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林大趕在午膳前來了。


    顧青秋沒有第一時間問他從張有金嘴裏問出什麽來了,而是帶著林大一起去了榮嬤嬤那裏。


    見著林大,榮嬤嬤心裏便已經有了猜測。


    “青秋?”她道。


    顧青秋點頭:“嬤嬤,上次林護衛護送我去榮陽伯府,在榮陽伯府發現了當年試圖以我爹下屬身份來到將軍府的其中一人,然後想了法子將那個人綁了過來……”


    她簡短地將事情與榮嬤嬤說了一遍。


    榮嬤嬤這才知道,最近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


    顧青秋略帶歉意地道:“嬤嬤,先前倒也不是有意瞞著您,隻是想著事情查得有眉目了之後再一起與您說……”


    榮嬤嬤拍了拍顧青秋的手背:“青秋,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


    顧青秋點頭,然後看向林大:“說吧。”


    林大:“大小姐,榮嬤嬤,張有金吐口了,他確實就是當年被我碰到的那隊人的其中之一,據他所說,當初送到將軍府的那封信是孫大人讓他送過來的,確認夫人收到了那封信,他又拿著孫大人給的另外一封信去了西越城……”


    顧青秋和榮嬤嬤都沉下臉來。


    恨意湧上心頭,兩人都恨不得生啖其肉!


    原來,那兩封與顧宜修夫妻之死有關的信,竟都是經此人之手送到的!


    過了好一會兒,顧青秋才勉強壓下心頭的恨意。


    “你繼續說。”


    林大點頭。


    “據張有金說,當年他憑著一身武藝得了孫大人的青睞,被孫大人收做了孫家的護衛,卻是很長一段時間都並未被孫大人委以重任,隻被吩咐著做一些簡單的事,所以在孫大人招了他去,問他願不願意去做一件很簡單卻很重要的事時,張有金很興奮地應下了。”


    “然後張有金拿到了那兩封信。”


    “最開始時,他隻是以為是孫大人有什麽重要的事需要與將軍和夫人通信,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直到他先後得知了夫人和將軍出事的消息,他才意識到那兩封信隻怕不簡單。”


    但此時,事情做都已經做過了,而且提心吊膽了許久也不見將軍府的人來找麻煩,張有金也就漸漸放下心來了。


    “而他當初送了信迴來,之所以帶著人冒充將軍的下屬,是得了孫大人的吩咐,孫大人讓他盡可能不引人注意地進入將軍府,雖然孫大人那時並未說明目的,但屬下猜測,目的應該在大小姐您的身上……”


    孫大人用了兩封信就讓顧宜修和顧怡亂了陣腳,會想著順手解決了顧青秋這個後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若不是林大那時正好趕迴來,說不定就真的被張有金混進了將軍府。


    那樣的話,顧青秋怕是早就在某個看起來是意外的事件之中丟了性命了。


    顧青秋問道:“張有金知道孫尚文為何要指使他對我爹娘不利嗎?”


    “張有金說他隻是得了孫大人的吩咐做事,隻從偶爾聽到的隻言片語中知道孫大人應該也是得了其他人的吩咐,甚至那兩封信也並不是出自孫大人之手,而是孫大人從別處得來的,孫大人其實並不讚同這樣做。”


    “將軍和夫人出事後,孫大人其實是想滅口的,當初與張有金一起去西越城的那幾個人就在這些年因為各種原因死於非命,張有金倒也不蠢,在察覺到不對勁之後直接與孫大人攤牌了,說是將他所知的證據交給了其他人,隻要他一出事,證據就會被送到將軍府去。”


    孫尚文不一定全信了他的話,但這件事太過重大,哪怕張有金的話隻有一絲可能是真的,孫尚文也不敢冒險滅張有金的口。


    所以,這十幾年來,張有金才會被孫家好吃好喝地供著。


    “張有金也不是個安分的,在孫家待了十幾年,自覺當年的事早就隨著時間的流逝被所有人遺忘了,所以在榮陽伯夫人給大兒子求護衛時,才會主動要求去榮陽伯府。”


    說到這裏,林大沉聲道:“大小姐,屬下讓人審了他一夜,且審了好幾輪,他口中吐出的迴答都是一致的,想來他說的都是真話……”


    顧青秋的心頭泛起陣陣涼意。


    先前隻是猜測,她爹娘的死與孫貴妃脫不了幹係,直到此時她才敢肯定自己的猜測。


    孫貴妃!


    顧青秋暗暗咬牙。


    “那……”她道,“張有金所說的證據,是確有其事還是他就是編了謊言來糊弄孫尚文的?”


    “他還真的留了有證據。”林大道,“據張有金所說,當年孫大人交給他的兩封信的信封上其實是寫了字的,張有金送信的時候,大概也是福至心靈,將兩個信封都換成了沒寫字的普通信封,原本的信封被他保存了下來。”


    “屬下已經問明了信封所在,並讓人前去取了,用不了多久也就能送到。”


    張有金拿這兩個信封可以要挾到孫尚文,那是因為孫尚文做賊心虛,不敢叫這件事泄漏出來,但顧青秋和榮嬤嬤可不怕。


    也沒讓顧青秋和榮嬤嬤久等,也就過了一刻鍾左右,畫春便捧著一個沾了泥土的小匣子匆匆走了進來。


    “主子,林護衛讓人送來的。”畫春道。


    然後在顧青秋的示意下打開匣子。


    就如林大所說的那般,匣子裏裝著兩隻已經有些泛黃,一看就知道有年頭的空信封,信封上寫著幾個字。


    顧夫人親啟。


    其遠親啟。


    竟然連稱唿都考慮到了。


    送給顧怡的信是假裝從戰場上送過來報喪的,所以稱唿是“顧夫人”。


    但送給顧宜修的那封信則是假借了榮嬤嬤的口吻,所以稱唿是顧宜修的字“其遠”。


    可見寫信之人有著足夠的縝密。


    既然稱唿這樣的小事都考慮到了,那麽可想而之,寫信之人不可能在字跡上留下破綻,信封上的字跡絕對不可能是孫貴妃的。


    但顧青秋還是看向了榮嬤嬤。


    榮嬤嬤輕輕搖頭:“不是孫貴妃的字。”


    榮嬤嬤在宮裏待了多年,是認得孫貴妃的字跡的。


    顧青秋倒也不失望。


    本就是預料之中的事。


    不過……


    榮嬤嬤微微擰眉:“但我好像見過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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