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那個猴子一樣,一下子奔到了南天門上。


    被擊破金身的光頭元帥,此刻正坐在厚達十千米的雲層上調息。剛剛那一拳,那種不要命的氣勢麵前,他終究還是退縮了一步。


    可退一步,就沒有退路了。


    他的金身重在勇氣,重在一往無前,可在這瘋魔般的少年麵前,他居然罕見地膽怯了。


    明明膽怯這種情緒,已經遠離自己有數十年之久了。元帥不再去管那正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少年,平躺在雲層上,看著那刺眼無比的陽光,總覺得他那麽的溫和。


    畢竟,這是故鄉的陽光。


    “要殺還是要剮,隨你了。”這原本意氣風發的金身元帥,扭轉了身,把背後向著季滄海:“反正你就算是要殺我,也還得花上好一會。”


    他說的是實話。哪怕心魔季滄海的拳意威懾四方,強橫無匹,可麵對地仙之軀,始終還是有著一層難以打破的隔閡。


    如果不是元帥本身被嚇退了那一步,那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你是想趁我消耗掉大量的法力之後,再橫起殺機,想要用你原本的殺招一招致命吧。”心魔季滄海是什麽樣的人?在負麵情緒與陰謀詭計中誕生的人格,對這些東西意外地精通:“別搞這些有的沒的,沒用!”


    “從你打不過我的那刻起,你的命運就已經徹底注定了。”心魔季滄海手中的黑白二氣泄出,形成一柄陰陽飛劍,在他的身周流轉。


    “哼哼,你們這些侵略者,總有一天,會被更強的人懲戒的。”元帥哼哼唧唧地,任由飛劍在自己身周瘋狂地裁割著:“如果你將來登臨那個世界,我的師門,也絕對不會放過像你這樣的妖魔的。”


    元帥修煉了金剛之法,自然感知到了季滄海身上那濃濃的魔氣。


    “你練的是金剛法門吧。”季滄海的嘴角忽然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從來沒有人敢於威脅我,你也一樣不行!”


    “即使我金身被破,但勸你還是小心點好。”元帥也徹底放棄用陰謀詭計的打算:“我的靈力恢複速度遠比你要快,等我恢複了靈力,你還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你就不怕,你那些麾下的生靈,被我這柄飛劍屠戮嗎?”心魔季滄海可沒管什麽倫理道德:“如果你現在乖乖聽話,我就放過這顆星球上的生靈……”


    “不然,你就等著看到被殺成血海的死球!”心魔季滄海話音剛落,這裏的雲朵,就統統隨著季滄海那強橫的精神力,化作一柄柄雲霧飛劍。


    在元帥有些驚駭的眼神中,那片似乎永遠不會化開的雲層中,一柄柄飛劍的劍胎開始成型。


    “我給你三秒鍾的時間抉擇!”季滄海的嘴角勾起了冷酷的笑容。


    “三?”他手指一勾,無數劍胎開始成型。


    “二?”他微笑盡泄,全數劍胎一瞬開鋒。


    “一!”他的眼神一冷,無盡雲霧化成的飛劍,在他放棄掌控下,隨著星球本身的重力開始下落。


    “啊!”金身元帥大吼一聲:“以勇不可當之力,敕令!”


    在他這一聲狂吼之下,那密密麻麻得像黑夜中繁星的飛劍,居然在一瞬間被這佛門獅子吼,達成了漫天水霧。


    季滄海手上不知何時拿迴了那柄飛劍,輕輕往前一捅。


    那原本無論如何沒有破綻的金身,在這柄飛劍的第二次刺擊之下,居然像紙糊的一般,輕易就被擊穿。


    那仿佛跗骨之蛆的黑白二氣,就在這穿破的小孔中,開始彌散。


    原本金光閃爍的元帥,此刻再也沒有反抗之力,僅僅是憑借著生命磁場懸浮在這上空,就已經到了極限。


    季滄海也不在乎什麽形象,一屁股坐在雲上,看著金身徹底被迫的元帥大人,笑得像一個孩子。


    “看到沒,本我,如果你像他一樣,心有牽掛,如何能做到大勇敢?”心魔狂亂的話語,無時無刻不再腐蝕季滄海的道心:“你看他,原本地仙業位在手,即將成為佛宗山門護山金剛,可現在?”


    “我一個虛空境的魔種,就能將他,毫不費力地,像捏死一隻蟲子一樣捏死。”心魔的眼中,紅色的血絲隱隱浮現:“你之前提煉的屍妖血脈,正好可以借助這副金身來徹底提純,化成我們的一部分。”


    “不要殺他了吧。”本我有些疲憊的聲音從苦海之底傳出:“你想想,我們之前在地球上,抗擊那將臣的時候,有多絕望?”


    “你的絕望,恰巧就是我的力量來源啊。”心魔的笑,在這刺目的陽光下,飄蕩出很遠。


    “可是,絕望是削弱我道法威力的根源之一。”本我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你什麽意思?”心魔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你是想忤逆我嗎?”


    “你應該說,我是要忤逆我嗎?”本我的聲音無喜無悲,好像看破紅塵的得道高僧,僅僅是在述說著某種開天以來就存在的道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所以我就是我,沒有你。”


    心魔臉色愈發陰沉:“你這是想要逼我與你加速融合嗎?”


    “遲早的事。”本我沒有絲毫恐懼之心:“想要進入地仙境,我們必須融合。”


    “以誰為主?”心魔問出了核心的問題。


    “我們之間,有主次之分這種東西嗎?”本我從苦海之底那小蒲團上站起來:“你是我遺忘的部分,原本作為仙道修士,我應該斬掉塵緣,也就是你這個部分。”


    “如果作為魔道修士,我應該徹底斬掉你這部分正道。”心魔忽然就焦躁不安起來。


    “但是我沒有斬掉你的打算。”在這一刻,心魔與本我同時說出了這句話。


    如果不是本我允許,剛才的戰鬥中,那白色的仙道真元,根本不可能為墮入魔境的心魔所用。


    同樣,如果心魔不是一直躲在季滄海的苦海之底,為本我承受那無盡的痛苦迴憶,本我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晉入這個境界。


    看著黑白二氣交纏的光頭元帥,雖然沒有任何可以確定的證據。


    但他知道,眼前這少年,絕對出現了大問題。


    “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金身元帥,緩緩念誦了一句經文。


    雖然眼前這個少年出了問題,可眼下看來,想要除掉自己,絕不是什麽大問題。


    因為他身上交纏的氣息,隻有越來越強的趨勢。


    算是為自己超度吧。元帥迴憶起自己縱橫星海的一生,輕歎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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