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間內,一片安靜,針落可聞,隻有偶爾傳來的鐵鏈挪動時發出的叮當聲,昭示著這個房間的用途。


    月光透過鐵門的窗口照射進來,依稀可以看見一個手腳被鐵鏈鎖上的人,倒在地上,他的身材與武念大陸的尋常人有些不同,更高上一些,顯得那鎖住他的鐵鏈,額外的緊致。


    而另外一邊,一個消瘦的人,正靠在牆邊,神情低迷,同樣被鐵鏈鎖著手腳,白淨的臉龐在月光下,愈顯蒼白。


    “特裏娜……啊!不!”突然那個倒在地上的人,劇烈掙紮起來,鐵鏈隨著他的掙紮,一陣搖曳,發出陣陣叮當的響聲,安靜的房間內,突然變得有些嘈雜起來,右手猛地向前抓去,卻被鐵鏈牢牢的限製住,隨著一股巨大的壓力傳來,倒在地上之人,突然睜開雙眼。


    “你醒了。”被叮當響聲吵醒的書生,一直看著昏迷中的王守朝,直至他睜開雙眼,即使看到王守朝神情慌張口中呢喃著一種自己聽不懂的話語,書生也沒有太多的表示,或許也沒有興趣去關注王守朝。


    “我們在哪?你又是誰?”剛醒來的王守朝,意識還沉浸在夢境之中,下意識問道。


    “?”完全聽不懂的語言,讓書生一頭霧水,不過看著王守朝臉上的警惕,書生還是能猜出他的意思。


    “如果你是在問我們在哪的話,那我隻能告訴你,我們被那群山賊關在牢房之中,我們現在,正在他們的老巢之中。”靜靜靠著牆壁的書生,淡淡道。


    一段迴憶湧上心頭,畫麵最終定格在了阿雅死去,自己狂怒之下,與老大拚命,被“念獅狂吼”一震,之後的事情,王守朝就什麽都不記得了,不過結合現在的情形,王守朝也知道之後的走向。


    一股悲哀、憤怒、悔恨、愧疚湧上心頭,王守朝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被自己害死的阿雅一家,阿爹阿媽那死不瞑目的畫麵,一直在王守朝腦中閃動,阿雅臨死前的如釋重負、解脫、後悔,不斷在王守朝腦中交織,為什麽,即使自己在失憶的情況下,也會害死別人?


    看著沉默的王守朝,感受到他身上升起一種熟悉的情緒,書生心中一陣恍惚,這種情緒,他同樣經曆過,但是轉頭看著黑暗的四周,書生又馬上清醒過來,想要逃離這裏,麵前這個傻大個,必須得振作起來。


    “聽著,兄弟,不知道因為什麽而難過,而愧疚,如果是因為阿雅一家,你大可不必如此,無論是否有你的出現,這群山賊最終還是對洗劫村莊,而村中的女人,會遭遇跟慘的命運,阿雅同樣難逃一劫。


    “如果你認為那樣至少他們一家還活著,我也無話可說,但是兄弟,現在需要你堅強起來,需要你振作起來,難道你想一輩子被困在這裏?或者說向那個山賊頭領屈服?


    “並非一切悲劇,都是你的錯,你隻是正好身處其中,你難道不想為阿雅一家,以及死去的這群無辜善良的村民報仇麽?”


    也不知道書生以前是做啥的,但是至少這段話,對王守朝有所觸動,恍惚間,王守朝似乎看到了桃。


    “你不要把一切的悲劇,全部歸咎到你身上,如果沒有你的出現,這一切,還是會發生,你的出現,隻是恰逢其會,我沒有讓你忘記東方璨的死,但是你需要向前看。”


    似曾相識的話語,另外一個人也說過:“守朝,不要把你身邊發生的一切不幸,都背負到你身上,或許正真是你吸引人的地方,但是你這樣遲早有一天,會背負不起,你不能將一切到抗在肩上,要學會放下一些,往前看。”


    ……


    “村子中的人,現在怎麽樣了?”慢慢從自責中醒來的王守朝,突然發覺這個書生末尾處幾乎是一筆帶過的話,心感不妙的他,立馬問道。


    “死了,全都死了。”王守朝的詢問,似乎觸及了書生的傷口,隻見他白淨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一絲自責,一絲憤怒,一絲無力。


    “什麽?那為什麽我們還活著!”盡管隱隱有些猜測,但知道答案的一刹那,王守朝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心頭一陣,腦海中一震嗡鳴。


    近百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麽沒了?


    王守朝實在有些不懂,兩輩子的人生,他從來沒經曆過這些,因為身處和平年代,即使偶爾有幾個人死亡,都會在網上流傳,盡管沒少看那些戰爭類電影,但王守朝清楚,那都是假的。


    而武念大陸二十多年的生活中,也同樣沒見過,或許偶爾聽到有人死在念獸手中,那也僅僅隻是一兩個人,還是離自己比較遠,王守朝並沒有太多感觸。


    但是現在,近百條無辜的生命,說沒就沒了,王守朝還記得那些頑童,遠遠看著自己唱道:“傻大個,傻大個,身高體壯身體弱,一陣清風就吹倒。”


    王守朝還記得,那些老爹老媽清澈的眼神。


    王守朝還記得阿雅抱著自己胳膊時的羞澀。


    但是這一切,隨著現實,盡數破碎開來,怔怔看著書生,王守朝近乎咆哮道:“為什麽我們還活著!”


    “因為,那個頭領,想讓我們歸順。”似乎早已經過了最初的瘋狂,現在的書生,反而有些平靜,靜靜看著王守朝,答道。


    這個答案,意料之中,隻是王守朝實在無法接受這一切,如果說阿雅一家的慘死,讓王守朝喘不過氣來的話,那麽數百條鮮活的生命,因為自己的反抗,而死亡,而遭此飛來橫禍,王守朝近乎崩潰。


    不過這次,書生沒有去安慰王守朝,不僅是王守朝,他同樣難過,正是這群質樸的村民,他才能活到現在,否則,他早該客死他鄉,餓死在不知哪個角落,但是正如他之前安慰王守朝的,不能將一切的悲劇不幸,將自己壓垮,因為他們還要對活著的人負責,他們不是聖人,不是一句放下屠刀,就立地成佛,為村民報仇,才是他們的追求。


    所以現在,必須活著!即使屈辱的活著。


    也不知道是書生的情緒,感動了王守朝,還是王守朝自己想通了,慢慢的,他從中走了出來,仇恨不會忘,但是他不會被這種自責所壓垮。


    “他們這樣殺死全村的村民,就不怕引來帝國護衛隊的圍剿麽?”印象中,大陸上還沒有哪個山賊敢這麽囂張,即使當初擄走他父母的黑衣人勢力,也隻敢速戰速決,而現在,為什麽這群山賊敢就這麽殺死一個村子的村民?


    “兄弟,你老實說,你昏迷了多久,還是你失憶了?”王守朝的話,令書生一陣愕然,轉而像看著傻子一般的看著王守朝,問道。


    “難道我昏迷了很久?”這點王守朝自己也無法確定,但是想到武念大陸數倍於地球的引力,王守朝突然又想到一個可能,不會地球與武念大陸時間流逝的速度不同吧,又或者說,其實自己在穿越的時候,昏迷了很久?


    如果是前者還好,如果是後者,王守朝感覺自己簡直要崩潰,那等自己找到方法迴到地球之時,師公、師傅、傑森、特裏娜……豈不是早已經魂歸天國了?


    可不管王守朝心中想些什麽,奇怪地看了王守朝一眼,書生慢慢解釋道:“我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但是帝國早在二十年前,就分崩離析,你說的帝國護衛隊,早已經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之中,隻有帝都尚還留存著。”


    語不驚人死不休,書生口中的消息,將王守朝電的外焦裏嫩,怎麽會這樣?他明明記得自己被黑衣人的勢力抓住時,帝國正值巔峰,雄才偉略的哈林大帝,將整個武念大陸治理的井井有條,雖然王守朝自己身上發生了悲劇,但卻無法讓他認為是帝國的過錯,他從來還沒因此而怨恨過帝國。


    和地球的無數國家林立不同,整個武念大陸,隻有一個國家,就是光羽帝國,正因如此,這裏並沒有戰亂的紛擾,帝國的護衛隊,遍布全大陸,保護著這裏的人民,雖說沒有連村莊都覆蓋,但是隻要是城市,便有帝國護衛隊的駐紮。


    “你給我說說現在大陸的情況,從帝國蹦碎開始。”一時間不知道到底是哪種情況,導致了現在的情況,王守朝心亂如麻,但是無論如何,本能告訴他,必須先了解大陸的情況,才能決定自己該如何麵對之後的日子。


    奇怪的看著麵相並不算老的王守朝,書生內心十分疑惑,王守朝的樣子,完全不可能是昏迷了數十年的樣子,否則他早該步入中年了,而失憶這麽久,也不可能,同樣的道理。


    這個大個子,就這麽奇怪的出現在村莊之中,身負重傷被阿雅一家救起,直至山賊來襲,他似乎才恢複了部分記憶。


    要不是書生知道,這個小村莊,根本不知道山賊這麽算計的話,他都要懷疑王守朝是不是山賊派去踩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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