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彩鳳和阿嬌不再逗留,連夜匆匆趕迴到了南街良墅。別墅裏大家都已入睡,唯有喬虎一個人還在客廳裏坐等著她們迴來,她們便向喬虎一五一十地詳細做了匯報。


    次日一早,喬有寶從外邊買來了早飯,喬虎和大夥兒一起吃早飯的時候,神色嚴峻地把彩鳳和阿嬌帶迴來的消息跟大家講了一遍。


    喬有寶神色緊張地說:“看還這真是天災人禍都來了,礦上勞工中間一旦發現病例,恐怕會不好收拾。”


    喬虎點點頭說:“是的,工友們平時太集中,吃喝拉撒也基本都在一起,一旦傳染,很快都會大量波及。”


    阿嬌看著喬虎說:“龍爺說,隊長是神醫,肯定有辦法。”


    大家聞聽,全都巴望地看著喬虎。


    喬虎笑笑說:“昨晚彩鳳和阿嬌迴來一說,我就認真琢磨了一夜,估計這次瘟疫肯定就是鼠疫了,治療起來會很困難。但辦法不是沒有,卻是需要大量的中藥,關鍵還在隔離,要盡可能減少疫情蔓延與傳染。”


    喬有寶怔怔地說:“上次你把藥店的一些常規中藥都運到了根據地,貨棧還剩一些,不知管不管用?”


    喬虎想了想說:“那好吧,咱們這樣。我把幾味藥都寫下來,大家都設法看看能不能搞到。一定要快,這種傳染病,來勢兇猛,死人很快的。”


    邱月影趕忙拿來了紙筆。


    喬虎在紙上隨手寫下了一些中草藥,分別有:生石膏、小生地、烏犀角、生梔子、桔梗、黃芩、知母、赤芍、玄參、連翹、竹葉、甘草、丹皮、黃連、大青葉、升麻、生軍、天花粉、川連、枳殼、瓜蔞霜。


    喬有寶疑惑地問道:“這麽多?”


    喬虎隨口說道:“不同的程度用不同的藥,不同的狀況用不同的調藥辦法,大家分頭行動吧,量要大,越多越好。”


    大家爭相拿著喬虎寫的藥名傳看。


    邱月影一本正經地說:“不懂中醫中藥的,就是看了也看不懂,稍後我給大家每人都抄一份吧,大家可以對著單子去找。”


    喬有寶篤定地說:“我先偷偷潛迴藥店去,看看藥店還有多少,再看看貨棧還有沒有存貨。”


    邱月影淡淡地:“我還是先去城裏的幾家藥店找找看吧!”


    喬虎認真地說:“大家分頭行動,要快,如果能找迴來,我先調製一部分,給礦上的人先用著。還要看是不是對症,管不管用。”


    眾人紛紛領命,急匆匆離去。


    無巧不成書。人們都在擔心勞工中出現瘟疫,就在喬虎號召大家出去找藥的這天上午,勞工中的第一例鼠疫患者,真的就出現了。


    這天上午,一輪太陽冉冉升起,陽光照著煤礦四處暖暖的。


    二號斜井煤矸石堆附近的小鐵軌上,六節編組的翻鬥車在穿梭不息。


    一組翻鬥車滿載著六節煤矸石從井下上來,少年操作工麻利地在操作台上操作著,老年操作工快速跑出去扳道岔,兩人依然是那樣的默契。


    這組翻鬥車從井下拉上來之後,改變方向向煤矸石堆行駛而去。


    幾名衣衫襤褸的勞工蜂擁地追趕著煤矸石翻鬥車,翻鬥車停了下來,兩名勞工麻利地過去卸車。


    突然,其中一名勞工一聲驚叫:“媽呀!有死人!”


    說完,拔腿就跑,周圍的勞工們聞聽,也都趕忙作鳥獸散。


    兩名拉屍隊員正蹲在操作棚旁邊打著手勢說話,其中一名戴著瓜皮帽子的拉屍隊員站起來,罵罵咧咧地說:“誰他媽一驚一乍的,幹什麽?都幹活去!”


    那位喊叫的勞工慌亂地說:“出……出事故了,煤……煤矸石堆……堆上有……死人!”


    戴瓜皮帽子的拉屍隊員疑惑地問道:“這是胡扯!這裏怎麽會有死人?總不會是井下裝車裝個死人吧?”


    沒戴帽子的拉屍隊員站起來,疑惑地說:“莫非是翻鬥車翻煤壓死的?”


    戴瓜皮帽子的拉屍隊員不含糊地說:“我去看看!”


    喊叫的勞工趕忙用手一指說:“那裏!”


    順著勞工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有一名穿著破破爛爛的勞工切切實實地趴在煤矸石堆上。戴瓜皮帽子的拉屍隊員馬上就來了氣,拎著大棒,迅速趕過去罵道:“撿個煤他媽的也不要命。”


    說完,上前用腳一踹,那名勞工被踹得翻過身來,拉屍隊員掄起大棒就要砸下,突然發現那名勞工黑乎乎的臉上,布滿了斑疹和衄血,麵目猙獰可怕。這名拉屍隊員掄起大棒的手和大棒一起僵在空中,一時慌了手腳,大驚失色,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沒戴帽子的拉屍隊員,大老遠疑惑地問道:“你他媽怎麽了?”


    戴瓜皮帽子的拉屍隊員,這才反應過來,瘋狂地往迴跑,一邊跑一邊驚慌失措地喊道:“瘟疫!瘟疫!勞工裏出現瘟疫了!”


    此話一出,就像一聲空中炸雷一樣,在二號斜井煤矸石場的上空猛烈爆炸,並向四處不停地蔓延開去……


    師爺最早得到了煤礦勞工中發現疫情的報告,他一接到消息,知道大事不妙,自己根本做不了主,便立刻一溜煙地跑到邱繼財的辦公室報告了此事。


    邱繼財得知此事,也知道事情重大,絲毫不敢怠慢,當即打電話給淺見,淺見接到電話之後,也隨即報告給了藤田。


    藤田接到了淺見的電話以後,即刻打電話給梔子,讓她馬上到自己的辦公室來,一起商議應對辦法。梔子急匆匆趕來的時候,藤田正坐在辦公桌前,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梔子也是不知所措,木然地站在藤田的跟前,一籌莫展地垂著頭。


    藤田自言自語地說:“抓地下黨的消息一直都沒有出現,怎麽會有這麽個讓人心煩的消息?”


    梔子提醒說:“藤田大佐閣下,勞工中一旦出現了疫情,說明這次疫情來的兇猛,我們不得不早作打算了。”


    藤田怔怔地說:“淺見君以前就打過電話,我當時並沒有太在意,沒想到礦上還真的出現了瘟疫,今天還出現在勞工當中。”


    梔子一本正經地說:“我們現在打算也應該還不算晚吧?”


    藤田認真地說:“死幾個支那人,其實也算不了什麽,關鍵是如何來控製這場疫情的擴散?”


    梔子想了想說:“屍體焚燒?”


    藤田想了想,點點頭說:“唔,看來也隻能如此了。”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拿起電話搖著電話機,接通之後說道:“喂!給我接煤礦淺見君。”


    電話接通了,藤田故作鎮靜地問道:“淺見君嗎?”


    電話裏淺見恭敬地說道:“藤田司令長官!”


    藤田下命令道:“我現在命令你,封鎖全部疫情消息,同時把得病死了的支那人全部燒掉。”


    電話裏淺見毫無表情的聲音說:“藤田司令長官,屬下正要打電話向您報告。煤礦接觸過瘟疫病人的人,現在都已經開始在發病,目前總共已經出現了十三例,其中有兩名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軍人。”


    藤田大吃一驚,疑惑地說:“什麽?你剛才不是說才發現了第一例嗎?”


    電話裏淺見沮喪地說:“是的,可是就在剛才,接到報告……”


    藤田急切地打斷他的話說:“趕快隔離,我馬上派軍醫過去!”


    藤田說完,匆匆放下電話,額頭上立刻滲出冷汗來。


    梔子急忙問道:“藤田大佐,發生了什麽事?”


    藤田十分懊喪,一字一頓地說:“通知各部隊,一定要嚴防瘟疫!”


    梔子不解地問道:“城區也要預防?”


    藤田冷靜下來說:“煤礦今天已經大麵積發現疫情,我大日本帝國的軍人也有兩人已經受到了感染,疫情絕不允許在我們軍隊中蔓延。你快去通知醫院,派幾名治療瘟疫的專家馬上去煤礦,要快!”


    梔子立正迴應道:“哈伊!”說完,轉身匆匆離去。


    煤礦大麵積出現疫情,所有人的恐慌情緒都立刻彌漫出來,不管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也不管是井上還是井下,人們不分層次和身份,全都開始變得焦躁不安,坐臥不寧。


    這天夜裏,喬龍、二奎、翠兒娘和春生妹子一起圍坐在炕桌上吃飯。


    喬龍看看二奎,再看看翠兒娘,又看看春生妹子,督促道:“大家快點兒吃,吃完飯,二奎哥就帶著娘和我媳婦兒去洞裏住吧。”


    二奎疑惑地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喬龍不緊不慢地說:“二奎哥,礦上現在感染瘟疫的人太多了,你還是帶著師娘和你弟妹出去躲躲吧。”


    春生妹子倔強地說:“俺不去,俺男人在那兒俺就在那兒!”


    翠兒娘也笑笑說:“我這把老骨頭了,不怕,也就不去了吧。”


    喬龍坦誠地說道:“娘,讓你們都到山洞裏去住,龍兒並不僅僅是怕瘟疫讓大家遭殃,更擔心日本人禍害咱中國人。”


    翠兒娘疑惑地問道:“娘住在山洞裏,小日本就不禍害中國人了?”


    喬龍解釋說:“龍兒說的可不是這個意思。日本小鬼子要禍害咱中國人,我們不答應不是?可不答應怎麽辦?我們就要聯合工友一起來跟鬼子鬥。但在這種時候,小鬼子肯定都是窮兇極惡的,我是怕他們找你們麻煩。”


    春生妹子倔強地說:“我們不會給你添麻煩!”


    喬龍笑笑說:“這裏的問題很複雜,怕到時候根本就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當初礦上鬧暴動的時候,難道春生兄弟想過要出賣我嗎?”


    春生妹子啞口無言,不再吭氣。


    二奎認真地說:“喬龍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你這是不想分心,不想有後顧之憂。我晚上就送她們走,送走她們以後,我還迴來,我跟你並肩戰鬥。”


    喬龍叮囑說:“二奎哥也千萬不要再迴來了,翠兒這條線可堅決不能斷。”


    二奎愣怔了一下,沒想到喬龍考慮的這麽深遠,勉強說:“那好吧,我送完娘和妹子,先迴武工隊把情況匯報一下再做決定。”


    喬龍點點頭說:“這樣也好,你是八路軍,是有組織的人,你應該服從組織的安排。這種時候,你們組織一定會有更重要的任務。”


    二奎鄭重地說:“那好!大家趕快吃,我們吃完就走。”


    春生妹子賭氣地說:“我不走!”


    翠兒娘威嚴地說:“喬龍家的,走!男人們幹大事兒,我們不添亂!”


    春生妹子怔怔地看著翠兒娘,低下頭不再說話。


    當天晚上,二奎按著喬龍的意思,把翠兒娘和春生妹子送到了山洞裏,安頓好她們以後,決定天一亮就趕到城裏去,把這邊的情報立刻告訴喬虎和武工隊知曉。


    第二天上午,二奎單人獨騎打馬向城裏趕,來到炮樓舊址的時候,不由自主地下馬上前,看著已經成為廢墟的炮樓,自言自語地說:“要不是因為出現瘟疫,鬼子怕是又要重新蓋炮樓了。”


    正在出神的時候,突然聽到贔屭甕聲甕氣的喊聲:“彩鳳奶奶!”


    二奎一愣,循聲看去,看見贔屭和螭吻正在從煤礦過來的一條小道上,急匆匆地徒步趕過來。二奎一皺眉頭,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趕忙牽著馬閃身進入破炮樓,在殘垣斷壁下隱藏起來。


    二奎凝神觀察著,看見彩鳳與阿嬌兩人分別騎著馬從對麵相向而來。


    原來,彩鳳和阿嬌上一次離開喬龍家,連夜返迴到城裏的時候,四大堂主來送行,一直送到炮樓附近才分手。幾個人當即約定,在疫情來臨的非常時期,以後大家就在這裏接頭,一般情況下,三天見一次麵,如果有特殊需要,隨時約定隨時見麵,以便互通有無,共渡難關。


    而這一天,正是他們約定見麵的時間。


    兩邊越來越近,彩鳳和阿嬌急匆匆地從馬上下來。


    螭吻快步向前,興奮地說:“兩位奶奶,又見麵了。”


    彩鳳牽馬走近,嗔怨道:“以後別再這麽叫了,剛才老六大老遠地喊,聽著感覺怪不舒服的。”


    贔屭趕上前,怔怔地問道:“那咋叫?都習慣了。”


    彩鳳笑笑說:“以前叫嘛,感覺好像是幫裏有規矩似的,可現在聽著感覺怎麽那麽別扭?”


    螭吻疑惑地說:“叫您護法?好像也不對嘛!”


    彩鳳擺擺手說:“好了好了!先不說這個了,事情緊急,我們給你們帶來了治瘟疫的藥。”


    說著話,阿嬌從馬背上抱下了一個瓷壇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煤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編劇老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編劇老萬並收藏煤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