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滄海打開了房門,走到了陽台上。南詔市海拔較高,空氣自然比盆地和平原要稀薄的多,因此星光愈盛。


    漫天的星光被玉墜從天上牽扯下來,經膻中穴流入真一道星。道星新生,約莫就是灰塵般大小,但硬是把巨量的真元死死的拖住,形成一個小星係。


    這就是坐忘心經最恐怖的地方,真一道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是金丹期以上的修行者才能擁有的靈罡,但是靠著坐忘心經的修行,卻憑空跨越了兩個大境界提前凝練出靈罡。


    這就是正統修行法與雜牌貨的區別。


    道星初成,需要大量的星輝月華補充,季滄海便一直站在這陽台上,享受著遙遠星宇的饋贈。


    一道腳步聲漸漸靠近。


    季滄海頭也沒迴,就知道是誰。


    “今天有追逐到夢想了嗎?永昊。”


    ……


    封易原本是早早下班了。


    他並不急著迴去。雖說季滄海在修煉破境,但封易卻沒覺得季滄海有什麽危險。


    笑話,季滄海可是個在築基期就能使出法術蒙蔽金丹修士與兩個感知範圍超常的屍妖的變態,豈能以常理度之?


    來到人類世界也已經一個多月了,他卻仍然沒有對這種朝九晚五的生活感到厭煩。


    在作為一個屍妖生活的時候,每天就是跟隨著父母早起敬神,然後修行,然後去尋找食物。他從來沒有喝過哪怕一口人血,因為他父母從來沒有襲擊過人類。


    他想不出來,為什麽天天教授他殺戮與孤獨的父母不去殺人。


    人血對於屍妖來說,無異於毒品對癮君子。


    但是從來沒有喝過,就不會有依賴。


    隻是對於那個不知是否存在的神靈,他的父母可謂是極其的狂熱,每天三敬,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從未停止。


    封易的臉很白,但是此刻在霓虹燈的照耀下卻顯出了不少的血色。


    大家長得不是都一樣嗎?怎麽舍得去吃呢?封易搖了搖頭。


    忽然,他聽到了小巷裏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打死你!打死你!”這是一個男子在毆打著一個女孩:“讓你好好練跳舞,你偏不聽!現在你練成這個樣子,還有誰會花錢看你的表演!”


    “沒人給錢,你就沒有飯吃!”男子手裏拿著皮帶,一邊說,一邊狠狠地抽打著躺在地上的女孩。一條條隆起的血痕在女孩白皙的肌膚上迅速地露出來,估計不久之後便會熱辣疼痛。


    封易看見了,他站在小巷口,看著這一幕。


    “如果不是你和團長天天喝洋酒,抽煙,哪裏會落成這樣!”女孩的聲音裏有了哭腔,皮帶每一次的落下都會讓她的顫抖增強一分。


    “頂嘴?”男子像是被戳穿了什麽,顫顫巍巍的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根香煙點上。


    “啪啪啪”一聲又一聲。銀色的皮帶扣在微光中閃爍著,更像是一條噬人的響尾蛇。


    良久,聲音停歇。


    “舞跳不好,還愛頂嘴,那你就當乞丐去吧。”


    男人把皮帶隨手一紮,揚長而去。


    女孩已經奄奄一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頭,看著那個名義上的老師走向黑暗之中,直到看不見才低下頭。


    小巷裏的人家突然往樓下潑落一盆子水,把女孩的傷口外的血都衝開。又冷又痛,終於摧毀了女孩的意識。


    她暈了過去。


    封易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新鮮血液的味道,真的很誘人。


    但他想起了季滄海的眼神。


    “哎。”他歎了口氣:“都說我們妖類害人。”他向女孩走去。


    “可這人吃人,可比我們屍妖吃的,要多得多啊。”


    ……


    小導遊的名字叫徐永昊。


    他提著一罐啤酒,走到陽台,與季滄海並肩站著:“夢想,就是越艱難,才越吸引人啊。”


    “都說你來這裏尋夢,怎麽尋著尋著就落魄至此呢?”季滄海打趣他。


    “去去去,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徐永昊灌了一口啤酒:“尋夢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如果夢想如此廉價,那它憑什麽吸引我!”


    他的夢想是娶一個美麗的青族妹子,在南詔這裏落地生根。


    “我覺得吧,你沒找到妹子的原因是……”季滄海一麵穩定著道星,一麵逗他玩。


    “是什麽?”徐永昊十分熱切地想知道原因。


    “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得先告訴我,為什麽這麽想娶一個青族妹子當老婆!”這小導遊的夢想,他清楚的很,但是為什麽會有這種神奇的夢想,季滄海一無所知。


    也許是機緣巧合,更大的可能是喝多了,徐永昊的舌頭都有些卷:“告訴你,也沒關係。”


    “我媽媽就是一個正宗的青族人,她嫁給了我父親,就隨我父親離開了南詔,去了金陵生活。”


    “我媽媽和我爸爸過得很幸福,你別用這種異樣的眼神看著我,我取向是正常的。”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我媽媽在我初中時就過世了。”


    “她說,她很想念南詔,希望我迴來這裏。”


    “所以我就沒上高中,來這裏當了個導遊。希望有一天能夠找到個青族妹子娶了,然後就落戶在這裏,完成我媽媽的心願。”


    “而且這裏,真的很美。”


    他猛灌了一口酒,眼裏泛起了淚光。


    季滄海轉過了頭,假裝擦汗地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媽媽,真是個好久不見的詞匯。


    “哢噠”門又開了。


    “老封?”徐永昊向他舉起了酒杯。雖說封易隻有十五六歲,但是臉色生冷,舉止成熟,說是十八歲也有人信。


    “是我,滄海呢?”


    “在那邊賞月呢。”


    “叫他過來幫個忙。”封易的聲音裏透滿了無奈:“這裏有個傷員。”


    徐永昊神頭一看,一個小姑娘趴在封易的肩上,連蘋果般的小臉蛋都沾上了血痕。


    “你惹上命案了?”徐永昊吃了一驚。


    “沒有命案,”封易向來惜字如金,現在也得給他解釋一下:“路邊撿的。”


    季滄海來到,鼻子一嗅,就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怎麽迴事?”


    “她受傷了。”封易把背上的姑娘放到沙發上。


    背對著季滄海,封易的臉上露出一股若有若無的笑意。季滄海在聞到血腥味時沒有用懷疑的眼光看他,他很高興。


    “有點慘啊。”季滄海說:“先把她帶到你房間吧,順便把我那個大包裹拿來,我給她看看。”


    “誒不對,為什麽不送醫院啊!”徐永昊跟在這兩人後麵問。


    季滄海知道封易還不熟悉人類的醫院,也習慣自己處理傷口:“我會點醫術,醫治這個小女孩還是沒問題的。”


    “滄海你還會行醫?可以啊!”徐永昊突然想起來:“搞定了出來跟我說為什麽!”


    季滄海腳下一滯,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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