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被喬有寶戲耍了的教書先生和富商,灰溜溜地返迴到邱公館,邱公館的客廳裏正好有一位座上賓,這位座上賓何許人也?正是東街典當行的鄧掌櫃。這位鄧掌櫃個子不高,穿著一身藍色西裝,白襯衣佩戴著黃色領帶,清眉重發,不苟言笑,長著一對兒炯炯有神的眼睛,留著一撇八字胡,看著斯文嚴謹,卻不太和善,給人感覺清高冷峻。


    原來,邱繼財在第一迴合的正當競爭中,不僅輸了銀兩,還輸了麵子,西街霸什麽時候遭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他咽不下這口氣,怎麽能就此善罷甘休?於是,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反正他是不能輸的,必須先把這個麵子給扳迴來,以後也有的是機會再收拾他們。


    為了對付神醫門,邱繼財遍尋全城,找到了唯一一家開典當行的鄧掌櫃,請他出麵來替自己一雪前恥。


    這鄧掌櫃在平州城隻此一家店,日子久了,還真是有些目中無人,光是聽見神醫門當鋪的名號就是一臉的鄙夷不屑,根本就沒把神醫門當鋪放在眼裏。一聽說是什麽聽都沒聽說過的喬村來的,更是不值一提。在他看來,神醫門當鋪是用神醫的名頭來誇大其詞,借以上位,在亂世中渾水摸魚,想撿便宜撈一些珠寶古董而已。對付這種不入流的小角色,殺雞焉用牛刀,不用他親自出馬就能完全搞得定,所以隻出了兩招。


    鄧掌櫃讓邱繼財派人尋找了兩個看上去機靈點兒的拖兒來,其中一名是一位窮困潦倒的教書先生,還有一名就是幫會成員化裝成的富商。兩人都是按照鄧掌櫃的吩咐,分別前去神醫門當鋪一試身手,鄧掌櫃和西街霸及其師爺在邱公館坐等好戲。


    教書先生沮喪地站在那裏,讓邱繼財罵了個狗血碰頭:“你看看你看看,讓你去當個東西都當不出去,人家都不收你的,你簡直就是個白癡,是個飯桶!”


    教書先生辯解說:“天爺!我是按鄧掌櫃交待的意思去辦的,隻要當了就成,可人家說是假貨,一個銅板也不值,根本就不給我空子,我也沒法子呀!”


    正說著話,富商也一臉沮喪地迴來了。


    邱繼財一看富商的臉色,氣不打一處來地說:“你看看,又迴來一隻喪家犬!怎麽?也沒當出去?”


    富商不開心地說:“天爺,當是當出去了,不過隻當出去三塊。”


    邱繼財樂嗬嗬地說:“不管當出幾塊,鄧掌櫃說了,能當出去就行,你這也算是初戰告捷呀!我要犒賞你!”


    富商唯唯諾諾地說:“天爺先別急著賞,等小的把話說完,您就知道了。”說完,把喬有寶讓他做下記號,每一塊金條隻能當一個袁大頭,而且按月息九分,並標明是摻假金條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講給了邱繼財、鄧掌櫃和師爺。


    邱繼財沒等聽完,就惱羞成怒地吼道:“滾!都給我滾!”


    教書先生和富商灰溜溜地跑出去了。


    邱繼財餘怒未消,冷眼看一眼鄧掌櫃,陰森森地說:“鄧掌櫃,你說的這些法子都沒有用,我看還得你親自出馬呀!”


    鄧掌櫃心有餘悸地說:“天爺,想這平州城自我鄧某開始,還沒有第二家當鋪出現,這冷不丁地冒出一家,我又不知道人家來路,實在是有些棘手啊?”


    邱繼財一拍八仙桌,惡狠狠地翻臉說:“什麽不知道來路?你他媽不是說對付幾個喬村的泥腿子,沒有任何問題嗎?”


    鄧掌櫃馬上離開座位,“撲通”一聲跪下說:“小的可能判斷錯了,對手看來還真是個硬茬子。”


    邱繼財冷冷地說:“你他媽怎麽這麽慫?總得親自上門去交交手,探探水深水淺呐!”


    鄧掌櫃小心謹慎地說:“我們典當行是有行規的,而且等級森嚴……”


    邱繼財冷冷地看一眼鄧掌櫃,打斷他的話說:“那你是個什麽級別?”


    鄧掌櫃頭也不敢抬,怯怯地說:“小的隻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不值一提。”


    邱繼財不耐煩了,威脅說:“那你是不該在平州城開當鋪咯?”


    鄧掌櫃嘴唇顫抖,虛汗直冒,急忙說:“天爺哪裏話?小的這就前去拜訪一下。”說完,起身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天爺我在這裏恭候佳音!”邱繼財陰冷地說,他看著鄧掌櫃倉皇離去,又憤憤地罵道:“真他媽的!算個什麽東西?”


    第二天,鄧掌櫃硬著頭皮來到神醫門當鋪,喬有寶正在櫃上看書,當鋪門“吱!”的一聲打開了,鄧掌櫃換成了一襲長衫謹小慎微地走進來。


    喬有寶緩緩站起身,隨手摘掉眼鏡,仔細瞅瞅鄧掌櫃,笑眯眯地問道:“客官來當物件?”


    鄧掌櫃清清嗓子,故作鎮定地說:“我這裏有一套西裝,不知可當否?”說著話,從身後拿出一套藍色西裝,墊著腳放到櫃上的貨品籃子裏。


    喬有寶審慎地看看鄧掌櫃說:“喲!客官文質彬彬,一定是個有大學問的人。”


    鄧掌櫃木然地說:“掌櫃的不必動問,我就是來當衣服的。”


    喬有寶微微一笑說:“好說好說!”然後重新戴上眼鏡開始仔細驗看西裝,一邊看一邊說道:“料是好料,做工也精致,還蠻新的。喲!上邊還寫著外文,敢問客官,這是什麽牌子的,哪國的貨色呀?”


    鄧掌櫃一下愣住了,不耐煩地說:“哎!我說掌櫃的,我就是來當個衣服,你問那麽細幹嘛?”


    喬有寶平靜地說:“對不起客官,您能說明這套衣服的來路嗎?”


    鄧掌櫃急躁地說:“你到底問這個幹嘛?”


    喬有寶一本正經地說:“如果我沒有判斷錯的話,客官拿來的,肯定是你的絕當品吧?你身上恐怕不止這一個物件吧?你也是開當鋪的吧?”


    鄧掌櫃一愣,並沒有正麵迴答問題,不客氣地說:“你這個掌櫃的,這麽喜歡胡亂猜疑,我的這套西裝到底能當不能當?”


    喬有寶把眼鏡放下,指指櫃台旁邊貼的一張告示紙,手上的翡翠扳指赫然眼前。鄧掌櫃看見了喬有寶手上的翡翠扳指,頓時大驚失色,說不出話來。


    喬有寶不容置疑地說:“說不清物件來路的,不當!”


    鄧掌櫃急忙彎下腰來鞠躬,深施一禮,虔誠地說:“祖師爺在上,小的鄧某這廂有禮了!”


    喬有寶詫異地說:“咋?還真是同行?”


    鄧掌櫃急忙賠禮說:“鄧某冒犯,還請祖師爺寬恕小的無罪。”


    喬有寶微笑著說:“快別客氣!來來來!裏邊坐一下。”說完,起身離去了。


    神醫門糧行的櫃內,喬八爺、郝雲亮和喬生都趴在牆邊一直在靜靜地聽著。


    郝雲亮悄聲說:“聽這個意思,也是個開當鋪的。”


    喬八爺點點頭說:“是咯哩!跟有寶兄弟根本就不在一個級別哩嘛。”


    郝雲亮得意地說:“照這樣下去,西街霸跟我們鬥,簡直就是雞蛋碰石頭。”


    喬八爺附和說:“是咯哩,掌櫃的該放心哩嘛!”


    喬生沉浸在激動中,喜形於色,眉飛色舞,他為自己父親的出色表現由衷地感到自豪,他內心決定要跟父親好好學做當鋪行,因為想的入迷,郝雲亮叫他都沒聽見。


    郝雲亮轉身推他一把說:“喬生你幹啥呢?走火入魔了?”


    喬生脫口說道:“師父,我想跟我爹學開當鋪。”


    喬八爺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說:“這個不行哩,時局動蕩哩,時機不對哩!”


    喬生驕傲地說:“看我爹,多受人尊敬!”


    郝雲亮提高聲調說:“隻要有本事,做啥都會受人尊敬的!”


    喬八爺突然食指擋唇“噓!”地一聲說:“注意聽哩嘛!”


    當鋪裏,喬有寶從裏邊打開櫃台邊上的小鐵柵欄門,請鄧掌櫃進去。這是一間小型洽談室,屋子中央有一張四方桌和幾把椅子。


    喬有寶請鄧掌櫃坐在四方桌前,倒了兩杯茶水放在桌上,自己也款款坐了下來,兩人開始交談起來。通過交談,喬有寶了解到,整個平州城就隻有神醫門和東街兩家當鋪,是西街霸派他專門來對付神醫門的,本來鄧掌櫃並不情願,但又惹不起西街霸,隻好來了。


    兩人不打不相識,越談有投機,喬有寶對鄧掌櫃不知怎麽迴去跟西街霸交差,還麵授機宜。


    鄧掌櫃迴到邱公館,把情況如實匯報給了邱繼財,並告訴他說:“天爺,這樣的高人,全國才隻有六個,我們真的鬥不過他們。不過也不是就沒法子了,我們雖然不能一擊即中,但也知道了他們缺少實力,我們以後也不是沒有辦法……”


    邱繼財聽了,大發雷霆,抓起旁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鄧掌櫃害怕地低著頭,不敢再說話。邱繼財暴怒道:“我就不信治不了他們,我偏就不信這個邪!”


    叫嚷完之後,他氣唿唿地讓師爺趕緊想辦法。


    師爺眼珠一轉,慢條斯理地獻計說:“天爺,為今之計,看來我們現在隻有聯合日本人了。小的知道天爺並不太喜歡跟日本人打交道,可山本是西醫,一定能幫我們,我們應該讓西醫向神醫門的中醫藥鋪挑戰。”


    邱繼財聽了,連連點頭誇讚師爺說:“好好好!唔,不愧是我齊天幫的師爺!這還真是個高招。我雖然不喜歡山本的那張臉,看來也隻能屈尊降貴,豁出去賒一迴老臉了。”說完,和師爺相視會意,得意地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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