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秋揚眉。


    她竟一點也不意外。


    喬氏那個人,看著溫和無害,實則是個絕不吃虧的主兒,往常倒也會小心掩飾,但這次被榮嬤嬤逼得急,根本就沒留給她掩飾的餘地,可不就露餡兒了麽?


    畫冬眉飛色舞:“主子,您知道太夫人是為了何事去康郡王府嗎?”


    顧青秋還真知道。


    不過,為了不壞了畫冬的興致,她搖了搖頭。


    畫冬“嘿嘿”笑了兩聲:“主子,您還記得,上次咱們清點您的嫁妝,單子上的東西少了好幾樣嗎?”


    顧青秋點頭。


    這事顧家其他人可還不知道呢,聞言都不由麵帶怒容,眼中鄙夷。


    “嘖,說起來也算是簪纓世家了,平常走出去更是一副再清高不過的樣子,實際上也就是個會覬覦兒媳婦嫁妝的無賴潑皮!”周氏冷哼一聲。


    顧青秋彎起唇。


    喬氏向來看重臉麵,若是叫她聽見周氏這話,一定會氣得夠嗆。


    畫冬道:“老爺,夫人,你們是不知道啊,缺的那幾樣都是貴重之物,其中就有那尊紅玉觀音,以及前朝書聖留下的字帖……”


    周氏幾人更生氣了。


    “寧遠侯太夫人去康郡王府,就是去討要這書聖字帖的……”


    顧青秋出嫁的時候整個將軍府的家底都給了她做嫁妝不說,顧宜平和周氏還另外給她備了一份,所以她的嫁妝極為豐厚。


    她也不是個在乎這些身外之物的,所以在喬氏今兒說“這尊紅玉觀音巧奪天工”,明兒說“我平時都不敢讓人看到我寫的字,以免貽笑大方”時,也沒多想就讓人將東西送去了喬氏那裏。


    倒不是顧青秋缺心眼兒,而是喬氏在她爹娘去世之後確實沒少對她表示關心,她想著她既然與寧皓成親了,與喬氏便也是一家人了,不用計較那麽多。


    隻不過,顧青秋真心待喬氏,喬氏顯然沒想過真心待顧青秋。


    所以,喬氏轉手就將這名家字帖送去了康郡王府。


    隻因,康郡王在皇上那裏很能說得上話,想叫康郡王替寧皓美言幾句。


    喬氏將寧皓看得跟眼珠子一樣,偏偏她從來不願意相信寧皓能憑著自己的能力帶著寧遠侯府重迴高峰,寧願暗地裏幫著寧皓走這些所謂的路子。


    再然後……


    康郡王收受賄賂買官賣官的事被捅了出來,皇上勃然大怒下旨徹查,這字帖就作為賄賂之物被搜了出來。


    顧家有書聖真跡,且給了顧青秋作陪嫁,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這一查可不就把顧青秋也給帶出來了麽?


    顧青秋一直到現在都記得,景和帝將字帖還與她時,眼裏的失望。


    大概,是失望於顧宜修的女兒竟然隻想著走歪門邪道吧。


    重活一次,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康郡王妃說那字帖是寧遠侯太夫人送給她的,送出去的東西哪裏有往迴拿的,死活不肯給,”畫冬道:“寧遠侯太夫人一口咬定了,她隻是將字帖借給康郡王妃臨摹,從未說過要將字帖贈予康郡王妃……”


    一個非要討要,一個死活不給。


    一個表麵溫柔實際心狠手辣,一個視財如命進了口袋就絕不拿出來。


    兩個人會打起來,一點也不奇怪。


    “後來呢?”顧青城催促道:“誰打贏了?字帖又拿沒拿迴來?”


    畫冬笑道:“兩個人倒是勢均力敵互有損傷,寧遠侯太夫人放出話來,康郡王妃若是不把字帖還給她,就要進宮告康郡王妃侵吞財物,康郡王妃氣個半死,最後也隻能把字帖還給了寧遠侯太夫人……”


    顧青瑜拿了帕子掩唇:“寧遠侯太夫人這是把康郡王府得罪死了,誰都知道,喜歡收集名家字帖的是康郡王而非康郡王妃。”


    “該!”顧青城幸災樂禍。


    然後,一家人看向顧青秋。


    顧青秋頷首:“榮嬤嬤去了侯府,限太夫人在今日日落之前將我嫁妝裏少的幾樣東西都還迴來。”


    一家人便都舒了心。


    事實證明,榮嬤嬤的威脅很有效。


    沒等到日落,顧家人剛午睡起來,就得了消息,喬氏帶著東西登門了。


    顧青秋到主院的時候,周氏已經與喬氏說了好一會兒話。


    當然,是周氏單方麵說的。


    “……先前我家那傻兒子與我嘀咕,說是青秋的嫁妝裏少了幾樣貴重之物,還懷疑是不是被太夫人昧下了,當時就被我訓了一頓!”


    “我就說嘛,太夫人向來要臉,絕對不會做什麽侵吞前兒媳嫁妝這種不要臉的事!”


    “這不,太夫人就帶著東西親自來了?”


    “太夫人都已經過了五十大壽了,年紀大了忘性自然也就大了,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嘛……”


    隻差沒指著喬氏的鼻子罵她不要臉了。


    喬氏的臉都氣得發白了,偏又一句都反駁不了,隻有死死咬著下唇,這副作態,再配上她被康郡王妃打過一巴掌仍有些微微紅腫的臉,看著倒像是一朵楚楚可憐的小……老白花。


    顧青秋忍不住笑出了聲。


    喬氏看過來。


    先是被周氏含沙射影,又被顧青秋這樣嘲笑,喬氏原本蒼白的臉迅速漲得通紅。


    顧青秋連忙道:“太夫人,您千萬別多心,我隻是想起了開心的事,絕不是在笑話您!”


    喬氏:……


    這還不如不解釋!


    她氣得連吸了幾口氣。


    “青秋,既然你來了,就當著麵把東西點一點。”喬氏道。


    她現在隻想快點離開顧家。


    再在這裏待下去,她懷疑自己會被活生生氣死!


    顧青秋打開桌上的幾個匣子。


    其中一個匣子裏裝的就是引發了一場大戰的書聖字帖,顧青秋拿出來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是真跡,也並未受到損害,又重新放好。


    旁邊最大的一個匣子裏,則放著一尊紅玉觀音。


    玉紅如血,同時又頗為通透,觀音的雕工可謂是鬼斧神工,將觀音的仁慈與對世人的憐憫表現得淋漓盡致,也不知道雕刻這尊觀音的匠人用了什麽手法,若是將這尊觀音放在陽光下,觀音的身後還會聚起一圈佛光,看著極為神奇。


    這尊紅玉觀音,還是顧青秋的母親顧怡從戰場上得到的戰利品。


    顧怡是顧青秋的祖父顧老將軍在戰場上撿到的孤女,被撿到的時候顧怡年紀還小,隻知道自己的名字裏有個“怡”字,顧老將軍便給了取名顧怡,將帶她迴了顧家。


    顧怡與顧宜修從小相伴著長大,到了適婚的年紀又對彼此生出情愫,便自然而然結為夫妻。


    雖是女子,但顧怡也是自幼習武,與顧宜修成親之後更是隨著顧宜修上了戰場,立下的功勞亦是不少。


    一直到現在,顧青秋仍對母親的英姿颯爽記憶猶新。


    前世的她,之所以會將這尊紅玉觀音送去喬氏那裏,未嚐沒有希望自己與喬氏能親如母女的想法。


    想在迴想起來,顧青秋既覺得前世的自己傻,又有些心疼那時的自己。


    顧青秋輕輕摩挲著紅玉觀音。


    過了好一會兒,才從迴憶中抽離,將紅玉觀音與剩下幾樣東西都細細檢查了一遍,確定都沒有損傷,這才點頭。


    “都沒問題。”顧青秋道。


    話才落地,周氏就直接開口趕人了。


    “好了,既然東西都沒問題,那太夫人就請迴吧!”


    喬氏緊緊站起身,拂袖而去。


    周氏都不顧喬氏還沒走遠,叫了丫鬟進來:“快打了水進來,把這椅子好好擦洗一遍,心那麽髒的人坐過,肯定不幹淨了……”


    才出了正房沒走兩步的喬氏一個趔趄,很快就穩住身形加快腳步離開。


    “呸!”周氏冷哼一聲,然後叮囑顧青秋:“青秋,往後見了這朵老白蓮記得離遠一點,免得沾上晦氣!”


    顧青秋笑著點頭。


    她又道:“對了,大伯母,喬氏將東西都還迴來了,我迴將軍府一趟知會榮嬤嬤一聲,也叫榮嬤嬤知道我很好。”


    周氏連連點頭:“是是是,榮嬤嬤向來最關心你,是該親口與她說上一聲。”


    趁著天色還早,顧青秋帶上畫春和畫冬,登上馬車去了將軍府,又被門房歡天喜地地迎了進去。


    見著顧青秋,榮嬤嬤先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確認她精神上好氣色極佳,這才笑了。


    “以前的事無需記掛於心,咱們青秋以後隻管往前看,往後啊,不管你想做什麽,嬤嬤都支持你!”榮嬤嬤笑道。


    “多謝嬤嬤!”顧青秋挽著榮嬤嬤的胳膊撒嬌。


    榮嬤嬤在顧青秋的頭上輕輕撫了撫:“還跟個孩子一樣……”


    她想起顧青秋小時候,嬌嬌俏俏的小丫頭,粉雕玉琢的尤為可愛,就是有點怕她,不怎麽敢與她親近。


    現在,小丫頭長大了,也愛與她親近了。


    真好。


    榮嬤嬤眼裏滿是欣慰。


    晚膳顧青秋是留在將軍府陪著榮嬤嬤一起用的。


    吃完飯,又與榮嬤嬤說了會兒話,眼瞅著天色不早了,顧青秋才準備離開。


    榮嬤嬤送她到垂花門,突然想起一事。


    “青秋,這段時日京城有些不太平,你無事不要外出,要外出也一定要多帶些護衛……”


    說到這裏,榮嬤嬤又壓低聲音:“三皇子殿下前幾日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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