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長意下朝才剛走迴典獄司,便見一道身影,如旋風一般撲向自己身邊。


    他輕撩了撩眼皮,語氣冷淡:“顧將軍接了密詔迴京,是不能迴家嗎?日日待在我典獄司是要做什麽?”


    顧懷風挑了挑眉:“你也知道那是密詔,自然是不方便迴家。”


    更何況他的瑤兒和孩子都在典獄司裏讓裴長意關著,他迴顧家做什麽?


    顧懷風也不知為何,這話他放在心底沒說出口來。


    他見裴長意抬步便要往裏走去,不準備搭理自己。


    一時著急,顧懷風衝口而出:“我剛剛可是聽見陸遮說他迴去了,要去置辦和徐望月的婚事了!”


    “你當真想好了,讓她嫁給陸遮?”


    顧懷風快跑了幾步,抬臂攔在裴長意身前:“之前為了搶婚,你連闖宮都敢,今日竟要眼睜睜看她嫁給陸遮?”


    “不止,我還要親自為她送嫁。”裴長意抬眸,眸光清冷如月色,說不出的寒意緩緩滲出。


    顧懷風怔愣了一下,意識到裴長意所言為何意。


    他這是怕半路上再出什麽問題,所以打算親自送嫁?


    顧懷風緊緊皺著眉頭,心頭好像堵了塊石頭,抒發不出的鬱結。


    當日他身處戰場,並不知道徐瑤夜會嫁給裴長意。


    若是他知道,他人在汴京,絕不可能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嫁給旁人,更不要提送嫁。


    顧懷風動了動唇,剛想開口,就聽裴長意冷冷說道:“你擔心什麽?就算徐望月嫁給陸遮,我也不會再娶徐瑤夜。”


    “你的瑤兒,除了你,旁人都瞧不上。”


    聽了裴長意的話,顧懷風麵上一紅,恨不得給他身上來上一拳。


    他好生來勸導他,他倒是陰陽上自己了。


    顧懷風忍下心頭怒氣,開口說道:“我聽說方才聖上召見了你,你就沒再爭取一下?”


    裴長意沒有停下腳步,冷冷地瞥了顧懷風一眼:“雖然時間緊張,可這婚禮不可從簡。”


    “我今日要好生準備,你且莫要煩我。”


    裴長意走出兩步,足下一頓,語氣輕了幾分:“徐家罪名已定,聖上已默許,隻待明日徐望月婚事一成。”


    “徐家滿門,男丁抄斬,女眷流放。”


    他迴頭,深深地看了顧懷風一眼:“你若還想見她一麵,今日我為你放行。”


    顧懷風冷笑了一聲,身體不住地發顫:“依著裴大人的意思,我還該多謝你?”


    他麵色沉了又沉,語氣冷到了極致:“這世間沒有一個熱血男兒能看著妻兒出事,坐視不理。”


    裴長意望著他憤憤不平的背影,漆黑如點墨的眸底一片深黯,讓人瞧不清他的情緒。


    秦大人不知何時站在他身旁,不鹹不淡地問道:“兄弟們都在問徐二姑娘可是明日出嫁,大家想合著送份賀禮。”


    他挑了挑眉看向裴長意:“不知大人,喜歡什麽?”


    裴長意低垂了眸子,思索片刻,輕聲說道:“典獄司便算作二姑娘的娘家人,送個金鐲子給她。”


    “你做主,選個最好最貴的。兄弟們,一人出個心意便可,其他的都算我的。”


    秦大人微微挑眉,聽著娘家人這三個字,他有些吃驚。


    打從裴長意第一次帶著徐望月進典獄司,他們所有的兄弟就在默默猜測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


    瞧著裴長意看徐望月的眼神,便覺得他們二人之間不清白。


    想不到到了這緊要關頭,竟會成了這樣的結局,實在令人唏噓。


    他們二人正說話間,已有裁縫將喜服送來。


    這喜服要得急,裁縫趕了一整夜,半點力氣沒有,被侍衛帶進來,便徑直向裴長意走來:“裴大人,快試試這喜服是不是合身,若是有什麽問題還可再改。”


    他又挑了挑眉,將一襲紅色嫁衣遞上:“二姑娘在何處?勞煩大人將這嫁衣快給她送去。”


    裴長意將嫁衣遞給秦大人:“你且拿去給紅玉,讓她送去給二姑娘。”


    秦大人應聲退下,裴長意又一手抖開了喜服,往自己身上比劃了一番。


    秦大人剛走了兩步,迴頭便瞧見這畫麵,心口微微一顫,裴大人怎麽在試陸貢士的衣服?


    細細一想,秦大人覺得心口發酸,他們家裴大人為了救下徐望月,實在用心良苦。


    想來他與陸貢士身形相近,便是連著喜服都幫人試過了。


    秦大人歎了口氣,加快步伐,走進院中,便見紅玉正在為徐望月梳妝。


    紅玉麵上沒有半點喜色,愁眉苦臉:“二姑娘當真想好了,要嫁給陸貢士?”


    紅玉手中的梳子頓了頓,忍不住開口說道:“我也不是說陸貢士他不好,咱們畢竟是從小長大的情分,他對姑娘的確很好。”


    “可是姑娘你,你如今……”


    分明是和世子爺心心相印。


    紅玉未曾吃過愛情的苦頭,不理解情愛如何讓人難以自拔。


    可她看過話本子,知道兩心相依的兩個人就該在一起。


    雖說徐望月已向她解釋過,此番這婚事隻是作假,為了逃脫賜婚罷了。


    可陸貢士仍是覺得這般實在不安穩,若是陸貢士反悔了呢。


    拜過天地,他不肯和離了,這休書不寫,二姑娘這輩子可都得不了自由了。


    瞧著紅玉眉眼間的憂愁,徐望月淡淡一笑,握住了她的手,輕聲說道:“你若是再皺眉頭,就該生出幾條紋來了。”


    聽著這話,紅玉驚恐,伸手便捂住了自己的臉:“哪裏有皺紋?二姑娘且看看,哪裏有?”


    徐望月忍俊不禁,拉住了紅玉的手:“你且快幫我試試這喜服,到底合不合身?明日便要穿了,怕是沒時辰改了。”


    紅玉見徐望月好像還挺高興的模樣,心中實在難受得緊。


    徐望月很認真地試穿了喜服,腰身稍稍寬鬆了些,怕傷著孩子,她也不打算改了。


    她抬眸,看向仍站在一旁,準備覆命的秦大人:“大人我這嫁衣沒什麽問題,喜服呢,可合適?”


    秦大人微微怔愣,陸貢士迴陸家去準備,根本不在典獄司,如何試穿這喜服?


    陸貢士不在,徐望月不知道?


    見他愣在原地,徐望月沒有再問,隻抱著嫁衣低垂了眉眼。


    她上一迴穿上嫁衣,那一件是徐瑤夜穿過的。


    說來諷刺,當初徐瑤夜讓她去做替身,便是因為她們二人身形相近。


    那日趙氏讓她湊合先穿徐瑤夜的嫁衣,也是這個原因。


    如今她終於擁有了一套屬於自己的嫁衣,雖是連夜趕工,上麵精致的繡工,合身的剪裁,卻絲毫沒有馬虎。


    見徐望月抱著嫁衣如此感傷,紅玉心裏頭愈發難過。


    有情人,為何不能終成眷屬?


    她這種難受的情緒一直蔓延到了第二日,扶著徐望月往典獄司外頭走,她才收斂了幾分情緒。


    裴長意今日為了送嫁,甚至沒有上朝。


    典獄司之中,紅綢高掛,燈籠點綴,一派喜氣洋洋。


    徐望月一襲精致的鳳冠霞帔,紅唇輕點,眉目如畫,端莊中透著幾分嬌羞,把紅玉看得都有些呆了。


    他們家姑娘一向貌美如花,如此打扮一番,更是美得讓人失語。


    鼓樂齊鳴,迎親隊伍已是浩浩蕩蕩,來到典獄司門外。


    裴長意一襲深緋色官服,遠遠瞧來,竟好似穿了一身喜服。


    他騎於馬上,低垂的睫毛下是冷冽的眉眼,讓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麽。


    見紅玉扶著徐望月出來,裴長意翻身下馬,親自扶著她上了花轎。


    他握著徐望月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氣,輕聲說道:“我在,莫怕。”


    紅蓋頭之下,徐望月緩緩點了點頭。


    喜樂一路吹吹打打,紅玉跟在花轎旁邊走著,卻是越走,越覺得有幾分奇怪。


    這條路好像不是往陸家去的,倒像是往定遠侯府的路!


    她抓著喜帕的手突然用力,抬眸看向騎在馬上的裴長意。


    世子爺今日親自送嫁,莫非別有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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