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外,鐶轅村。


    為董白拔去滿身銀針後,華佗將那碗又苦又黑的中藥遞給了董白。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訓練”,曾經那個怕苦拒藥的董白已不複存在,一口就將碗中藥劑喝了個精光。


    剛想張口說點什麽,卻被華佗出言製止了:


    “剛拔完針,之前又練了那麽久,你現在最好別多用嗓。有什麽事還是寫在桌上吧。”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董白對這位神醫華佗可以說是言聽計從。


    見對方不許自己說話,她立刻閉上了小嘴。噗通一聲從床上跳下,用手指沾著碗底的藥渣在桌上寫道:


    “多謝華大夫!不知今日何日?”


    瞅了瞅桌上的字跡,華佗一邊收拾藥碗,一邊迴道:


    “今天是四月初九。那小子已經走一個多月了。怎麽著?是不是想他了?”


    聽聞此言,董白立馬翻了翻白眼,搖了搖頭,似乎在說:鬼才想他呢!他最好永遠都別迴來。


    看過這個表情,華佗是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個小娃子真是奇怪!想自己夫君有什麽好害臊的?還不肯承認?你要是真不想,幹嘛三天兩頭總問我日子啊?不就是在盼他迴來嗎?”


    在這種事上,即便董白真的有想,她也不可能輕易承認。當場搖頭撇嘴,示意對方在瞎說。


    這一個月接觸下來,華佗跟董白也算比較熟了。


    見這小姑娘死活不肯承認,他便故意逗了對方一句:


    “你不承認是吧?好!我今天早上去市集買藥時,剛好碰上一位來自弘農的藥商。他可跟我說了不少關於華興的消息,你……想不想聽啊?”


    按理說,華興不僅是自己的殺親仇人,還多次“侮辱”過自己,董白對他理應恨之入骨才對。


    但不知為何,一聽華佗有華興的消息,她心裏當場顫了一下,顯然對此事十分在意。


    可在華佗的麵前,董白定不會輕易認慫,立刻搖了搖頭,表示毫無興趣,還將對方直接“請”出了自己房間。


    被董白趕出門外後,華佗是麵露苦笑。


    如此“嘴硬”的女子,他還真是頭一次遇到。


    但嘴硬歸嘴硬,為了讓董白安心,華佗也不忍真把華興的消息私藏下來,想了想後,就見他大步向門外走去:


    “唉!居然沒人想聽?那算了,我還是去給門口的大公雞講吧,它肯定愛聽!”


    說罷,華佗便來到門外小院,蹲在地上跟那隻僅剩半個雞冠的紅白大公雞絮叨了起來:


    “我跟你說啊,我那華兄弟這段時間一直在弘農當差。最開始,他隻是個小小的護軍……”


    華佗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坐在床上能隱約聽到。


    但為了不錯過任何字眼,華佗剛一開講,董白便迅速從床上跳下,俯身貼在窗邊,豎起雙耳仔細聆聽起來。


    ……


    兩日後,弘農城西。


    在軍營吃過中餐,華興便向宿舍走去。


    與往日一般,他走的還是那條熟悉的老路。


    但今天走到一半,他卻駐足路邊,停在了一間名叫“絲竹坊”的二層小樓門前。


    這間小樓看上去蠻有格調,無論顏色還是磚瓦的選擇,都與同排的建築不太一樣。


    之前,華興幾乎天天都經過這裏,樓內時常會發出一些絲竹之聲,但從未引起華興的注意。


    但這次有所不同了,因為華興聽到了一首他非常熟悉的曲目——《團結就是力量》!


    此時此刻,有人正在用古箏演奏這首理應在兩千年後才出現的曲目。


    於是,聽到該曲的瞬間,華興便心生疑惑,推門走進了這間二層小樓。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演奏這首本不屬於這個年代的軍樂。


    絲竹坊的一樓是間大廳。


    此刻廳內正坐著七八個男孩,每人麵前都放有一把古琴,但無人演奏。


    這些孩子各個衣著光鮮,麵容潔淨,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多半是來學習樂器的。


    聽琴聲並非從一樓傳出,華興便順著樓梯又向二樓走去。


    二樓就不再是大通間了,而是由青竹隔成了若幹個小間。


    由於彈奏聲一直未斷,華興隨聲而去,很快就在最靠裏的隔間中,找到了那位彈奏之人。


    可在推開竹門的瞬間,門外的華興卻當場愣住了。


    因為他發現彈奏此曲的樂師他竟然認得,正是許久未見的貂蟬。


    今日的貂蟬,穿了件芙蓉色的暗花宮衣,柔順的青絲沿著肩背直流而下。或許是為了方便撫琴,之前戴在腕上的石榴鐲今日未再佩戴。腰係一條杏白色的長穗腰封,其上還掛著一個發著淡淡清香的荷包。整個人是天生尤物,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之感。


    聽到有人推門而入,貂蟬趕忙停下了手中的音符。抬頭一看,當即麵露訝色:


    “華、華大人?你怎麽來了?”


    作為突然闖入者,華興趕忙雙手抱拳,向貂蟬姑娘行了個禮,口中歉意的說道:


    “在下剛才聽到有人撫琴,心生好奇就跑來一看。一著急竟忘記了敲門,還望姑娘恕罪。”


    “將軍言重了!”


    聞言,貂蟬並未顯出怪罪之意,邊說邊從座上站起,也衝華興行了一禮:


    “將軍既然來了,要不稍坐片刻?我命人給將軍沏壺茶來?”


    其實,在見到貂蟬的瞬間,華興的內心還是比較矛盾的。


    他一方麵是很開心,可另一方麵卻有些擔心。


    開心的理由很簡單,作為一個正常男子,見到美女時都會比較開心;


    至於擔心呢,是因為他一看貂蟬,就會情不自禁的想起上次王允提親一事,害怕對方會舊事重提。


    所以,聽完貂蟬的話語,站在門口的華興略顯猶豫,不知該不該留下。


    見到此景,貂蟬當場微微一笑,善解人意的道:


    “若華大人有事……那就算了,咱們改天再敘。”


    “唉!其實、其實也沒什麽事。要不就待一會兒吧!”


    雖心存顧慮,但為了解開樂曲之謎,經過短暫思考,華興還是決定要留下來問個清楚。


    聽華興說要逗留片刻,貂蟬便找人沏了壺茶,並將華興引入上座,她自己則乖巧的站在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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