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小蝙蝠在天空上急速飛行,甚至超過了聲音的速度,把空氣裂開一道道恐怖的紋路,就像武俠小說中的燃木刀法,在空氣中割裂,發出火紅的光芒。


    季滄海在小蝙蝠的身後,緊緊地跟隨著。與小蝙蝠急速前進的迅疾不同,他的腳步在天空中一步步地踩踏虛空,既沒有遵循空氣流體動力學,也沒有遵循什麽物理法則,就這麽一步步地跟著。


    他每一步就是百丈遠,跟著小蝙蝠,根本不是個事。


    小蝙蝠的速度奇快無比,顯然是吸血鬼一族的天賦技能。烈風狠狠地在他的耳邊吹過,把他腦門上的絨毛都吹飛起來,像是人類的大背頭。


    吸血鬼之所以能從遠古被聖靈追殺的時代傳承到現在,除了本身血脈的強大以外,速度和感知這兩大天賦也是他們保命的大法寶。


    他一刻不停地飛,已經飛出了巴黎城的境內,一直到了西歐平原的上空。


    他就像沾染上火焰的飛蛾,被身後死亡的陰影追逐著,在大片金黃的麥田上撲向大地。


    這是一個小集鎮。季滄海卻停下腳步,在半空中駐步不前。


    小蝙蝠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子落到集鎮中,消失不見。


    作為已經掌握了四品符咒製作能力的修士,獲得了部分天地元氣操控權限的修士,他在這片天地間,已經不算是炮灰,而是真正踏上修行路的強者。


    能打敗他的人或許不少,但是能夠殺死他的人……


    能從跨界者的手下活下來,季滄海要是真想跑,能追殺他的人,似乎還真不多。


    而作為一個這麽牛叉的人物,季滄海還是躊躇不前,那麽肯定是有令他極為忌憚的東西存在。


    ……


    小蝙蝠一躍而下,把一間小酒館的屋頂都給擊穿,一下子打在那瓶鎮館之寶的康帝上,把鮮紅的葡萄酒液打得滿天飛舞。


    看著這一滴滴飛濺的酒液,正在用白布擦拭玻璃杯的少女店長,眼中的震驚和惋惜之色都快要化作水滴出來。


    “我們酒館的珍藏就這麽被你打碎了,你應該怎麽補償?”少女放下手上擦好的玻璃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斜躺在地上的西斯。


    西斯的狀態可不怎麽好。他原本一絲不苟的金黃色卷發在急速地飛行下,已經變成了焦黃色,好似炒焦的糖塊。身上的西裝也是一樣,有著不少燒焦的痕跡,混著康帝鮮紅的酒液,就像流血一般。


    西斯抬起頭,再不去介意什麽貴族風度:“通知長老,有一個恐怖的東方人。”


    他頭一歪,就此昏迷。


    在他的身上,一條條鮮綠色的紋路緩緩生長,就在少女的眼皮底下,長出一片她從小到大都熟悉的梧桐葉子。


    從葉子之中,一道朦朧的人影從越發清晰的肥厚葉麵中露出。這個人的出現,好像抽幹了西斯整個人的元氣,把他原本就青白的臉龐變得更加蒼白,甚至連生命氣息都不剩多少。


    少女手上的白布微微顫抖。


    從來都隻有吸血鬼吸別人的血,從來沒見過有人能從吸血鬼身體裏抽取本源。她掩住嘴巴,連通報長老都忘了。


    葉脈逐漸枯黃,所有的靈力流到那個人形虛影中,讓虛影一下子變得凝實起來。若不是看到了這個人影從虛到實,少女還真看不出這是個靈體。


    “嗯,有點像,但又不是同一種東西。”季滄海的靈體握了握拳,又甩了甩手,一不小心就把酒櫃上幾支名貴的紅酒打得稀爛:“果然不能信那些都市怪談,屍妖和吸血鬼,根本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


    季滄海的身影沒有少女見過的狼人那麽高大,也沒有魔法師那般陰森鬼氣,更沒有吸血鬼那種揮之不去的高貴感。


    但她很害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害怕。


    因為她利用召靈法從地獄中喚醒靈魂來幫助自己的時候,居然沒有一個靈魂敢於響應自己。


    那個人的身上,有一種,甚至是幾種能令幽魂都不敢靠近的東西在。


    他究竟是誰?


    ……


    當所有天使的虛影消失之後,封易的身邊,已經堆起了一座高達十米的大山。這座大山把封易緊緊地鎖在裏麵,應該是化成幾縷青煙了。


    所有的樞機主教都在等待,等待著教皇令重新詔令世界。


    在他們看來,任是什麽來自異世界的妖魔鬼怪,還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怨靈,沒人能在主的威嚴下撐著。


    當年東征的時候,雖然沒有正麵與東方道門和佛門開戰,但是那些東方大妖,還有幾個曾經出手攔截過他們這些西方力量。


    其中有一個甚至是虛空境的玄元靈龜,卻被請下神罰打成幾縷青煙。


    那時候的神罰甚至還隻是一個簡單的天雷,而不是這種火土烈岩的狂暴。


    此人絕無幸理。這是所有樞機主教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陳牧的視線不像其他樞機主教那般放鬆,而是繼續緊盯。作為這些樞機主教中唯一的東方人,他的地位自然不是其他小教區的主教能比,不然也不會被人視為下任教宗的有力爭奪者。


    有趣的是,這樣一位掌控夷洲教區數百萬教徒的主教,居然在教廷內部沒有一個明顯的派係勢力,不由得讓人不上心。


    無論在哪裏,站隊都是存在的,實力強大的人自立山頭,實力弱小的人歸附山頭,這是全世界通用的法則。


    誰不遵守這個法則,誰就是異類。


    宗教審判的異端,同樣是異類。


    可陳牧偏偏沒有站到任何一座山頭,也沒有加入任何一座山頭。


    這在整個教廷中,獨一無二。


    布魯斯主教原本也全神貫注地盯著戰場,可現在卻不由得把視線轉向陳牧。


    他的身上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氣勢在吞吐,卻又說不清是什麽。布魯斯心下好奇,卻又不敢打擾他的專注。


    那股吞吐的氣勢,令布魯斯心驚的同時又令他欽佩。如此醇厚的修為,哪怕是米國主教中最虔誠的奧利弗,也不過如此吧。


    可惜沒有勢力傍身。布魯斯想著自己投靠的雷頓派,有些微微黯然。雖說自己的教區有人數眾多,可自己的修為,卻死死地卡在那個門檻上,已經十多年不得進一步。


    若不是自己不能徹底打開那扇大門,也不至於以樞機主教之尊,還要看別人的臉色行事。


    陳牧的氣息忽然一泄。


    那座小山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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