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一瞬間,季滄海打開了自己的天眼。


    他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引導著他做出這個動作。


    天眼一開,一切都纖毫畢現,同時也能看到些平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一位白衣飄飄的年輕人站在窗口旁邊,眉眼低垂,長發隨風而動,顯得寂寞如雪。


    昏暗的環境對於打開天眼的季滄海沒有任何意義。他的雙眼死死的盯著窗口旁的白衣男子。


    如果說在正常情況下看不到人影,而在打開天眼的情況下看見,那麽,有百分之九十的幾率是……


    見鬼了。


    “我等你很久了。”白衣男子率先開口,打破房間裏的寂靜。


    等我,等我幹什麽?我有什麽東西值得一隻不知什麽東西的東西等我?季滄海心中滿是操蛋的表情。


    “等我幹什麽?”季滄海咬著牙,話音幾乎是從他牙縫裏透出來的。


    白衣男子沒有直接迴答他的話,而是自顧自的說起來。


    “你這幾十天來,不停地在我的地盤上練功,今天終於突破築基,可喜可賀。”


    見白衣男子一時半會並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季滄海也就放鬆一點:“對不起,晚輩不知道這裏是前輩的道場,冒犯了前輩,請前輩原諒。”


    開玩笑,遇到這種不知根腳的前輩,當然是認慫啊。


    “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白衣男子輕輕一笑,本來有些陰鬱的眉眼也因為這一笑散開了不少。


    沒事找我來幹什麽?季滄海心中疑惑滿滿。


    “隻不過,在我的地方練了那麽久拳,我也有點手癢,想和你練兩下。”


    最終還是要動手嗎?季滄海深吸一口氣,虎躍式的起手架子。突然他想到了什麽。


    “等等,前輩,我還沒有學過戰鬥型的拳法啊。”季滄海有些不知所措,就算前輩你想和晚輩過招,也沒有辦法啊。


    白衣男子的臉上首次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你這個獸型拳法,怎麽不能戰鬥了?”


    季滄海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前輩,這個拳法是用來鍛煉身體,調養性情的啊,不是實戰拳法。”


    “誰告訴你這個不是實戰拳法的?”白衣男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啊啊啊啊啊?季滄海一臉蒙圈,明明坐忘論裏說的這拳法是調養性情,還歸先天的好拳法啊。


    啊,好像確實沒有說這門拳法不能實戰啊。


    白衣男子也擺出了一個奇怪的架勢:“想通了?想通了我就要上了喔。”


    等等啊等等!季滄海剛想說我是個從來沒有打過架的三好少年的時候,白衣男子的拳已經攻了上來。他的手在微弱的燈光下展現出一種玉色的光芒。


    絕對是高手啊,小說裏這種顏色的手都是高手啊。季滄海打開天眼看的特別清楚,知道麵前這白衣男子絕難對付。


    但是人總有點本能,拳頭打過來就要躲嘛。


    季滄海腳下一動,本來就蠢蠢欲動的真元一陣轉動,虎躍式瞬間啟動,閃電一般避開這一拳。


    “果然還是能打的嘛。”白衣男子滿意的笑笑。手上的拳絲毫不見阻滯,行雲流水般劃了過來。


    沒錯,不是打,是劃了過來。


    季滄海看到空氣被這道拳頭劃開了水一般的波紋。整個人身上汗毛倒豎。他的喉嚨中發出了一聲不明所以的聲響,聽起來有點像老虎的咆哮。


    依舊是虎躍式,季滄海再次躲開了這一拳,不過這一次,拳頭離季滄海的鼻子隻有毫厘之差,空氣中蕩起的波紋讓季滄海鼻子上的皮膚都出現了皺紋。


    白衣男子又揮出了第三拳。


    這一次季滄海被逼到了房間的角落,避無可避,隻能揮爪硬上。虎躍式的手掌並不握拳,而是呈爪狀揮出。


    白衣男子的拳也不避,直直的撞在了季滄海的手掌上。


    然後他停了下來。


    痛痛痛痛!季滄海甩開了手,不停地搖晃:“痛痛痛痛!”


    白衣男子有些不舍地收迴了手:“哎,不夠盡興。”


    盡興你個頭啊!我才剛剛築基,能擋住這一拳不錯了。季滄海甩著手,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說實在的,在白雲入體之後,季滄海已經很久沒有痛苦的感覺了。


    真是不熟悉的感覺啊。季滄海內心默默流淚。


    一枚銅錢出現在季滄海的手上,要不是銅錢擋了一下,季滄海的手估計得涼。


    白衣男子收迴手,重新站迴窗邊。窗外是一片小湖,是小城人在八十年代一手一腳開鑿出來的,現在已經成了人們休閑娛樂的好去處。


    那枚銅錢隱隱的閃著光,像是在剛剛的交擊中吸收了什麽不知名的能量。


    季滄海有點奇怪,原本他很肯定白衣男子是靈體之類的東西,現在又不那麽確定了。


    沒聽過有靈體這麽好說話的啊。


    “前輩,前輩?”季滄海試著開口問一下他。


    白衣男子沒有迴答,笑了一下。他眉間的陰鬱正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散開。


    季滄海也沒動,繼續坐在角落裏。


    許久,白衣男子眉間的陰鬱之色消失殆盡:“光緒通寶啊,好久沒見了。”


    季滄海舉起手中的銅錢:“前輩可是在說這個?”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沒錯,我小的時候還是在用這個。”


    老怪物啊,絕對是老怪物。季滄海想著還好沒得罪他,不然這小命怕是凍過水了。


    “可惜,我最終還是沒能凝成金丹。”白衣男子皺了下眉頭,但那陰鬱之色始終沒有再出現,隻是有點淡淡的惆悵。


    季滄海眨了眨眼,洗耳恭聽。


    “世上有不害人的妖怪,但沒有不害人的鬼。”白衣男子繼續說:“妖可以收斂自己的妖氣,但是鬼不行。鬼依賴陰氣而存在,跟人類是恰好相反的。”


    “雖說你築基成功,但是最好還是少近鬼魂,多多積累精氣,爭取早日突破境界,得成金丹大道。”


    “前輩可是有什麽未了的心願?”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季滄海也不再裝蒙,直接開口。財侶法地,自己占了別人的地方修行,那是人情,得還。


    這一點上,季滄海深深地記得太祖的話。


    了因果,斷塵緣。


    “我是媽祖閣的弟子,三年前來此尋金烏遺蛻,想要最後掙紮一番,未果,被仇家殺死。”白衣男子款款道來。


    不是吧,難道他的心願是殺掉仇家,季滄海心中苦水都翻了起來,變成鬼魂還有這般實力,那他原來是得有多強,能殺他的人豈不是更強?


    看到季滄海微微聳動的眉毛,白衣男子笑了笑:“我不是讓你去幫我報仇,那是我家的世仇,我死時已經將仇人身份通過命燈發迴,自有師兄弟為我複仇。”


    “讓你跟我再打一場,也是遺願之一。”


    聽著一個鬼魂在說自己的遺願,總有種怪滲人的感覺。


    “我希望你能夠幫我把我找到的那枚金烏羽帶迴媽祖閣,我想我的師兄弟有不少需要它來突破境界。”


    “當時你怎麽不把金烏羽的消息一起傳迴去呢?”季滄海問道。


    “剛說完仇人的姓名我就死了,死人是沒辦法用活人的法器的。”白衣男子神情微暗。


    死了,季滄海心中的古怪感覺又湧了上來。好吧果然很奇怪。


    “那你的師兄弟沒來幫你收斂屍骨?”季滄海又問。


    問完他就後悔了,這不是找死嗎?


    白衣男子可能是真的要死了,一點責怪他的意思都沒有:“我落入星湖,屍骨無存。而且我死的地方離這裏相隔千裏,我是被陰陽眼的斥力送來這裏的。之後我就把我自己封印起來了,你現在看到的我就是被封印的我。”


    “好吧,最後一問,金烏羽在哪裏?”季滄海感覺好無力。


    “月亮灣。”白衣男子如實迴答,並且迅速在地上畫出了一個有些複雜的圖案。


    “隻要你拿著這個符咒,你就能找到金烏羽的位置。”白衣男子手指一動,把地毯切開,交到季滄海手中。


    “你的功法應該是道家真傳,持這金烏羽也沒什麽大用,不如幫我送迴去,我會將我留下的遺產給你。”白衣男子循循善誘。


    “行,隻要我能力到了,我就去幫您找到金烏羽送迴去。”季滄海沒把話說死,留了條活路。月亮灣是h省著名的景點,季滄海也曾經聽說過。


    “隻要你到了真一境,就可以進入月亮灣下尋找金烏羽了,運氣好的還能找到遺蛻。”白衣男子的話越來越輕,他的身體也越來越淡薄:“我這符咒背麵留下了一封遺書,到時你去到媽祖閣將符咒交給我的師兄弟們,你就能拿到我的遺產了。”


    “當然前提是你找到那枚金烏羽。”白衣男子的笑聲也越來越輕。


    “不成道,終成土。”白衣男子越來越輕,越來越淡。


    “還沒問前輩您的道號呢?”季滄海想著為前輩留個紀念。


    “我叫天成子。”白衣男子袍袖一揮。


    化為滿天星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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