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站在這艘大船的船頭,曆青撫摸著艦舷:“你們紫薇宮是哪位大人物親自出動了?還動用了這麽貴重的雲舟。”


    “不該問的就別問。”曆吉給這個心直口快的侄兒賞了一個爆栗:“你老師沒教過你魔教中人應該如何行事嗎?”


    “該乖戾的時候乖戾,該閉嘴的時候閉嘴。”曆青一五一十地說。


    “光說不練假把戲。”曆吉可沒有露出笑容,似乎這一輩子都不會揚起嘴角。


    大船的船心處,那位胡須都快被踩到腳底下的老者眼神古怪。


    “夜陵教花了那麽大力氣搞到的消息,就派這兩個活寶過來?”那個原本頭戴廚師帽的肥胖男子此刻站在老者身後,一臉不屑。


    “肯定不止。”老者雖說看這兩個活寶不大靠譜,但是大家都是樓蘭城的老大,總不是吃幹飯的:“傅遼源,你可不要總是輕敵,不管夜陵教的人追殺誰,我們都不管。”


    “我們要找的,是那個穿白襯衫的少年。”


    “知道,小主人要找的嘛。”肥胖的傅遼源笑起來並不好看,臉上的肥肉堆堆蝶蝶,簡直就像一朵盛開的菊花。


    老者不以為意:“三分鍾後,自己跳船,先去試試那少年的實力。”


    傅遼源領命,便要離開。


    老者似乎想起了些什麽,叮囑了一句:“別打死了。”


    “是。”傅遼源的笑容被陰影遮蓋,更顯得像朵敗菊。


    ……


    就像很多年後特別流行的一款槍戰求生遊戲一樣,在這艘雲海上的大船,有幾顆小點從上麵落下,張開雙手,開始滑翔。


    其中兩位,在離地五百米時開始滑翔,向商業街而去。


    另一位大顆一點的影子,則是不閃不避地向下,好像彗星撞地球一般,一直落到一家不大起眼的賓館裏。


    三百多公裏的時速下降,帶來的衝擊力可以說是毀滅性的。不要說是普通的賓館,就是鋼筋混凝土堆疊而成的掩體,也得給轟個稀爛。


    僅僅是一瞬間,整個賓館的樓頂就像被老鷹從天上丟下的烏龜一般,從中心龜裂,一直蔓延到各個樓層。


    這棟一共有十五樓的賓館,在一瞬間被打出了一個穿透式的大洞。


    “啊!”無數尖叫聲從賓館裏發出來,有老人,有孩童,更多的是***愉之後的情侶。這些荷爾蒙旺盛的年輕人,才剛剛從睡夢之中醒來,就遭遇了人生以來最大的變故。


    一個人影開始在樓道中閃動。


    他的速度奇快,就像傳說中的蜘蛛俠,一下子丟出無數根絲線,連在賓館與各棟周邊大樓之間。隻要是有人的房間,他都會破門而入,再用一根絲線連緊賓館和其餘大樓。


    一時間,這棟十五層的賓館,就好像那些跨海大橋橋塔,延展出了無數鋼索,緊連著緊挨的其他建築。


    已經落到地下三四層的那道影子,拍了拍有些灰塵的膝蓋,站了起來,看向自己砸開的大洞,無聲地笑。


    在灰暗的地底下,他笑得就像一朵爛菊花。


    可能是延遲了那麽一刹,這棟大樓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吱聲。


    所有的房間都給斷了電,因為電纜在樓板開裂時統統斷裂。


    桌上擺放的高腳杯傾斜著落下,摔成一地齏粉。


    有的人還沒意識到究竟有什麽事情發生,就已經落在空處。


    所有的絲線上,都有一團球狀物落下。


    每個球狀物,就是一個人。


    季滄海站在頂樓上,看著被自己緊急送出去的人們,腦門上的汗珠如豆,點點落下。他不是快銀,更不是閃電俠,要達到剛剛那種在三秒內把整棟賓館巡邏一遍的速度,還是太過勉強。


    看他關節處隱隱的變形,就能了解一二。


    要知道,這可是突破了蛻凡三重天,晉入不知名境界的肉體,單從力量上看,即使是金丹道修,也比不上。


    陰影中那朵菊花可不希望讓季滄海成功。他斂起笑容,跺了跺腳。


    季滄海腳下的樓板再支持不住,從龜裂化為了粉碎。


    大廈已傾。


    絲線失去了支持,從空中滑落。那一個個人影就如同下餃子一般,從空中落到地上。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孩,還是年輕力壯的情侶們,都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


    變化實在太快,比八級地震的震動還要猛烈,造成的傷害也是顯而易見,連思考時間都不給一刻。


    但是季滄海知道,如果這些“餃子”不加防範地落到地上,那就是一個字。


    死。


    “起!”季滄海整個人以更快的速度落下,一腳踏在尚未完全解體的賓館之中。


    無數道熒光從“餃子”們的身上亮起,延緩了他們下降的時間。不過,與其說是延緩,不如說是滑翔。這百來號人就如同忽然坐上了滑翔機,分別滑到安全區域。


    這些熒光的來源,就在一張張薄薄的,剛剛才折好的紙飛機上發出。


    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台燃燒的紙飛機。


    而塵埃裏,突然有一道黑影高高地飛起,速度比下落的季滄海更快,一直上飛,一直飛到一旁百來米高的高塔上。


    緣木塔,南越市的地標建築之一,cbd的邊沿地帶。


    砸穿一層厚厚的鋼化玻璃,季滄海站起來,抹開了嘴邊的血跡,看著下方化為廢墟的賓館,雙眼中隻剩冰冷。


    一顆大球忽然從廢墟中升起,同樣飛上了緣木塔。這個肥胖男人的體重相當恐怖,踩在地上,把破碎的鋼化玻璃都踩得更加細碎。


    “剛剛那一腳,舒不舒服?”看著季滄海衣襟上的腳印,肥胖男子的皺臉笑開了花。


    季滄海抽了抽鼻子,聞到了一股暴戾的味道。


    “邪修?”


    “那是當然,”肥胖男子一步步逼近季滄海:“要不要趁現在還能動彈,向那個什麽什麽長翅膀的鳥人懺悔一下?”


    “天使?”季滄海臉色變得比封易還要冰冷,扭了扭左手上的鐲子。


    “誒對對對,就是那東西。”傅遼源因為胖臉而被擠得細小的眼睛露出戲虐的光芒:“如果你信那個十字教的話。”


    “我自然是不信的。”季滄海擺出歸元虎拳的起手式。


    “那,開始了?”傅遼源雙腿一跨,身後就起了一尊巨像。


    偽?元嬰法相。


    ……


    “買這個!”果果指著一旁擺著的大菠蘿說:“好久沒吃過這東西了!”


    “嗯嗯。”封易被果果拖著在南越市的商業街裏亂逛,即使是不買東西的他,在人類世界混了那麽久,也知道商業街裏的東西都是騙外來旅遊人的。


    但架不住果果高興嘛。封易兜著剛從銀行取出來的一大遝薪水。


    之前在九局幹的錢,都在這了。封易看著到處轉悠的果果,絲毫沒有尋常男人的惜錢。


    反正他對錢這種東西沒什麽概念。


    “啊哈!”果果把剛剛買到的大菠蘿丟進封易的小拖車裏:“再去下一個地方!”


    “好。”封易沒有絲毫不耐煩,推著小拖車跟著果果一路向前。


    一股異樣的味道忽然傳到封易的鼻子裏,濃鬱而……令人憎惡。


    果果的身子搖了搖,忽然就倒在了小推車上。


    封易的身子也是搖搖欲墜,他從來沒有如此憎惡過這麽一個味道。那種毫無刺激性卻又揮之不去的氣味,在他的肺部流轉,給予他沉睡的指令。


    “誒呀,怎麽先倒下來的是那個女的?”一個青年人從巷尾走出:“不是那個男的才是我們的目標嗎?”


    “記住,物以類聚。”一個中年人也轉出街角,臉上的表情就像道鑿斧刻,冷峻至極。


    “你們……”封易搖搖欲墜的身子緊貼在小推車上,眼睛裏幽藍的火焰閃爍不定。


    “帶迴去交差吧。”中年人身後走出一個與他一樣麵無表情的高壯男子。


    “我知道了。”封易的眼皮耷拉下來。


    他的指甲彈出,鋒芒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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