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時節,天氣很快就轉涼了,秋風嗖嗖地吹著,山上的花草都已漸漸枯萎,樹木也都變成了禿枝。


    一轉眼的時間,喬虎帶著喬村的建礦隊,已經在李家峪建礦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李家峪煤礦處在山穀的風口,山風一吹,感覺格外清冷。


    基本建設工作總算告了一個段落,煤礦大院已經整治一新,用泥坯重新修建的工棚,寬闊平整的場地,石頭砌的圍牆有一人多高,厚重結實的可以進出一輛馬車的木製大門,大門周圍也全部進行了翻修和整固。井下的牆壁也都整固抹了水泥,井口都用石頭做了加固,人員可以利用井架吊上吊下自由出入。


    潘本淵和喬氏兄弟已經商量著要封閉井口,準備今年收工了。


    潘本淵認為,天氣一冷,土地也會受凍,泥土會變得堅硬無比,井下還好一點,井上根本不能在施工。一是施工根本挖不動,二是土地受凍以後,土質起了變化,施工也不方便,容易造成施工質量跟不上。如果這樣還要堅持繼續施工的話,難度增加了不說,施工質量不好的話,對今後開礦也極為不利。為了保護好現有的井下設施,最好先把洞口密封起來。


    大家都聽從潘本淵的話,開始製作水泥板,要把井口蓋起來。


    喬虎也覺得馬上又要到下月初一了,喬村的義診轉移到城裏這還是第一次,也該到城裏神醫門藥鋪去進行義診了。雖然車門子有幾次送菜來的時候,向自己通報了一些城裏的情況,但自己終究還是覺得一片茫然。


    這一天上午,北風唿嘯,天氣晴朗。


    喬氏兄弟、潘本淵和工友們都在井邊幹活,他們要用水泥板把井口蓋起來,在井口做了些密封的措施,再在上邊堆上一尺後的土。


    當最後一塊水泥板把井口蓋起來的時候,潘本淵興奮地告訴大家說明天起全體停工,等明年開春再幹。喬虎也說剛好要到初一了,自己也該迴城裏去進行義診了。


    就在此時,門外來了幾位不速之客,在院外“咚咚咚!”地敲門。喬虎隔著柵欄看見門外敲門的人中,依稀認出其中的一位好像是給自己包紮過傷口的西醫山本一郎,好奇地說道:“哎,有人敲門,好像是日本人!”


    潘本淵扭頭看看,見是一群戴著禮帽,穿著黑色西裝,外罩黑呢大衣,衣冠楚楚的年輕人,好奇地問喬虎說:“你認識?”


    喬虎淡淡地說:“最前邊那個我認識,在城裏有一家日本診所,不對外,他給我治過傷。”


    喬龍疑惑地說:“一個日本郎中,來煤礦幹嘛?”


    潘本淵冷笑道:“來者不善!日本人在我們中國,誰會專門跑來開診所?必然是別有所圖,你們先別動,我去會會再說。”說完,起身向大門口走去,栓柱也悄悄跟了過去。


    潘本淵來到煤礦大門口,打開大門,山本帶著田中和高橋一起走進來,另外幾名黑龍會的武士守在門外。


    潘本淵笑臉相迎,熱情地問道:“請問幾位從哪兒來?有何貴幹?”


    山本上下端詳潘本淵,一拱手說:“看來閣下就是大名鼎鼎的潘老板!”


    潘本淵沒想到對方認識自己,笑笑說:“哎喲!請恕在下眼拙,閣下是?”


    山本急忙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過來,潘本淵趕忙雙手接過來,看到上邊寫著“黑龍會平州分會會長,南滿朝煤株式會社社長,山本一郎”字樣,急忙寒暄說:“原來是山本會長!幸會幸會!不知山本會長來此有何貴幹?”


    山本微微一笑說:“我看潘老板已經駐礦有一段時間了……”


    潘本淵一愣,旋即打斷他的話說:“是嘛!看來山本會長一直在關注我們?”


    山本不置可否地笑笑說:“你們建礦的效率實在是太差了,也沒有什麽機械設備。我判斷,你們一定是資金出現了問題,所以我想,我們是不是有合作的可能呢?”


    潘本淵馬上明白了對方的用意,當初晉商發起的保礦運動中,與英國人進行關於礦權的談判,自己就親自參加過,英國人之所以肆無忌憚地敢於獅子大張口,就是他們還有備用招,如果談不攏的話,他們就要把中國的煤鐵礦權轉讓給日本人。而日本人對中國的煤鐵礦權覬覦已久,早已是垂涎三尺,隻是他們更狡猾,想要利用晉商和英國之間的談判矛盾,討個更好的價錢。日本和英國都以為我方沒有銀子,可他們最終打錯了算盤,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晉商竟然還會有那麽大實力,更沒有想到的是,全體晉商最終會聯合起來,緊緊團結在一起,孤注一擲。


    潘本淵很清楚,日本人一直沒有死心,始終還在打著煤鐵礦權的主意。他隻是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位山本醫生正是日本人針對山西煤礦的一位代表人物,也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聞到了味兒,這麽快就跟蹤而至。


    潘本淵不卑不亢地說:“山本會長好眼力,這都看得出來,一定是個行家。山本會長的中國話能說的這麽好,肯定還是個中國通吧?”


    山本謙虛地說:“多謝潘老板誇獎!鄙人隻是來中國時間久了一些而已……”


    潘本淵搶白說:“那一定知道我們山西商人的保礦一事咯!”


    山本微笑著:“這個當然知道……”


    潘本淵繼續搶白道:“那你也一定知道,我們山西商人不肯就範英勇抗爭的原因咯!”


    山本悻悻然地說:“知道,山西商人的精神……”


    潘本淵再次搶白道:“那你肯定還知道,你這一趟是白跑咯!”


    山本怔怔的,他沒有想到潘本淵會對他這麽不友好,這一頓連續的搶白,明顯是根本不打算給自己說話的機會,而且直接就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他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像吞了一隻蒼蠅一樣難受,但他看著田中和金橋惡狠狠的兇神惡煞般的眼神,還是怕惹出事端來,也不敢久留。馬上一拱手說:“潘老板!告辭!不過,我還會來的!”


    潘本淵冷冷地說:“請慢走!不送!”山本一行灰溜溜地走了。


    日本人走了,工友們順利地把井口封好,潘本淵召集工友們最後吃了一頓散夥飯,便先行帶著栓柱離開了。


    送別了潘本淵和栓柱,喬虎和喬龍也帶著喬村的青壯勞力們一同高高興興地迴到了喬村。


    郝雲亮留在喬村並沒有閑著,車門子時不時地把煤礦的消息和城裏的消息,全都為他傳遞過來。他要盡快促成喬虎和翠兒的婚禮,以免夜長夢多。他的計劃是絕不能再給喬虎和邱月影見麵的機會,至少要做到先讓生米煮成熟飯。隻有這樣,即使將來他們再見麵,喬虎也已經為人夫,毫無大礙。而要完成這樣的計劃,他需要分步驟進行。首先,需要解決好翠兒的問題,他得讓翠兒死心塌地的跟著喬虎,還要讓翠兒徹徹底底地忘記喬龍的情分。其次,他還要解決好喬氏兄弟的問題,尤其是喬虎,這可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喬虎是喬村的一村之長,他的仁義眾所周知,怎麽才能讓他很自然地接受翠兒,接受親弟弟心愛的戀人呢?還要他必須忘記自己心愛的邱月影,這可是個天大的難題。


    郝雲亮與六婆合演了一出雙簧,又經過百般磨合和勸說了幾天之後,總算是把翠兒的思想疏通了。可時間不等人,他知道一旦到了下月初一,喬虎就要去神醫門藥鋪義診,那樣的話,他和邱月影又會見麵。當然,他之前一定會先迴喬村來,他一定要利用好這個機會,這恐怕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一段時間的苦思冥想之後,一個大膽的計劃終於在他的腦海中形成了。


    這天上午,日上三竿,豔陽高照。


    郝雲亮獨自一個人來到曬穀場上,雙手捧著一隻信鴿,嘴裏虔誠地念叨著:“小信鴿喲,這件事兒可就拜托你了,你可千萬不能出差錯呀。”


    這是一隻灰色偏藍的肥壯的鴿子,腳上綁著一隻小竹筒,毛羽煞是好看,紅嘟嘟的小嘴,一對兒花色透紅的眼睛,腦袋一點一點的,透著一股靈氣。


    郝雲亮念叨完,雙手往空中一揚,把信鴿拋向了空中。信鴿打個旋,卜楞楞地向七峰山方向飛走了。


    喬虎帶著村裏的壯勞力迴到喬村以後,天氣已經入冬了。他心情迫切地想要盡快趕到城裏去,一是想馬上見到他的邱月影,這段時間,也不知為什麽,他太想念她了,真是有那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要不是煤礦建設工地事情多,他早就飛到城裏去了。另外,馬上就到下月初一了,第一次把村裏的義診轉移到城裏的神醫門藥鋪去,還不知道接下來的情況會怎麽樣呢?他想著一大早就搭乘車門子的馬車進城,沒承想運社這一天並沒有出車。一打聽才知道,天氣上凍以後,城裏每天賣的菜已經不再是新鮮蔬菜,而是凍菜,從喬村的地窖裏拿出菜來送到城裏,一路上就全都凍實了。所以,城裏的人們家家戶戶幾乎都有儲備,不像天熱的時候那樣天天吃新鮮蔬菜了。運社也由此在入冬的時候改了相應的送貨規矩,不用天天早上出車,而是幾天運一次,一次運送幾天的量,這個規矩還是是在前兩天剛剛修改的。


    喬虎在曬穀場上等不到運社的馬車,立馬就有些著急了,叫人去叫車門子,自己在曬穀場下的河灣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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