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龜慢悠悠地爬到一塊白玉一般的卵石之下,拿頭輕輕頂了頂那卵石,頂出一條細小的縫隙,然後趕緊趁著那縫隙打開鑽了進去。


    溪麵上咕咕嚕嚕升起幾個小小的氣泡,又很快消失不見。


    而那小龜卻承載著九酒順著那卵石下的一條小隧道慢悠悠地爬著。


    這小隧道極小,若非那小龜小到隻有指甲大小,不然根本無法通過。


    那隧道似乎是白玉打造,但若是仔細看,又似乎是一塊極大的白玉被鑽了一個小洞然後開出的小小隧道。


    那暗道通體呈現白玉顏色,隱約雕刻著各樣花紋,雖然在溪水之下,卻並不陰暗,反而放出柔和的白光,甚至帶著一絲暖意。


    小龜不知走了多久,仿佛累倦,烏龜腦袋與那四肢都縮迴了龜殼,就這樣在這白玉暗道中睡了過去。


    待那小龜睡過去,白玉過道竟忽然暗淡下來,收斂了所有的柔光,竟仿若從白日直接到了黑夜。


    小龜睡得並不安穩,偶爾還會伸出一隻爪子在身下的白玉暗道上話上幾下。那白玉暗道被劃過之後,竟泛著淡淡金光,隨著小龜爪子收迴,那金光才慢慢黯淡,然而在快要消失的時候,那小龜又伸出爪子劃過幾道。


    金光再次亮起,又慢慢黯淡,但每當那金光要消失的時候,小龜便仿佛發現了一般,伸出爪子又補上一爪子。


    就這般明明暗暗多次,那白玉過道仿佛惱怒了一般,忽然放出強烈的白光,那小龜這才慢慢悠悠地彈出腦袋,仿佛是對於眼前事並不明白,小小的腦袋搖搖晃晃,小到快要看不見的黑色眼珠裏流露出濃厚的迷茫之色,然而在目光看到自己身下時,卻仿佛被嚇到了一般,猛地往迴退了好幾部。


    而它先前在白玉暗道上劃下劃痕竟然慢慢凝聚在一起,最後合成三個字,“雲九酒”。


    小龜縮在角落裏許久,確認那劃沒有什麽傷害後才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移了過來。


    那小龜越近,金光便越亮,最後竟把整條白玉過道染上了金光。


    小龜忽然發出了幾聲短粗而尖銳的叫聲,那地上的三個字仿佛聽到了小龜的聲音,竟在地上扭曲起來,每個筆畫拆拆分分,一會兒凝聚一會兒散開,一會兒混做一團金球,一會兒又仿若幾條小蛇在地上遊來遊去。


    最後那三個字猛地飛起,在半空中散發出強烈的金光,快速融入小龜的龜殼,最後在龜殼上留下雲九酒三個金字。


    那小龜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小腦袋轉悠了一圈,忽然發出稚嫩的叫聲,那叫聲在白玉暗道中迴蕩著,竟透著一股冷意,隨後那小龜腳下的白玉隧道忽然裂開一道細細的,宛如發絲的裂縫。


    小龜宛如毫不知情一般,小小地邁著步子往前走去,每走一步,腳下的白玉暗道便會多上許多裂縫。


    那裂縫越來越多,然而小龜自始至終都沒有半點兒反應,那一雙眼珠更是變成了金色,若是仔細去看,竟依稀能夠看到“雲九酒”三字。


    那小龜一路載著九酒走向深處,不知走了多久,那小龜才微微停歇,又把頭和四肢收了迴去,仿佛熟睡一般。


    與此同時,龜殼中的九酒與琉璃卻清醒了過來。


    九酒醒來後,便看到周圍一片星空,暗紫色的夜空配著漫天繁星,叫人心中生出一分空闊之意,連日來的煩悶一掃而空,就連那“夢”中的苦澀與痛苦也被消散步了不少。


    九酒閉了眼,感受著自己身體的變化,竟發現自己身上忽然發出一陣白光,緊接著,天上的星星一顆接一顆亮起。那九酒身上的光芒與星子仿佛在比較一般,竟一個比一個亮,最後兩道光同時熄滅,九酒這才鬆了口氣。


    “老樹爺爺說了,不知善惡之物莫要亂碰,寧願錯失萬千良機,也不能講自己扯入紛爭之中。”


    九酒低頭,又看向剛剛清醒過來的琉璃,見它沒有半絲恐懼,甚至眸中暗含笑意,心中的不安立刻消散了許多。


    “琉璃,你知道此處?”


    九酒好奇地看著琉璃,說實話,她心中是有些害怕的,但是在經曆了那麽多之後,竟也冷靜了許多,此刻雖然心中有懼意,麵上卻並不顯現,隻是眸子深處帶著幾分猜疑。


    “喵……”


    琉璃搖搖頭,它怎麽會知道這裏,它隻是怕九酒擔心害怕才做出一副冷靜的樣子,若不是九酒在身邊,它早就嚇得喵喵叫了。


    九酒見琉璃搖頭,心中不安更甚,甚至有退縮之意。


    她一直站在眾人身後已然習慣,沒到遇上事情時,從來都是其他幾人相助,還是第一次孤軍作戰,而且還是帶著一隻比她還弱的小貓。


    九酒吐了口濁氣,驚疑不定地看著四周,疑心這是否是個惡作劇,畢竟睡一覺醒來便換了地方,這事情泰國古怪,根本叫人安心不下來。


    尤其是剛剛自己身上發出的亮光,更讓她更是深感不安。


    九酒抱著琉璃,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四周,卻發現這片空間什麽也沒有,而自己身下的,甚至不是土地,而是流水。


    九酒怕自己看錯,蹲下身子拿手一抹,確實是流水,隻是這流水並不濕手,從手上劃過,卻仿佛不沾片葉一般。


    九酒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她剛剛醒過來的時候明明是躺在地上的,卻一直沒覺出不對勁,甚至衣服也沒有被沾濕,不可說不詭異。


    九酒將琉璃緊緊抱在懷裏,仿佛如此才能有些許安全感。


    “喵……”


    琉璃通人性,自然知道九酒心中的不安,揚起腦袋,極其乖巧地舔舐了一下九酒的臉頰,又拱起頭蹭了蹭九酒,眸中帶著淡淡的憂慮之色。


    “我無事。”


    九酒搖搖頭,又看向那片星空,隻覺得有一股熟悉的感覺,右手慢慢抬起,忽然遙遙指向一顆明星,便見那明星突然大亮,緊接著轉為金色,竟仿佛一塊金子綴入空中。


    九酒眸中閃過一絲光亮,卻又很快消散,最後隻剩下一片癡迷之色。


    “萬啟山弟子九酒聽令。”


    突然一聲喝令驚空,將九酒喝醒,九酒抬頭,便看到那金色明星忽然化成一位老人,踏空而來麵色沉穩,頗有大師之風範,一身金衣被他穿於身上,飄飄欲飛,竟仿佛有靈性一般。


    “萬啟山弟子九酒拜見前輩,不知前輩有何賜教?”


    九酒麵色不變,若是說變化的話,那便是眸底緊張不安之色退去近半,甚至心跳也舒緩許多。


    琉璃看了看那老頭,又看看九酒,見她沒有膽怯,便嗚嗚叫了兩聲,自己翻了個滾,藏進九酒懷中又睡了過去。


    “你既然有緣來此,便說明你與秘法有緣,我以帝君之力為你開路,能學到多少全靠你自身悟性。”


    “謝帝君。”


    “然而我有一個要求,若是你做不到,那也不用闖過關夾,我自然會送你離開。”


    那人聲音忽然轉冷,嚇了九酒一跳,琉璃更是氣唿唿地轉過頭怒視那人。


    “你懷裏這小家夥倒是有趣。”


    那老頭忽然疑惑地看著琉璃,“明明隻是一隻普通的小貓,怎麽會活這麽久?我這麽多年倒是第一次見,來來來,過來讓我瞧瞧。”


    老人手一伸,將琉璃招入懷中,琉璃本來剛找好睡覺的姿勢,卻忽然感到背後一涼,心中猛然大驚,未等警惕,便被一種未曾接觸過的力量攥住,這力量並不算大,卻十分強勢,似乎並不是想要傷它而隻是要擒住它而已。


    琉璃被這力量嚇了一跳,它雖然知道這力量並無惡意,但是依舊止不住地害怕,隻能抬起頭,痛苦地看了一眼九酒,見她一臉驚恐,便把眼中的恐懼壓製下去。


    “喵……”


    琉璃不情不願地叫了一聲,聲音軟綿的不像話,卻偏偏夾著一股子怨念,叫人聽了便忍不住想笑。


    那老人被琉璃這般模樣逗樂了,開口道,“我這次是要助她,你確定要這樣對我?”


    琉璃氣得瞪了他一眼,喵喵直叫喚。


    這人真是叫貓生氣!怎麽這般賤……


    這話裏的意思,莫非自己不過去,他便不幫忙了嗎?真當它是隻沒脾氣的小貓咪呀?


    九酒皺了皺眉,忽然對著空中行了個禮,“這位帝君,九酒自知能力淺薄,不必耗費帝君精力為我開路,隻希望帝君能夠尊重一下琉璃的意願,它既然不願意過去,那帝君又何必為難我們?”


    那老人看了九酒一眼,忽然皺眉,“你這丫頭怎麽變了許多,竟叫我有些懷疑是否找對了人。”


    “既然帝君不能確認,勞煩送我與琉璃迴去。”


    “迴去?不行不行!我把你拉進來耗費了極大的精力,若是這個時候送你迴去,那我豈不是虧大了?不行不行,你這個要求我不能接受。”


    九酒臉色有些難看,前世她雖然性子溫順,不爭不搶,但是到底也算是王室,骨子裏還是有骨子傲氣。


    “帝君剛剛也已經說了,懷疑是找錯了人,那又為何囚禁我與琉璃不放?”


    “你莫要亂說,我哪裏囚禁你了?”


    那老人被嚇了一跳,慌張地一跺腳,四下裏看了看,見什麽事也沒發生,這才鬆了口氣。


    九酒眸中閃過一道暗光,這老人剛剛的反應,倒是叫人不由得多想。


    剛剛那老人似乎是有些怕了,可是他怕什麽?


    剛剛她不過說了一句這老頭囚禁她與琉璃,為什麽這老人會如此緊張?


    九酒沉思良久未得答案,但是這並不影響她利用這一點。既然他對此緊張,那就說明她可以在這上麵下功夫,甚至逼迫他放了自己與琉璃。


    九酒低頭,見琉璃依舊一臉委屈,甚至眸中閃過幾分痛苦,心中怒火更勝。


    “勞煩帝君放了琉璃,你這個樣子,可是要害死琉璃?還是說強迫於它?”


    那老人臉色立刻變得難看,可是眼神在九酒身上打量了片刻也沒敢說什麽,隻是緊皺著眉,仿佛在思考著什麽。


    九酒短促地吐了口氣,心跳快得宛如鼓敲,也不知道這老人在想些什麽,若是……若是他根本不理會自己,那剛剛她所說的也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那老人眸中帶著疑惑之色,上下打量了一下九酒,似乎是有疑惑之色。九酒深吸了口氣,有些害怕地退了半步,將九酒抱得更緊。


    “帝君想要作甚嗎?”


    那老頭皺著眉看她,“你這丫頭的性子,似乎與傳聞不符呀……”


    九酒一愣,哪裏來的傳聞?


    它才剛化成人形不久,認識的人也不多,知道的人亦是少的可憐,哪裏會有什麽傳聞?


    “九酒不懂帝君在說什麽……”


    九酒垂下眸子,遮去眸中的疑惑,又想起剛剛那老人的一係列動作,終於得出一個結論。


    第一,那老人當然是認識自己的,不然不可能一上來便叫出自己的名字。


    第二,老人似乎從某些人口中聽到過自己的存在,隻是那些人所說與自己現在的反應有著明顯的區別,雖然不清楚到底是什麽人,但是九酒覺得似乎不是什麽壞話。


    九酒又把貓抱的緊了許多,一雙眼睛狠狠地瞪向老人,“你這人如果不是傻子,那麻煩把琉璃鬆開?”


    “你才傻,你才傻傻子。”


    老人氣得直打哆嗦,伸出枯幹的,宛如枯木一般的雙手,“小丫頭,你現在連自身處境都沒看懂,怎麽還敢罵我?”


    九酒吐了口氣,心中滿是委屈,卻也依舊麵色不變。


    “請問帝君所為何事?有話能不能等你把琉璃放了再說。”


    老人這才迷迷糊糊地看向琉璃,見琉璃氣得朝他直瞪眼,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連忙將手放開,甚至不敢去看琉璃與九酒。


    “帝君前輩可否放了我等?”九酒麵色冰冷,“我與琉璃什麽也不會,還是不在這裏給您添亂子了。請帝君前輩送我們離開,告辭。”


    老人氣得吹胡子瞪眼,“你這丫頭著實氣人!”


    “哦,那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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