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燕離這樣看著,顧青秋下意識又想起了燕離說的“我心悅你”。


    她有些不自在,視線卻直直的與燕離碰到了一起。


    就仿佛,他們之間正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較量,誰先挪開視線誰就輸了一樣。


    盯,再盯,繼續盯……


    盯得眼睛都要酸了。


    顧青秋的雙頰便也無意識地鼓了起來。


    燕離忍不住笑起來,然後順勢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青秋,你會氣成這樣,是因為這個蕭佑安身上有事兒是吧?”


    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反正……


    顧青秋總是能知道一些她本不該知道的事。


    不稀奇。


    而且,有他護著,總不會出事兒的。


    “那就是個畜生!”顧青秋聞言一臉的厭惡,“蕭皇後可真是用心良苦,怕是找了許久才找出這麽一個人來吧?”


    燕離神色陰沉下來。


    得了蕭皇後召顧青秋入宮的消息,他便猜到了蕭皇後是來者不善,所以見著顧青秋雙眼泛紅,明顯是哭過的樣子,他才會問是不是蕭皇後欺負她了。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蕭皇後竟會打起顧青秋親事的主意,而且還找了這麽一個在顧青秋口中是“畜生”的人。


    燕離冷聲道:“可不就是用心良苦!”


    說到這個,顧青秋還真有些好奇了。


    “閑王殿下,蕭皇後最近這是受什麽刺激了?”


    “確實是受了些刺激……”燕離頓了頓,“上次顧將軍代表西離與大安朝洽談合作,蕭皇後許是察覺到了一些蛛絲馬跡,這段時日其實一直遣了人盯著將軍府。”


    顧青秋心頭一驚。


    蕭皇後的人一直盯著將軍府,但她竟然絲毫都沒有察覺到,若是蕭皇後還想在暗中做點什麽,豈不是……


    見顧青秋被嚇到了,燕離連忙安慰:“青秋,你也不用擔心,蕭皇後雖然穩坐中宮,但她畢竟身在禁宮之中,手裏可用的人手有限,想要指著這些人在宮外攪和,其實也是力有未逮……”


    因而,不僅燕離早就發現了蕭皇後的人,就是沈伯庸和沈靖言,其實也是早早就有所察覺。


    沈伯庸和鄭氏之所以會帶著沈靖言一起搬到將軍府來,除了沈靖言開春之後便要迴南安城,想與顧青秋一家多些相處,也是想著有他們在,至少可保得顧青秋一家安全無虞。


    顧青秋這才鬆了一口氣。


    “父皇發現了蕭皇後的首尾,又給了她一點小小的懲罰……”燕離比出一個“一點點”的動作,“這才是蕭皇後這段時日發瘋的原因所在。”


    顧青秋了然。


    想來,燕離所說的“一點點”,一定不會是真的一點點。


    要不然,蕭皇後也不會亂咬人。


    不過……


    “蕭皇後好沒道理,”顧青秋擰起眉頭,“就算察覺到了我父親的身份,我父親也隻是聽從皇上之命行事而已,她心裏不痛快,在你們一家子中間攪和也就算了,怎麽倒是衝著我來了?”


    合著,就顧家是軟柿子,能由著她這個皇後隨意揉捏是吧?


    燕離摸了摸鼻子:“這……可能還是受了我的牽連。”


    顧青秋揚眉:“嗯?”


    燕離於是說了事情的原委。


    “這些年所有人都覺得蕭皇後雍容大度,當得起‘母儀天下’這四個字,但多年前的蕭皇後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她手上沾染的後宮嬪妃的血可是不少,就連皇家血脈,折在她手裏的也有好幾個……”


    顧青秋很是驚訝。


    她原本以為蕭皇後也就是在背後使點壞,哪裏能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過往。


    燕離輕輕一笑:“很意外吧?”


    顧青秋點頭。


    確實很意外。


    她突然就想起了另外一個疑惑了許久的問題。


    “蕭皇後這麽多年都沒有生養過,總不能是她不想生孩子吧?”顧青秋問。


    燕離被顧青秋的這句話逗樂了,“你說的沒錯,確實不是她不想……當初蕭皇後在宮裏霸道慣了,以為後宮所有的新人都得在她手底下戰戰兢兢地過日子,結果就碰到了一個不樂意吃虧的狠茬子,最後惹得人跟她拚了個兩敗俱傷……”


    當時蕭皇後正懷著身孕呢,不僅沒有收斂著些,反而還變本加厲,更加容不得後宮有任何人忤逆她,抓了個無關緊要的錯處非得要打那名新進宮不久的嬪妃的板子,還將後宮的嬪妃們都叫了過來圍觀。


    那名新進宮的妃子是將門之後,打小在戰場邊上長大的,別看人長得嬌嬌俏俏的,卻是習了一身的好武藝,一聽蕭皇後竟然這樣折辱自己,那還能忍?


    於是先下手為強,趕在蕭皇後讓人打自己之前,先將蕭皇後打了一頓。


    蕭皇後有孕不及三月,一直死死捂著消息秘而不宣,這名妃子壓根兒就不知道這件事,下手自然也就毫無顧忌,這一頓打下來,蕭皇後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就這麽沒了。


    最讓蕭皇後憤怒的還是這件事的後續。


    這名妃子雖非有意,卻也確實是因為她才讓蕭皇後失了龍胎,按說這麽大的過失,那名妃子怎麽都沒有還活下來的道理。


    可誰讓那名妃子的父兄爭氣,在當時爆發的大安朝與西離之間的那場大戰之中立下了大功,在那樣的情況下,人家的父兄剛在戰場上立下了大功,若是後腳就處置了人家的女兒、妹妹,怕是天下人都會認為是景和帝擔心臣子功高震主,所以才特意尋了個理由震懾那名妃子的父兄。


    所以,蕭皇後沒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她眼中的罪魁禍首最後卻隻是被降了位分,讓蕭皇後如何能不恨?


    “後來呢?”顧青秋忍不住問。


    “後來啊……”燕離唇角微微勾起,“這麽大的事,父皇自然過問了,從前是想著蕭皇後怎麽也是與自己互相扶持走過來的發妻,父皇便對蕭皇後多有縱容,如今蕭皇後因為自己的跋扈而沒了孩子,父皇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聽之任之……”


    於是,在失去了孩子之後,蕭皇後不僅沒能讓害她的人受到懲罰,還等來了景和帝的冷落。


    接下來一整年,景和帝都再未踏進過坤寧宮一步。


    皇宮說到底還是帝王的皇宮,景和帝看重蕭皇後,那她便是所有人都不敢招惹的正宮皇後,若景和帝冷落她,就算她仍是坤寧宮的主人,卻也震不住宮裏那麽多捧高踩低的宮人。


    “大概是那一年受到了教訓,知道了父皇的底線所在,蕭皇後這才開始慢慢變得‘溫婉大氣’起來。”燕離道。


    蕭皇後被冷落了足足一年,後來還是低下頭去向景和帝認錯,這才讓景和帝消了氣。


    隻是,她最沒想到的是,就在她被冷落的這一年裏,大安朝在與西離的大戰之中最終慘勝,西離陷入皇位之爭,剛登基不久的西離帝王將與自己爭奪皇位的親妹妹送到了大安朝來和親。


    那位來自西離的和親公主,就是燕離的生母沐雪螢。


    聽完了這些原委,顧青秋想了想,道:“蕭皇後當時……怕是都悔斷腸了吧?”


    不過……


    “閑王殿下,這些都是你出生之前的往事了,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顧青秋問。


    燕離睨她一眼:“你確定要問我是怎麽知道的?”


    她自己可也有許多需要被人問“你是怎麽知道的”的事呢。


    顧青秋立即挪開視線。


    得,她不問了。


    這可是未來在皇權之爭中走到最後的那個人,他有點自己的消息渠道不是再正常不過的麽?


    顧青秋於是問起另一個問題:“自那之後都二十六七年了,蕭皇後都未能得個一兒半女,難不成……是被傷了身子?”


    燕離點頭。


    “哦……”顧青秋一時忍不住幸災樂禍:“那就是自作自受了,活該!”


    到此時,被蕭皇後惡心了的那股子鬱氣,才總算是得到了宣泄。


    不過……


    “你方才還說,蕭皇後對我出手,是受到了你的連累?”顧青秋問。


    燕離點頭:“別看蕭皇後這些年來修身養性,表麵上變得溫和起來,但那也隻不過是表象而已,而這些年來整個後宮裏她最恨的人,毫無疑問就是我母親了……”


    在蕭皇後看來,正是麗妃搶了景和帝的關注,才讓景和帝長達一年的時間都沒搭理她。


    當然,最重要的是,打從麗妃和親來了大安朝就得了景和帝的獨寵,景和帝為了麗妃破了許多的先例,對麗妃生的兒子燕離也表現出了格外的喜愛。


    這讓蕭皇後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


    “當年我母親離開,蕭皇後多少也是察覺到了什麽,這次顧將軍迴了京城,怕是引起了蕭皇後的懷疑。”燕離道,“蕭皇後也許想不明白所有事,但她一定知道顧將軍之所以會隱姓埋名離開大安朝,是得了父皇的吩咐,也是與我母親的離開有關……”


    說到這裏,燕離有些抱歉地看著顧青秋。


    蕭皇後恨沐雪螢,但沐雪螢早已經不在宮裏。


    她又不敢恨景和帝,便也隻能將這份恨意對準了燕離以及顧宜修了,她想給燕離身邊塞人自然是沒安好心,但燕離是個軟硬不吃的,愣是當著所有人的麵將她頂了迴來,而且景和帝還連一個“錯”字都沒說燕離。


    蕭皇後這一惱怒之下,也就隻能將自己的火氣往顧宜修的家人身上撒了。


    於是,也就有了蕭皇後召了顧青秋進宮,想要插手顧青秋的婚事這件事。


    顧青秋:……


    “合著,我在蕭皇後的眼裏,就是隻軟柿子是吧?”


    燕離看向她。


    沒說話,但眼裏分明是對她的話給予了肯定。


    顧青秋冷哼一聲:“我外祖父和外祖母是武南王府的老王爺和老王妃,如今大安朝和西離議定了合作,用不了多久大安朝就會與南戎開戰,武南王府會成為這一戰的重中之重,蕭皇後自然不敢對他們怎麽樣,我娘又是武南王府的郡主,也不是她能隨意拿捏的,至於我弟弟,他才十三歲呢,蕭皇後拿一個孩子也沒轍,數來數去,就隻有我最好拿捏了唄?”


    燕離連忙誇道:“青秋,你可真聰明,一下子就猜中了蕭皇後的心思!”


    顧青秋衝他翻白眼。


    燕離輕聲安慰:“你放心,有我在,怎麽也不會叫蕭皇後得逞的,她若是閑著沒事亂伸手,就找點事讓她忙活一陣……”


    對此,顧青秋是萬分讚同的。


    見她不再氣了,燕離這才道:“青秋,現在你該說說,蕭佑安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畜生了吧?”


    她說了,他才好決定要打斷蕭佑安的幾條腿。


    一提起蕭佑安,顧青秋就滿臉的厭惡與嫌棄。


    “這個蕭佑安……隻是聽到這個名字我都覺得髒耳朵!”


    燕離沒說話,隻等著顧青秋繼續往下說。


    顧青秋深吸一口氣:“蕭佑安是蕭皇後的兄長承恩公的嫡長子,若隻是看表麵,這個人倒也確實如蕭皇後所說的那般允文允武一表人才,因而被許多高門夫人看作是乘龍快婿的人選之一……”


    “蕭皇後這些年來被迫修身養性,連帶著承恩公府也跟著低調起來,蕭佑安這個世子更是深居簡出,極少在公眾場合出現,有人差了媒人前往承恩公府說媒,也總是被蕭家人尋了各種理由婉拒了,也就是蕭家人將姿態放得極低,一副‘是我家兒子配不上你家姑娘’的樣子,才沒有讓人因此而與承恩公府存了芥蒂……”


    甚至,許多人還因此更高看了承恩公府一眼,覺得承恩公府果然不愧是蕭皇後的娘家,不僅低調還謙遜。


    幾次下來,承恩公府的名聲不僅沒有受到影響,反而還更好了。


    “蕭佑安與閑王殿下一樣的年紀,這個年紀的男子,又出身勳貴之家,偏偏一直拖著不肯成親……嗬!”


    聽顧青秋說到這裏,燕離不由看向顧青秋。


    然後,忍不住挫了挫腮幫子。


    看來……


    “青秋,你對我這個年紀還不成親,看來是很有意見?”燕離咬著牙道。


    顧青秋:……


    她好像不小心說錯話了。


    可不可以把方才說的話收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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