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邱繼財這麽在家苦思冥想地認真琢磨了幾天之後,覺得時機成熟胸有成竹,便再次來到黑龍會拜訪山本。


    山本和田中正在辦公室商量神醫門一事,聽說邱繼財來了,田中以為邱繼財是來興師問罪的。山本搖搖頭,他很了解邱繼財的本性,這個時候來,一定不是興師問罪,也不敢來興師問罪,而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為了鞏固他現有的地位,必然依附自己而來。然而,山本並不是很看好邱繼財,他在尋找平州城那個能操控局勢的影子人物,便又一次把他晾在了黑龍會的會客室裏。


    邱繼財獨自在黑龍會的會客室裏,焦急的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迴不停地踱著步。他知道,現在與山本的交往已經不比從前,這等於是在與虎謀皮,在虎口討飯吃,一不小心就會折進去,甚至會丟掉性命。


    山本讓田中出麵接待了邱繼財,去驗證自己的所思所想,果不其然,邱繼財把想要做平州城商會會長一職的想法和盤托出,並明確表明願意為日本人做事。


    田中迴來報告,山本確切地了解了邱繼財的真實來意以後,繼續把邱繼財晾在會客室裏,自己在辦公桌前也認真地進行了思考,他感覺這個邱繼財就像是一根雞肋一樣,留之無用,棄之可惜,甚至還感覺邱繼財經常會有些不自量力。


    田中看著山本似乎有些舉棋不定,便幹脆地說:“既然山本中佐看不上他,我這就轟他出去。”


    山本踱著步思考著,聽了田中的話,搖搖頭,慢條斯理地說:“唔!這個不急。既然他主動提出要做這個商會會長,那就說明,他是願意跟我們合作的。我們要建立*****圈,還是迫切需要這樣的人。在中國,能找到這樣的支那人,也確實不太容易。”


    田中一頭霧水,他搞不清楚山本究竟意欲何為,疑惑地問道:“山本中佐,您這是?”


    山本搖搖頭說:“可惜他沒有這個影響力。我倒是覺得,如果真的是他在操縱著平州城商界,反倒真的是一件大好事了。”


    田中篤定地說:“肯定不是他!”


    山本想了想說:“我知道不會是他,算了。等我們找到真正的幕後人再說,田中君還是先打發他迴去吧。”


    田中立正,高聲應道:“哈伊!”


    田中出去了,剛好高橋跑進來,山本示意高橋先別說話,他徑直走到門邊,靜靜地看著田中送邱繼財出去了。才迴身關上門,一臉認真地說:“高橋君,是不是市麵上恢複了往日的氛圍?”


    高橋興奮地說:“是的,山本中佐。今天一早我就派出我們的人去四處打探,結果都迴來說,除了西街那幾家被搶過的商戶以外,四條街道,現在已經全部恢複了正常。”


    山本脫口問道:“神醫門什麽情況?”


    高橋幹脆地說:“也恢複了,跟沒有發生過什麽一樣。”


    山本高興地說:“好!我們現在就去看看!”說完,兩人一起大步出去了。


    秋高氣爽,微風輕拂。


    潘本淵獨自一人翹著二郎腿,悠然自得地坐在神醫門藥鋪門前的太師椅上品著茶。突然,山本、田中和高橋全都穿著軍裝,帶著一群日本浪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過來,潘本淵不動聲色,眯縫著兩眼細細觀察。


    山本乍一見是潘本淵,頓時大吃一驚,以為自己是進入了虛幻世界,疑惑地問道:“哦?是潘老板,潘四爺嗎?”


    潘本淵傲慢地坐在太師椅上,慢條斯理地說:“喲!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山本先生大駕光臨啊!”


    山本馬上笑逐顏開,開心地說道:“果然是潘老板,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潘本淵不冷不熱地說:“怎麽?山本先生找我找得很辛苦嗎?”


    “哈哈哈哈!”山本哈哈大笑,不置可否地說:“確確實實!確確實實啊!”


    潘本淵不解地問道:“山本先生找我有事兒?”


    山本故作輕鬆地說:“哦!潘老板,不急不急。現在見到了潘老板,久別重逢,我反倒不急了。”


    潘本淵笑笑,麵色一沉,冷冷地說:“我是沒想到啊!在這裏居然見到了山本先生,而且山本先生搖身一變,成了軍人!”說完,斜睨著山本的軍章。


    山本高興地隨口說道:“說明我們還是有緣分咯!哈哈哈哈!”


    潘本淵淡淡地說:“山本先生這麽興師動眾地來,不知所為何事啊?”


    山本直白地說:“我們大日本皇軍進駐平州城以來,市麵上一直冷落蕭條。我受命建立平州城*****圈的商業新秩序,聽說市場上今天一反常態,一下子就繁華起來了,所以也趕來湊個熱鬧。”


    潘本淵不卑不亢地問道:“不知山本先生做何感想呢?”


    山本不緊不慢地說:“中國人在生意場上通常都有一個很顯著的特點,有一個領袖凝聚力就強,少一個領袖就是一盤散沙。”


    潘本淵揶揄說:“這麽說,山本先生還真是個中國通咯!”


    山本嘿嘿一笑說:“看來潘老板在平州城商界的影響力,還真是不容小覷呀!”


    潘本淵平靜地說:“平州城商界幫會傾軋無序,我潘某人看著憂心如焚,順便出手打理一下。”


    山本出乎預料地說:“哦!我原以為是什麽人對平州城商界的影響力有這麽大,一直很納悶,沒想到竟然是潘老板,這就不足為怪了!”


    潘本淵反唇相譏說:“怎麽?讓山本先生失望了?”


    山本高興地說:“不。恰恰相反,有潘老板潘四爺坐鎮,我倒反而覺得,對平州城商界秩序來講,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


    “哈哈哈哈!”潘本淵朗聲大笑,隨後冷言冷語地說:“真是難得呀!你們靠著船堅炮利跑到中國來,竟然也想著我們的商界秩序。這是多大的諷刺啊!”


    山本眼珠一轉,陪著笑臉說:“既然今天有幸見到了潘老板,我也就不瞞潘老板了,我想請潘老板出麵擔任平州城商會會長一職……”


    潘本淵白一眼山本,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說:“既然是平州城的商會會長,幹嘛要由你山本先生出麵來邀請?”


    山本訕訕地說:“當然,也可以由我們皇軍駐平州城司令部出麵邀請。”


    潘本淵冷冷地說:“那又何必?平州城是中國的平州城,不必你們日本人出麵。本人現在受平州城眾多商戶抬舉,已經是平州城商會會長了!”


    山本皮笑肉不笑地說:“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現在就正式邀請潘會長,跟我去我們司令部走一趟!”說完,一拱腰,做個邀請的手勢說:“請!”


    潘本淵輕蔑地笑笑,緩緩站起身,不慌不忙地整理一下衣服說:“山本先生,頭前帶路吧!”


    山本馬上給田中和高橋分別使個眼色,率先向前走了。


    田中和高橋立刻一左一右看著潘本淵,潘本淵輕蔑地看他倆一眼,大搖大擺地跟著走了。


    神醫門糧行、藥鋪和當鋪的門窗前,站滿了憂心如焚的商戶掌櫃們……


    秋風陣陣,落葉亂飛。平州城中學校園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清靜,圍牆上插滿了大大小小的太陽旗,日本士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煞是森嚴。學校的大門和後門都設了雙重崗哨,每一幢大樓門前也都設了崗哨,各處還有部分流動哨,道路上時不時會出現鬼子兵在巡邏。


    日本軍隊的駐平州城司令部就設在這所學校的行政大樓裏。


    藤田的辦公室在大樓低層的最裏邊,房間很大很寬敞,布置得很雅致,一塵不染,窗明幾淨。一進門,兩邊立著兩尊景德鎮陶瓷落地大花瓶,對麵是兩扇玻璃窗戶,左邊靠牆是古色古香的辦公桌、高背椅和兩組書櫃,高背椅的後邊懸掛著日本國旗和武運長久的畫軸,辦公桌上有兩部電話和一隻台燈,辦公桌旁的角落裏立著一隻三角落地衣架,旁邊還有一座木製刀架,刀架上邊擺著幾把長短不一的日本軍刀。右邊靠牆的位置,擺著兩隻木座真皮沙發,沙發前的正方形木質茶幾上,擺著一副圍棋,麵對麵還有兩隻小藤凳。


    藤田和淺見正坐在藤凳上各執黑白棋子專注地弈棋。


    潘本淵在山本的陪同下,來到這所被日軍占領下的學校,一進校園大門,在門口巡視的小野看見,早已跑步報於藤田知道。


    山本帶著潘本淵一進日軍司令部藤田辦公室的門,就快步走向藤田介紹說:“藤田大佐,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潘本淵潘四爺!我們做夢也想不到,他現在正是平州城商界的領袖人物!”說完,恭恭敬敬地垂手立在一旁。


    藤田趕忙和淺見起身客客氣氣地讓座,潘本淵毫不客氣,徑直坐在一隻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冷眼看著他們。淺見不高興地瞪著潘本淵,但看見藤田製止的眼色,強壓怒火,和山本、小野一起恭恭敬敬地垂手立在一旁。


    藤田向潘本淵做個邀請下棋的手勢,潘本淵不屑地搖搖頭,看也不看一眼眼前擺下的棋局。


    藤田趕忙走到書櫃前,打開書櫃,從裏邊拿出一瓶紅酒和兩隻高腳杯,給兩隻高腳杯裏都倒了紅酒,一手端著一個杯子,走迴到潘本淵跟前,遞一個杯子過去,和氣地說:“潘先生,真是久仰大名。”


    潘本淵把藤田遞過來的杯子推到一邊說:“哦!藤田先生也知道我潘某人?”


    藤田順勢把杯子放在茶幾上,坐在另一隻沙發上,淡淡地說道:“我是聽山本君經常談起。”


    潘本淵笑笑說:“那一定是談到我們的煤礦吧。”


    藤田怔了怔,微笑著說:“是的是的。”


    潘本淵不客氣地說:“我就知道,你們小日本覬覦我們煤礦很久了。”


    藤田臉色不悅地說:“潘先生,話可不能這麽說。”


    潘本淵放下二郎腿,饒有興致地說:“哦!藤田先生對我們的煤礦也有說辭?”


    藤田不緊不慢地說:“眾所周知,你們山西商人已經沒落了,就算是保下來煤礦又能怎麽樣呢?還不是讓寶貴的財富躺在地下睡大覺?”


    潘本淵冷冷地說:“那又怎麽樣?孩子躺在父母的懷裏,睡覺不睡覺,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藤田笑笑,一臉認真地說:“潘先生有所不知,我們大日本帝國來到你們中國,是來幫助你們建立*****圈,建立王道樂土。”


    潘本淵不客氣地問道:“就憑你們船堅炮利?就憑你們高舉著殺人屠刀?”


    藤田皮笑肉不笑地說:“目的是大東亞共同發展,至於什麽形式,我看並不重要。”


    潘本淵冷冷地說:“笑話!入侵者,入侵就是入侵,怎麽貼金也沒有用!”


    藤田有些慍怒地說:“要說笑話,那也是你們吧。寧願讓財富埋在地下,也不願意挖出來造福人類。”


    潘本淵反唇相譏說:“我們不是不挖,隻是暫時不挖。不過嘛,挖與不挖,那也是我們自己祖宗留下來的,是我們自己的事兒,這幹你們什麽事兒啊?”


    “我知道你們並沒有財力,沒關係,我們可以合作,可以共同開發嘛!”藤田並不生氣,一邊說一邊不慌不忙地再次端起酒杯,把酒杯遞過來又說:“希望潘先生能識時務,出麵擔任我們在平州城地區的商會會長。這樣的話,既可以推進平州城的經濟繁榮,又能讓煤炭早見天日,造福人類。”


    潘本淵再次翹起二郎腿,背轉過身去,根本不接藤田遞過來的酒杯,不屑地說:“收起你的這一套吧!相信你一定知道中國有句老話,叫做寧與君子為敵,不與小人為伍。在我們中國,對於外來入侵者,一向稱之為豺狼,你要讓我與豺狼為伍,還不如殺了我來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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