑談起來。


    “再過不久紅玉就要成親了,我可要好好想想到時候要送點什麽添箱禮……”顧青秋思忖起來。


    聽她說起這個,燕離輕輕拍了拍額頭。


    顧青秋詫異地看過來。


    燕離起身去了寢殿,過了一會兒重新走出來,將一串鑰匙放到顧青秋的掌心裏。


    “這是……”顧青秋疑惑。


    “我做了太子之後有了自己的私庫,父皇補貼了不少好東西到我的私庫裏,這些是私庫以及東宮各庫房的鑰匙。”燕離道,“本來早就該將這些交給你的,但這段時間一忙起來,倒是給忙忘了。”


    原來是這樣哦。


    顧青秋倒也沒推辭,將鑰匙接了過來。


    “你不是為了到時候拿什麽給福安添箱而煩惱麽,不如去東宮各庫房去轉轉,說不定就能見著什麽看得入眼的東西了……”燕離道。


    說起這些的時候,他一點也不在意。


    就仿佛,他給出的並不是他的私庫以及東宮各庫房的鑰匙,而隻是不足為道的一文錢一樣。


    顧青秋笑了笑,“好。”


    她並不覺得自己接了這鑰匙就有什麽不妥的。


    他們是夫妻,也早已認定餘生身邊隻會有彼此為伴,既然如此,又何必分什麽你我?


    後來,顧青秋果然在燕離的私庫之中找到了合適的給福安郡主的添箱禮。


    福安郡主和傅譽庭的婚期定在了五月十八。


    五月十七這一日,顧青秋出了宮,去了寧王妃。


    今兒是給福安郡主添箱的日子。


    顧青秋到得很早,與武玥、燕清雅是前後腳到的。


    幾個人打了招唿之後,被福安郡主拉去了閨房。


    福安郡主一手一個拽著武玥和燕清雅的手訴苦,“……你們是不知道啊,成親是真的辛苦……”


    顧青秋睨她一眼:“你什麽都不用管,有什麽好辛苦的?”


    福安郡主振振有詞:“怎麽不辛苦!那嫁衣都要試好多次,還有其他衣裳首飾,都不得我自己去試啊……”


    顧青秋三人都衝她翻白眼。


    “我看啊,你不是覺得辛苦,是婚期就近在眼前,突然緊張了吧?”顧青秋一針見血。


    她也是才成了親不久的,自然再明白不過這種帶著期待的忐忑。


    福安郡主一下變得支吾起來:“青秋,你心裏知道就行了,就非得拆穿我嗎?”


    最後倒是挑上顧青秋的不是了。


    顧青秋輕笑一聲,握了福安郡主的手:“紅玉,你會有現在這樣的忐忑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成親之前也是如此,但你要相信,你選定的人便是將來會陪伴你走過幾十年的良人……”


    隻要確定了這一點,也就沒有什麽好不安的了。


    福安郡主便也真的定下心來。


    她想著,雖然傅譽庭如今已經不胖了,但在她的心裏,他仍是當年的那個小胖子。


    那個小胖子,他能做得出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


    既然這樣,她還忐忑個什麽勁兒?


    將自己心裏的想法一說,顧青秋三人都很是無語。


    不過,福安郡主調整好心情了,這就好。


    四人又說起了別的事。


    “對了,昨日收到了悠悠她們從西離送過來的信,我們一人有一封……”福安郡主將昨日收到的信取出來,“許是為了方便,四封信都是送到寧王府的,我想著反正你們今日也要過來,就沒有特意讓人給你們送過去,為了等你們一起看信,我都忍著沒看呢!”


    得了這樣的消息,顧青秋三人都很是驚喜。


    竇悠悠四人已經離開京城兩月有餘,算算時間她們也應該到大都了,顧青秋幾人心裏正惦記著呢,沒想到這就收到她們寫來的信了。


    信封上寫了名字,幾個人各自拿了自己的信拆開看了起來。


    竇悠悠四人寫信是報平安的。


    離開京城的時候,為了安全,她們是雇了鏢師護送她們去西離的,也幸虧有這些鏢師相護,雖然路上也經曆了一些危險,但她們到底是平安抵達了大都。


    “雖然遠離故土,但就如青秋所言,在這裏,我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放鬆……”


    “所以,不用替我們擔心,我們會在遠方肆意生長!”


    “……”


    看著信紙上的字句,顧青秋幾人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得以放下來。


    “隻要她們平安就好。”顧青秋道。


    其他人也都點頭。


    福安郡主這時得意地揚著手中的信紙:“悠悠她們還特意給我送了成親的禮物呢!”


    幾個人相視一笑,氣氛也輕鬆了下來。


    這時,武玥頓了頓。


    “前幾日……”武玥道,“陸慎言又來找我了。”


    陸慎言。


    聽到這個名字,顧青秋三人都安靜下來。


    這個人,已經好久沒有出現在她們的視線之中了,顧青秋幾人都以為,他不應該再與武玥有交集了才是。


    三人齊刷刷地看過來。


    福安郡主最激動:“阿玥,你可不要犯糊塗,那陸慎言可不是什麽好人,你千萬不要被他的虛情假意又哄了去!”


    顧青秋和燕清雅都有些無奈。


    “紅玉,你是不是激動得有些太早了?”顧青秋歎了一口氣,“阿玥當初都能與他斷開聯係,都已經過了這麽久了,又怎麽會再被他哄過去?”


    燕清雅也點頭。


    福安郡主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有些太過激動了,於是冷靜下來,期待地看向武玥。


    武玥的心頭暖融融的。


    她知道,福安郡主這是擔心她。


    “青秋說得對,我當初都沒有迴頭,現在又怎麽可能再被他哄了去?”武玥先安了福安郡主的心,“自從上次的事之後,我與他就再沒有見過麵,都過了這麽久了,他突然來找我,其實我也很意外……”


    正因為意外,再加上有些好奇,所以武玥見了陸慎言一麵。


    “他……”


    說到這裏,武玥的麵上有些困惑。


    “他比起從前看著要滄桑了許多,明明人還是那個人,臉也還是那張臉,但看起來卻像是已經經曆過許多年的風霜……”


    風華正茂的年紀,卻透著一股子垂垂老氣。


    那早已不再是武玥所熟悉的樣子。


    “我最後一次與陸慎言見麵的時候,他說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說他做了一個夢,夢裏他錯將我父親當成了仇人,於是生出卑劣的心思,先是與我結為夫妻,又利用鎮國公府的女婿這個身份,捏造了對我父親不利的證據,讓皇上厭棄了我父親……”


    武玥大致說了一下。


    福安郡主和燕清雅又覺離奇,又覺憤怒。


    “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顧青秋卻心頭一動。


    陸慎言所說的,可不就是前世他和武玥之間的事嗎?


    陸慎言也重生了?


    顧青秋很快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重生這樣的機緣,若是這麽容易就能得到,那這個世界早就亂了套了。


    最重要的是,陸慎言前世便身居高位,他若是真的重生了,這麽長的時間以來,又怎麽會半點動靜都沒有?


    所以,顧青秋更傾向於,陸慎言是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些有關前世他與武玥之間的事的啟示。


    “然後呢?”顧青秋問。


    “他說這些,我自然不信,那之後我也就沒有見過他了,直到這一次……”武玥道,“這次他一定要見我,就是為了告訴我,他要離開京城了。”


    其實,陸慎言的原話是,他這輩子有如此結局,都是他活該,他會用他的餘生為前世犯下的錯懺悔,也為前世沒能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祈福。


    “離開京城?”顧青秋疑惑,“陸慎言是大理寺少卿,還深得父皇信重,可以說是前途無量,難不成他這是準備辭官離京?”


    武玥搖頭,“他不是辭官,而是自請外放。”


    大安朝新得了大片領土,正是用人之際,官員的缺口很大,尤其缺有經驗的官員去主政一方。


    陸慎言在這個時候上折子自請外放,還真難找到合適他去的地方。


    “他說,太子殿下已經點頭了。”武玥道。


    話說完,武玥也長籲了一口氣。


    “其實,這樣也好。”武玥道,“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不管他曾經想過做什麽,但我除了知道真相之後難過了一段時日,倒也沒有別的損失了,與其一直將這件事記在心裏心生怨恨,倒不如天各一方,徹底將彼此遺忘……”


    她是真的釋然了。


    顧青秋看了武玥一眼。


    武玥能釋然,但陸慎言絕不可能將她遺忘。


    但,這也怨不得旁人。


    武玥露出笑容:“先前過年期間,我父親和母親安排了人過來與我相看,也許,過不了多久,我也要定親了……”


    福安郡主欲言又止。


    武玥輕笑一聲:“紅玉,你是擔心我會草草定下自己的終身大事嗎?”


    福安郡主點頭。


    她確實是在擔心這個。


    顧青秋卻是失笑:“阿玥又不是孩子了,事關終身,又豈會如此草率?”


    三人於是都看向武玥,等著她的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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