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蒙蒙亮,雪終於停了,整個喬村都還沉浸在白雪茫茫的夢裏。


    喬虎新婚這天依然像往常一樣起了一個大早,他穿著一套銀白色的練功服,在新房的院子裏,一招一式地練起拳來。但見他的動作輕如飛燕,出拳重如霹雷,形如捉兔之鶻,神如捕鼠之貓。其拳法如行雲流水,閃展騰挪,拳腳剛勁有力,氣吞山河,虎步生風,勢如破竹,頗有大家風範。


    不一會兒,就在自己的滔滔拳勢之下,院子裏的殘雪紛紛化成了濕地……


    雞叫三遍,萬家炊煙。


    翠兒穿著一身紅色的棉衣棉褲,提著一個木盒子從新房裏出來,喬虎剛好練拳收式。


    翠兒溫柔地喚道:“虎哥哥。”


    喬虎迴頭笑笑說:“你起了?”


    翠兒迴應道:“嗯!你咋不到場麵上去練武?”


    喬虎笑著說:“我說過要保護你的,我不離開你。”


    翠兒幸福地笑笑說:“我做了早飯,你進去吃。”


    喬虎高興地說:“好嘞!記得還是父母健在的時候,家裏像是立了規矩似的,天天都要吃早飯的。再以後就是在城裏做生意,也吃早飯,因為大家幾乎都不吃中飯。其它就再也沒咋吃過早飯了。”


    翠兒煞有介事地說:“爹說了,人要是每天都吃早飯,一天的時間就有規律,日子就能過的紅火,身體也好。”


    喬虎不假思索地說:“有道理,咱們以後也天天吃早飯。”


    翠兒看看喬虎說:“那你趕緊迴屋去吃,天氣冷,趁熱。”


    喬虎疑惑地問道:“大清早的,你幹嘛去?”


    翠兒淡淡地說:“心裏有結總是要快些解開,我去給龍弟送早飯,讓他也吃。”


    喬虎釋然道:“去吧!他就在後院。”


    翠兒笑笑說:“我知道。”說完,輕盈地出門去了。


    喬虎望著翠兒的背影,搖搖頭,隨手拿起牆邊立在牆角的掃帚掃起地麵上殘存的浮雪來……


    突然,後院傳來翠兒尖厲的哭聲:“喬龍啊!冤家哎!你這比用刀子剜我的心還狠呀!”


    喬虎大吃一驚,急忙丟下掃帚,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喬虎急匆匆來到後院,但見喬龍房間的門敞開著,翠兒癱坐在屋裏的地上,嚎啕大哭。身邊的飯盒倒在地上,稀飯和饅頭散落著,屋內一片狼藉,嶄新的布條和棉花絮哪哪兒都是,新棉襖新棉褲和新棉鞋全部被剪成了碎片。


    喬虎疾步趕過來,蹲下來,撫著翠兒的肩頭問道:“咋啦翠兒?”


    翠兒不說話,隻是嗚嗚嗚地哭個不停。


    喬虎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到處是新衣服的碎片,弟弟喬龍根本不在屋裏,他大吃一驚,愣怔地搜尋著,嘴上喃喃地說:“龍弟呢?”


    二奎和幾個武術隊員正在曬穀場上練武,聽到翠兒的尖叫聲也快速趕來,二奎見狀,急切地問道:“村長!這是咋啦?”


    喬虎無奈地搖著頭,悲愴的聲音說:“龍弟不見了。”


    二奎和隊員們聞聽,盡皆失色。


    喬龍不見了,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遍了全村,家家戶戶都很快聚集到曬穀場上來了。


    日上三竿,天色暗沉,武術隊員們全部整裝待發,村民們也全都神色凝重地圍在四周。


    郝雲亮站在隊伍前,嚴肅地環視一下大家說:“徒弟們!眼瞅著就到了數九天,天氣越發的冷了,我們大家也都剛好閑下來。現在你們的師弟喬龍不見了,他這次離開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你們現在分成四個小組出去尋找,爭取盡快把他找迴來。”


    曬穀場上靜靜的,隻有翠兒和翠兒娘抱在一起抽泣,其他人全都聚精會神地聽著郝雲亮的話。


    郝雲亮朗聲道:“大奎帶一組,二奎帶一組,喬安和喬生也各帶一組,你們給運社留上幾匹馬,剩下的就都帶上吧。記住,要盡量多跑跑。”


    大奎、二奎、喬安和喬生分別帶人走了。


    郝雲亮猛然一陣心酸,頓時老淚縱橫,直接蹲在地上,悲痛地說道:“唉!我真是作孽呀!”


    喬虎上前安慰道:“師父,沒事兒。龍弟不是經常出去的嗎?他總能迴來的。”


    郝雲亮悲愴地說:“虎兒啊,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這次可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樣啊!”


    翠兒強忍住悲聲,上前一步說:“爹!別傷心了,翠兒去找。”


    郝雲亮漠然地說:“翠兒啊!爹跟你說,你也找不到,他既然把你做的衣服都剪爛了,說明你們以前經常見麵的地方,他就不會再去。”


    翠兒不知所以地說:“那我們就在家裏幹等著?”


    郝雲亮站起身,看著喬虎,頗有意味地說:“虎兒啊,你通知一下七峰山的弟兄們,讓他們也幫忙一起找找吧。”


    喬虎雙眼大睜,詫異地問道:“師父,用得著這麽大張旗鼓嗎?”


    郝雲亮語重心長地說:“這次龍兒出走,他是傷透了心,不能拿以往的任何一次來看。千萬別指望著一兩天就能迴來,我估摸著,要是年前能找迴來,就算是燒高香了。”


    喬虎聞聽,立刻神色嚴峻起來,遲疑地說:“七峰山的弟兄們認識龍弟嗎?”


    郝雲亮篤定地說:“一定認識。你忘了,上次土匪們要開槍,不就是龍兒出手控製了他們的老大單豹嘛!”


    喬虎點點頭說:“那好。我這就去讓信鴿給單大哥送信。”說完,匆匆趕迴到村公所去了。


    郝雲亮看看村民們,沒有說話,隻是木然地擺擺手,讓大家都散了。村民們見狀,這才各自無聲地散去。


    再說七峰山上的土匪頭目單豹,參加完喬虎的婚宴以後,得到喬虎購買軍火的親口承諾,就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甭提有多高興了。迴到山上以後,就連晚上睡覺都能笑醒來,整天都是悠哉悠哉地,暗自樂滋滋地盼望著美夢成真。


    這天晌午,李二麻子正在集訓場罵罵咧咧地操練著土匪,土匪們一個個都很不規範地做著各種操練動作。李二麻子走到一名土匪跟前,不客氣地踢了他一腳,隨口罵道:“你他媽咋就這麽笨?整天就知道吃,操練起來就像頭豬一樣!”


    單豹躊躇滿誌地走過來,問道:“咋啦老二?又跟弟兄們發火了?”


    李二麻子迴頭看見單豹,馬上堆著笑臉上前道說:“喲!大哥咋也有興趣軍事訓練?”


    單豹揶揄說:“拉倒吧!你這哪兒他媽是軍事訓練呀?老子又不是沒見過,老子帶兵那會兒,你他媽還穿開檔褲呐!”


    李二麻子訕訕地笑著說:“不瞞大哥,這可真是趕著鴨子上架,小弟還真沒見識過。”


    單豹若有所思地說:“我以前當兵的時候,軍事長官經常訓導我們說‘帶兵就好比養兒子,’叫什麽,對!叫‘愛兵如子’,但你又不能對兒子太嬌縱,一定要對他們嚴格,所以,又叫什麽,對了,叫‘慈不掌兵’。不過,我這人可是個大老粗,也從沒有當過爹,根本就不懂咋對自己的兒子,長官的話,還真是得費神多琢磨琢磨。啊!弟兄們跟著我,總要學點兒真本事嘛!對不對?”


    李二麻子附和著說:“不如幹脆請馬連長派人來指點一下?”


    單豹一臉嚴肅地說:“胡說!咱們怎麽請得起他們?”


    李二麻子點頭哈腰地說:“那是那是!”


    正在這個時候,跑過來一名土匪說:“單爺!信鴿送來的。”說完,遞上一張紙條,轉身跑走了。


    單豹接過紙條,自言自語地說:“咋?老大送信來了?”他拿起紙條隨意看看,若有所思地說:“嗯!真他媽的有意思,老大的弟弟竟然失蹤了,請咱們出麵去找。”


    李二麻子湊到跟前問道:“就是上次鎖你喉的那個?”


    單豹點點頭說:“沒錯!我還是挺喜歡那小子的。”


    李二麻子眼珠子轉了轉問道:“那咱們找還是不找?”


    單豹白一眼李二麻子,淡淡地說:“廢話!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閑著也是閑著,讓兄弟們出去溜溜腿兒也不錯。再說了,老大不是還答應給咱們配槍了嘛!”


    李二麻子頓時明白了單豹的意思,高興地說:“那我馬上就布置。”說完,馬上迴身到操練的隊伍前,剛要說話。


    單豹急忙說:“先別,你等等!”


    李二麻子迴轉來,滿臉堆笑說:“大哥還有啥吩咐?”


    單豹若有所思地說:“咱們要把這件事情跟買槍的事情給他一塊兒辦咯。”


    李二麻子不解地問道:“這是啥意思?”


    單豹不客氣地說:“你他媽就是個豬腦子,過幾天,無論找到找不到,你都去喬村把老大給我接來!”


    李二麻子疑惑地問道:“接這裏來?”


    單豹不容置疑地說:“當然!”


    李二麻子傻乎乎地問道:“接這裏幹嘛?”


    單豹白一眼李二麻子,不耐煩地說:“那天我要請馬連長也一起上山!”


    李二麻子恍然大悟,一豎大拇指,稱讚說:“大哥高啊!”


    單豹揶揄說:“廢話!馬屁精!”


    李二麻子想了想,又問道:“那我們到底定在哪一天呢?”


    “替老大找人總要表現出一番誠意……”單豹自言自語,仔細想了想,一臉認真地說:“幹脆就定在十天後吧。”


    李二麻子立刻心領神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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