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進來。”月兔說。


    季滄海真元一蕩,便如大水開閘般湧入無底洞一般的玉墜裏。


    他迴到了自己房間。


    片刻之後。


    月兔不再坐在地上,而是坐到了書桌上。一個兔子的臉上出現了嚴肅的表情,卻無論如何讓人笑不出來。


    書桌上多出了一本書。


    書名是論劫。


    “這本是什麽書?”季滄海虛心向學。


    “這是本禁書。”月兔迴答。


    “它有什麽用?”季滄海問。


    “學了它,你能做到你現在想做的事情。”月兔的表情依舊嚴肅:“加快你的修行速度。”


    “我已經幫你用簡體字抄好了。”


    季滄海看著嚴肅的月兔:“謝謝。”


    “我有一個要求。”月兔說:“金烏醒了,應該會對那個屍妖族的小子很感興趣,如果金烏要把那個小屍妖收入門下,你不要阻攔。”


    “我,為什麽要阻攔?”季滄海蒙圈。


    “希望到了那個時候你能記住你的諾言。”月兔似乎一點都不高興,連胡蘿卜都沒帶來。


    “你先看著,如果後悔了也可以告訴我,我現在不想看到你。”月兔一蹦,跳進了那片混沌之中。


    季滄海知道月兔的擔心。


    他也知道急功近利是修道人的大忌。


    可是修道人的另一個大忌是,心神不定。他修的是坐忘心經,最緊要的就是能物我兩忘,最高境界就是至人無己。


    可現在他還遠著呢。


    為了修道去救人,他就必須去說服自己的道心,讓自己能在父親苦遭業火燃燒的劫難中繼續修道。


    這是他現在最好的選擇,也是唯一的選擇。


    他打開了書頁。


    ……


    月兔站(坐)在混沌中,看著遙遠的兩個發光點。


    “還差多少?”他隨手招來幾縷混沌霧絲,在手上凝成一根草的形狀。


    這一棵混沌霧草長出了三片葉子。


    “不久了。”


    “快點出來幫幫忙啊,這一代的傳人是個怪物啊!”


    ……


    麻良庸在跑,一身休閑服被叢林中的各種障礙刮得七零八落,像是身乞丐裝。


    媽的,即使是乞丐,也用不著像我這樣跑吧!剛從床上下來的他,本來就雙腳發軟,還得跑上幾公裏,真是強人所難。


    早知道就不叫多那兩個小娘皮了,都快把老子的骨髓都榨幹了!


    身後不遠處已經傳來了犬吠聲。


    這時候就恨娘少生兩條腿了。


    在這片熱帶叢林裏摸爬滾打了多年的他,即使本身不是戰鬥型人員,也練就了一身不俗的體力。不然要是那些聲色犬馬的公子哥,別說幾公裏,就是幾百米也得跑出翔來。


    犬吠聲越來越近,但勝利就在眼前,麻良庸看到了那隻船。


    他一躍而起,衝到了駕駛位上,插上鑰匙,打開了發動機。


    發動機的響動很大,一下子就吸引了身後追擊的警察們。


    為警察們打先鋒的,永遠是這些人類最忠實的夥伴。它們主動掙脫了韁繩,向著麻良庸所在的快艇衝來。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些畜生了。”麻良庸從副駕駛座的底下找出了先前藏好的那支大口徑的噴子,對準了那片傳出響聲的叢林。


    兩隻忠誠的警犬從樹林裏撲出,作為人類的先鋒,就要將這個窮兇極惡的毒販繩之以法。


    可是迎接它們的,是幾顆無情的子彈。


    當警員們從樹林裏趕來時,這兩隻警犬已經躺在了血泊之中。


    他們隻聽見了河道遠處,夜梟一般的狂笑聲。


    異常刺耳。


    ……


    劫,是生滅一道也。


    季滄海合上書。


    他隻看了第一頁。


    “出去。”月兔不知何時迴到了他的後麵。


    他又迴到了自己的床上。


    一旁的書桌上堆著厚厚的幾疊紙,就是他一個月的成果。他沒有多少錢,買了紙也要省著點用,正麵寫完背麵寫,背麵寫完重新寫,一張紙要寫到烏漆墨黑,才肯放棄。


    就是這樣,房間裏也還堆滿了紙張,也還欠了封易不少的錢。


    其實憑他們的實力,絕對能找到比這好得多的工作,隻是季滄海心中一直有個結,才在這麵館裏打工。


    封易也是個隨緣的性子,進了人類世界之後就緊跟著季滄海步伐,更不會有什麽怨言。


    但越是這樣,季滄海越是覺得愧疚。他把封易帶進社會,就應該帶他去見識見識更加繁華,更加燦爛的大都市,而不是呆在這從小到大都呆膩了的山水叢林。


    真元在緩緩迴流。季滄海感受著十二道正經中不斷流淌的真元,心中有了決斷。


    他強行用精神幹涉了真元原本的行進方向,把十二正經中的真元迴流到了丹田內。他本身已經明了了未來的方向,進入真一境隻是遲早的事情。


    但是現在他要求要快。


    越快越好。


    坐忘下經裏有一個偏門的修行法,與論劫裏的思想極為相似。


    龜息。


    “封易,”季滄海對窩在沙發上的封易喊了聲:“今晚去上班,就幫我請個假!”


    “你要突破了?”封易很驚訝。


    “隻是試試。”


    “小心點。”封易從沙發上坐起,伸手一推,把季滄海打開的房門關上了。


    “真元離體,隔空禦物。”季滄海看著掩上的房門,深唿吸了一下。


    按照人類修士的境界劃分,封易已經是絕絕對對的蛻凡境。


    十二正經中八成的真元都流迴了丹田,隻剩下少數的真元在維持著緩慢的周天運動。


    季滄海心神再動,丹田與外界的聯係停止了。


    順便挺值得還有他的思緒,他的感知。


    大量的真元在丹田靈海中凝聚起來,緩慢地轉動著。築基期的修士最多能夠龜息十二個時辰,再多了就會傷到本源。天地之氣,貫通於人體的每一處,從百會到十二重樓,再下丹田,每一處都是由氣與生機撐起,少了任何一方,內天地都要被破壞殆盡。


    季滄海隻有十二個時辰的機會。


    現在是下午兩點,未時。


    他停止了唿吸。


    一開始,真元隻是溫順地在靈海裏做著潮汐運動,一浪接一浪地拍打著靈海的海灘。


    隨著時間的流動,真元得不到新生力量的補充,也沒辦法流出丹田外麵,就打破了這種平衡。它們開始狂暴起來,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小漩渦,小亂流,不停地拍打著一切它們夠得著的地方。


    再後來,這些真元漩渦逐漸合並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或者說龍卷。或者這些比喻都不對,因為這個球型的丹田已經像是滾筒洗衣機一樣,把所有的真元向著混亂無序的方向甩去,洗刷著一切。


    季滄海盤坐在床上,毫無表情。


    他的感知和思想已經在龜息開始的那一刻就停止了。


    一旦失敗,季滄海的修行生涯將戛然而止。


    他拒絕了月兔的幫助,隻是說了一句話。


    “如果連第一關都打不過,我還是退出遊戲吧。”


    月兔聽不懂,但他尊重季滄海的選擇。


    封易已經去上班了,整套房子裏毫無防禦,若是有人偷襲,哦不,有人想要明殺季滄海,那真是再容易不過了。


    月亮升了起來,夜也漸漸深了。


    丹田壁在真元的衝擊下變得越來越薄,越來越透明,無數經脈與穴道連接在外,欲進而進不得。


    不知何時,玉墜的吸力也發動了,內外真元皆是滿溢之態。


    如果再過幾分鍾,季滄海可能就會像一個衝多了氣的皮球一般,炸成漫天的膠皮。


    門口突然響動了一下。


    是小導遊開門迴來了。


    對於內外緊逼的季滄海,這聲響簡直是芝麻開門般悅耳。


    一道通,則萬道通。


    “啪”一聲響,季滄海重新聽到了聲音。


    內外的丹田壁障瞬間被破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旋轉中的星雲氣旋。


    他不再需要丹田這種實體化的儲存之所。


    真一道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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