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唯文“哢吧”一下咬開啤酒瓶的蓋子,往嘴裏一口灌下,剛從冰箱裏取出的冰冷啤酒一下灌進食道裏,比什麽都過癮。


    “你這樣子,又會胃痛的。”一個有些無奈的聲音從何唯文耳邊響起,嚇得他一下連酒瓶都拿不穩,手腕一抖,才剛喝了一口的啤酒就飛上天空。


    一隻手從他耳旁穿過,一下子接住了那被水珠打濕的酒瓶。


    何唯文迴過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季滄海!”


    ……


    “所以你這兩年就是這麽過來的?”何唯文聽了季滄海真真假假的述說,對季滄海豎起了個大大的拇指:“真是精彩的人生啊!”


    “能有你精彩?”季滄海翻了個白眼,從桌旁拿起白開水灌了一口:“周周換女友,紅顏滿地走,誰能有你精彩?”


    “再這樣下去,怕是你過個三五年腰都直不起來了!”


    何唯文可不跟季滄海一樣,他買迴一紮冰啤,咕嘟嘟地灌進嘴裏,就是圖個舒爽:“我可是走心的,從來不走腎的啊,你可別汙蔑好人。”


    “那些女孩啊,都是愛上我的才高八鬥,劍眉星目,才跟我在一起的,我從來都沒做什麽壞事的啊!”


    季滄海神識一探,微微掃了掃何唯文的身子,確定他隻是因為熬夜和喝酒使得身體微微虧損,不是精華外泄過多的頹廢,才放下心來:“你這樣一周一換,不會讓那些女孩黯然神傷?多積點德啊。”


    何唯文眉毛一挑:“這種事情本就是你情我願,我又沒逼她們,怎麽能這樣說。”


    季滄海擺了擺手,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行吧行吧,你總是有道理。”


    何唯文也沒死纏爛打,顯然心裏有點數:“那這次呢?你為什麽來瓊州?又是你那老爹想跟你阿姨過二人世界,把你趕出來了?”


    “哈哈,哈哈,差不多。”季滄海打著哈哈:“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什麽會在這,你不是一天都離不開你那些小女朋友的嗎?”


    “誰讓我弟不在家,老爸又沒空。”何唯文攤開手:“隻能我來咯。”


    “這是你老家?”季滄海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媽媽究竟來自哪裏,老爹也從沒提過。


    “是啊,不過我們家早就已經搬到g省生活,隻是偶爾迴來參加族會,”何唯文歎了口氣:“老弟又被我爸逼到軍隊裏去了,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也對,”季滄海想了想就知道為什麽何唯文得跑到村口喝悶酒,還不是因為這裏連個熟人都沒有:“出去逛逛算了,也算是幫你熟悉熟悉這邊的環境,以後你接過你爸的擔子,肯定還得來這裏。”


    何唯文提起酒瓶,他也早不想在這裏幹坐著了,跟個熟人走走還是挺不錯的。


    何家是瓊州島曆史悠久的大家族,各種手段之下,這個家族的莊園也是相當寬闊,以家族祖廟為核心,呈放射狀蔓延到整個村子。


    “這裏最好看的地方,應該就是莊子中心那棵被樹木包圍的祖廟了,”何唯文相當話癆,一路像個導遊一樣給季滄海嗶嗶個不停:“我帶你去看看,別靠太近就沒人會說什麽。”


    季滄海就像個不懂事的小孩一樣給何唯文帶著走,一如當年兄弟三人共創鬼屋之時,又或者更早的時候,三人一起野外探險。


    簷角交錯之後,終於露出一絲樹蔭。


    季滄海看到了那棵樹,以及天眼之下它內部的一道道把年輪都剖得細碎細碎的裂痕。


    觸目驚心。


    “你怎麽了?你怎麽了?”何唯文看著“呆若木雞”的季滄海,挺奇怪的,把他搖了幾下,一點反應都沒有。


    隨後,一股柔和但不容抗拒的力量從季滄海的身體裏延伸出來,輕輕附在何唯文身上,將他向後推出去。


    他看見季滄海的衣角違反重力地浮起,然後一步踏出。


    然後他就被那股力量丟到了原來的房間裏,沉沉地睡著了。


    ……


    精神的世界裏感覺不到夜風,即使是這棵老得已經連年輪都出現裂痕的老樹之靈,也不會覺得今天的夜風格外的涼爽。四百年的風風雨雨,電閃雷鳴在他的生命之輪上留下過太多的痕跡,在這天道輪迴的一年裏幾乎全然釋放出來。


    直到一盞孤燈,不,一團火焰重新喚醒沉沉欲睡的他。


    這團悠悠飄蕩的火焰穿透了他四百年來連雷霆都無法擊斷的樹幹,一直來到樹心,“看”著他瀕臨破碎的真靈。


    “有點慘啊。”季滄海探進來的那一縷靈魂之火看到這場麵,要是能唿吸,絕對倒吸一口冷氣:“這居然還能活下去?”


    “活不久了。”看著這團火焰,祖樹真靈出奇地沒興起厭惡之心:“你是何家人吧,沒想到何明溪的後人居然還有能修行的。”


    “額,我母親是何家的。”季滄海微微一動,勉強化出人身,隻是五官稍顯稚氣,就像孩子一樣。


    “那也算是了。”祖樹之靈淡淡地說:“你是被請過來救治我的?”


    “額,雖然說出來有點奇怪,但我其實是路過。”季滄海撓了撓頭。


    真靈沉默了一下:“你身上有種熟悉的味道,就像當初把我種下的那個女人一樣。”


    季滄海不知道他說的女人是誰,他隻是感覺到這棵數百年樹齡的老樹快要過世了,能孕育出真靈的樹必定不是凡物,才過來打算看看有沒有什麽遺物可以繼承,順便幫他帶點遺願啥的。


    可這樹分明已經在數百年的時間塵埃中被摧殘得不成樣子,現在隻靠樹木本身積攢的營養所消耗,根本做不到吸收天地元氣了。


    而且,隱隱約約地,季滄海有種感覺,這棵樹和何家的氣數,跟他也有冥冥之間的聯係,即使是輕微的聯係,可也是一根因果線。


    仙人講究斷因果,從心而動,如果季滄海見到了這棵樹卻沒處理好,對他日後的修行或許會有那麽一點半點的影響。


    有時候,一點半點就是永遠跨不過的鴻溝。


    “如果我在您這裏布下一道聚靈符陣,您能不能渡過去?”季滄海試探著問。


    “至多再多苟延殘喘半年,也是油盡燈枯的下場。”真靈似乎早已做好了決定:“我會孕育出下一代的樹種,你把它種下去,再吩咐何家十年內不要毀壞樹苗,就可以了。”


    “這個,修行者不能在世俗之間現形,我世俗身份就是個普通人,沒辦法跟何家家主說上話啊。”季滄海有點無奈。


    “無妨,我給他托個夢即可。”真靈早已想好後路:“你隻需要幫我種下,再刻一個小型的聚靈陣即可。”


    季滄海點了點頭,默默退離。


    真靈伸出一點點的可憐真元,捕捉著季滄海留下來的些許氣息。


    “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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