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個人,是不是認識你?看他的情況可能最有可能還記得些什麽,不如去問問?”妙竹自然也關注到了方勇抓住張蕊的那一幕。


    方勇所說每一句話,當然也沒錯過。


    “曾經見過,但沒有什麽交集。如果你有興趣,可以去問問。”張蕊無所謂的說。


    反正這輩子她和方勇還真沒什麽過多交集,她也不樂意和他有什麽交集。如果妙竹想要去打聽,那她就去好了,張蕊沒意見。


    而被張蕊和妙竹議論的方勇,捧著手裏的食物,神情懊悔的盯著張蕊的背影。


    他忘了自己此時還是個青蔥少年,眼中透漏出的卻是滿含歲月的滄桑。


    他在心頭不斷的唿喚,“蕊蕊,我的妻,你快迴來。這一次,我絕不放手。”


    他和張蕊從相戀到結合,一同走過十六連風風雨雨。


    從微末時代她便跟著他,一同吃路邊攤,一塊兒買地攤貨。那時候很清貧,卻無比快了。


    要結婚了,他囊中羞澀拿不出分文,她也不嫌棄。


    他省吃儉用,戒煙戒酒,用一年時間攢了一筆錢去買了對戒,騙她說那不過是幾十塊前的地攤貨,她竟然都相信。


    那時候,她是真的感激上蒼。感謝他能夠遇到蕊蕊這樣的好女人,他想他會用一輩子賴著她,不放手不離開。


    婚禮辦的很簡陋,他心中其實一直也過不去。他家中無人幫襯,自己能力也有限,給不了她榮華,也給不了她體麵。結婚當晚,他對自己說,這輩子會用盡所有去維護她,讓她幸福。


    婚後的生活越發甜蜜,兩人恩恩愛愛,小日子過的幸福無比。是他方勇一輩子中最為幸福的過往,他想將這一切永遠停在最美好的那一時刻。


    然而,世事無常。


    他們坐著小生意,日子蜜裏調油時,她懷孕了。他興奮的三天三夜都睡不好覺,生怕自己不老實踹到她,怕她熱著冷著。他正憧憬著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時,迎來了他們人生中的噩夢。


    他們找到他,說如果讓她生下孩子,就要把她拖去血祭。


    他們來無影去無蹤,他們手段通天,動一動手指就能將他們兩人捏死。


    那些人,不是他能夠招惹的。他撐不起這個家,他不配做一個男人。


    痛哭一夜後,擦幹淚水。他對她說,現在兩人事業剛剛起步,沒有什麽經濟實力,兩人還年輕不著急要這個孩子……傻傻的她,忍著自己的不舍,竟然也從了。


    他的蕊蕊啊,就是那麽的傻氣。


    一顆淚水,從眼眶中滑落,落在地上。淚水被土壤吞沒,就像是時光吞沒了他們幸福的時光那樣,徒留淒涼。


    他應該帶著她逃走的,放棄那些所謂的事業,帶著她天涯海角,一家三口。


    他無數次夢迴那個時間、那個節點,他恨不得衝過去將那個混賬、懦弱又無能的自己劈個粉碎。


    後來,事業如願蒸蒸日上了,那些背後的人卻沒有停止對他們的騷擾。他們要她的頭發、她的指甲、連她用過的姨媽巾都要。他也曾掙紮,也曾偷偷用旁人的東西替代,但很快就被發現。然後,他們的生意便會遇上一次次危機。


    他看著她心急如焚,想盡辦法去挽救。他很想說,不要那些東西算了。他很想對她說,他們被人困在了一張網裏,不論怎麽掙紮,都是無用的。但,他舍不得。


    無知,也是一種幸福吧!


    於是,他笑著說,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東西,你危機公關很有天賦,我就在你背後做一個支持你的背後的男人吧!


    他以為,她會放棄的。


    然而,她沒有。


    他的蕊蕊啊,那麽頑強,那麽堅韌。


    他想讓她離開自己身邊,隻要她逃走了,他就和他們同歸於盡。然後,她就可以海闊天空,任意遨遊。


    可是,他舍不得。


    這麽好的妻子,這麽好的人,他舍不得。


    反正,他們就想要一些無足輕重的東西,他給他們就是了。連孩子他都舍得了,那些小東西,他也舍得。隻要,隻要蕊蕊能陪在自己身邊。


    或低吟、或淺笑,或興奮、或發飆……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那麽的生動。讓他的靈魂與之共鳴,讓他的心為之顛倒。


    他沉溺,任時間流逝,抱著偷來的幸福享受著。


    然後,他遇到了修行界的人,知道隻要努力他也可以踏上修行一途。


    隻要他成了和他們一樣的人,就有力量去維護他的蕊蕊。


    他放下自己所有的自尊,匍匐在那人麵前,求她施舍給他一個機會,一個能夠踏入修士行列的機會。


    即使被人用鞋底碾碎顴骨,他都笑著,討好。


    即使把他當做一條狗一樣唿來喝去,他都不絕恥辱,受著。


    他心中隻有一個願望,踏上修行路,護著那個可愛的、傻傻的人兒。


    終於,他的付出沒有白費,他終於得到了一個機會。但是,卻要他離婚,恢複單身,證明他的忠臣。


    於是,他雇了一個大肚的女人去演戲。


    對那個心頭的人兒說,他要子嗣香火、他有了珍愛、他求她成全。


    看著心中人兒眼中的光華一點點退去,他心如刀割。麵上,卻還笑的甜蜜,給她也是給自己心頭插上一柄尖刀。


    他說,他用盡了好運,遇到了一個女人,所以,蕊蕊對不起。


    痛,到了骨髓。


    所以,才笑的那麽牽強,蕊蕊可以哭,他卻不可以。


    隻不過是離婚,一紙協議罷了,那什麽也不能代表。


    她蕊蕊,永遠是他的妻。


    看著她所有憤恨、怨怪都寫在臉上,看著她惡狠狠的在離婚協議上戳上自己的名字,他怎麽看也看不夠。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他在心中默默的說,不要難過,我很快就會迴到你的身邊。


    他以為,他什麽都打算好了。


    他以為,一切嗖會朝著自己計劃的方向發展……


    哪裏想過,一別便是永生陌路。


    一滴熱淚打在握著食物的手背上,燙的人哆嗦。


    方勇眼前被眼淚迷蒙的視野在數次眨眼後這才清晰,遺憾的是站在他麵前神色關切的女子,不是他的蕊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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