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來之不易的“對不起”,看熱鬧的眾人都連連點頭,仿佛永壽公主道歉的對象是他們一般。


    顧青秋低頭拿著帕子拭淚,眼淚卻是越擦越多,一眨眼就哭成了淚人兒。


    “公主莫要見怪,我就是想起了我爹娘,他們等了這麽多年,等來這句‘對不起’,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至於別的,我也不敢想了,再不敢想了……”


    那小可憐的模樣,真是讓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啊。


    永壽公主用盡了所有的自製力,才讓自己沒有跳起來給顧青秋一巴掌。


    她給孫貴妃設的祭壇,變成了顧青秋表演的戲台?


    顧青秋的目的達到了,也估摸著永壽公主的忍耐快要達到極限了,便也見好就收。


    “公主,我就不打擾您祭拜孫貴妃了,我這就迴去告慰我爹娘……”


    “嗚嗚嗚嗚……”


    就這樣一路哭著離開了。


    永壽公主:……


    原本在公主府外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的看熱鬧的人群,也漸漸散了。


    經由這麽多人的嘴,想來方才發生的事很快就會傳遍京城,顧青秋是個小可憐的事更是會深入人心,往後要是再有人在背後嘀咕顧青秋咄咄逼人,逼死了孫貴妃之類的話,鐵定會有人直接大耳刮子抽過去。


    人顧小姐都被逼得這麽可憐了,你們這些人是想助紂為虐逼死她嗎?


    總之,永壽公主算計一場,不僅沒能坑到顧青秋,反而跳進了自己挖的坑裏,這樣的結果,也不知她事先有沒有想到。


    福安郡主和武玥倒是想到了。


    這出好戲,兩人可是從頭看到尾。


    最開始時她們還擔心顧青秋會吃虧,看到後麵……


    哦,沒事了。


    福安郡主上下打量著顧青秋,一臉不解:“青秋,你也不是會哭哭啼啼的人啊,怎麽就能眼淚一直不停的?”


    武玥忍不住笑,“你可真是個老實人!”


    福安郡主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她瞪著武玥:“我怎麽覺得你這話有點不對?”


    武玥努力不笑出來:“我是在誇你呢,哪有什麽不對,是你想多了……”


    顧青秋笑著將自己手裏的絲帕遞給福安郡主:“喏!”


    福安郡主接過絲帕,離著老遠就聞到了帕子上那嗆人的辣意,幾乎是立竿見影的,眼淚就這樣飆了出來。


    福安郡主:……


    好了,她知道了。


    果斷轉移話題。


    “嘁,永壽以為全天下就她一個聰明人呢,前麵那段時間被她帶偏了人心,她一定很得意吧?”福安郡主幸災樂禍地道:“現在可好了,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就是她了!”


    顧青秋微笑。


    福安郡主看了她一眼:“誰能想到啊,笑得這麽好看的人這麽會算計人?”


    沒等顧青秋迴應,她又得意地一笑。


    “反正你不會算計我,嘿嘿!”


    顧青秋和武玥對視一眼,都不由得笑起來。


    “對了,”福安郡主道:“秋狩很快就要開始了,你們都已經準備好了吧?”


    顧青秋和武玥點頭。


    自然是早早準備好了。


    福安郡主再次幸災樂禍:“這次秋狩,看來永壽是去不了了……”


    按著大安朝的規矩,孫貴妃並非正室,景和帝膝下的皇子公主無論是否孫貴妃所出,都是不必為她服喪的。


    但規矩是規矩,人情歸人情。


    永壽公主若是真的按著這樣的規矩,在孫貴妃過世不滿七七便跟著去秋狩,隻怕旁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給淹死!


    顧青秋伸了個懶腰,“那不正好?你總不希望出去玩的時候還看到不想見的人吧?”


    福安郡主深以為然地點頭。


    便也不再提了。


    顧青秋演的這場大戲,效果堪稱立竿見影。


    自這一日後,所有人都覺得顧將軍和顧夫人留下的遺孤真是個小可能,明明受盡了委屈偏偏還被永壽公主逼得恨不能以死明誌,這樣的人,又哪裏能逼死孫貴妃?


    謠言!


    一定是謠言!


    反倒是永壽公主,之前倒是得了些同情,但與顧青秋又哪裏有可比性?


    在顧青秋哭了這麽一場之後,永壽公主成了眾人眼裏咄咄逼人的那個人。


    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就是永壽公主了。


    為此,永壽公主發了好大的脾氣。


    但再怎麽發脾氣,也改變不了她被顧青秋壓得死死的這個事實。


    最讓永壽公主憤怒的事,第二日,來自景和帝的一水兒的賞賜就送進了將軍府。


    “皇上說,顧小姐受委屈了……”


    前來傳旨的是景和帝身邊最受信任的常公公。


    常公公是司禮監的掌印大太監,尋常可不做這傳口諭的事,由此也可以看得出來景和帝對顧青秋的愛護。


    顧青秋其實是有些詫異的。


    普通人看不出來她與永壽公主的交鋒,但這樣的小把戲景和帝不可能看不出來,在這樣的情況下景和帝還賞了這麽多的東西來安撫她……


    倒像是因為顧宜修與顧怡之死與孫貴妃有關,對顧青秋更加寬容照顧了。


    這也印證了顧青秋之前的想法,這些年來景和帝對顧青秋的關照,絕對不是因為他早知顧宜修與顧怡之死的真相。


    心中想著這些,不影響顧青秋麵上感激。


    “還請常公公代我謝過皇上。”顧青秋道。


    常公公微笑著點頭。


    目送著常公公離去,榮嬤嬤有些感慨地看向顧青秋:“青秋,還是你通透啊……”


    顧青秋輕笑一聲。


    她不是通透,而是前世用了那麽漫長的時間才悟出了一些道理而已。


    不管有理無理,表現得太過強勢,都很容易惹來他人的惡感。


    就比如顧青秋。


    哪怕她爹娘是被孫貴妃害死的,她與孫貴妃之間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但隻是因為孫貴妃死之前她進了宮一趟,便真的有人認為顧青秋太過咄咄逼人了。


    人心總是會偏向看起來是弱者的人。


    顧青秋再清楚不過。


    她不是沒有別的辦法應對永壽公主,她也並沒有那麽在乎旁人的看法,但不僅能用永壽公主的辦法打敗她,還能得了人心,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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