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巴不得結識這位南臨知州嗎?怎麽送上門來的反而推出去了?”


    淩恆邊說邊倒了杯茶水給南緗遞過去。


    南緗接過茶水,“我這是為後續做準備,等見了麵,對方若認不出你自然是好,可要是認出來了呢?”


    “你說那知州上京述職時曾與你共處一殿,要我分析,他十有八九是能認出你的,畢竟地方官員難得上京一次,見了東宮還能不牢牢記住對方模樣?做官的人豈能連這點眼力都沒有。”


    南緗托著下巴徐徐分析,“一旦認出,我們勢必要宣稱是微服私訪,可既然是隱瞞身份出行,按正常思路,必是不願被官員認出,理應迴避他們,以免暴露身份。”


    “這種情況下決不能接受官員的見麵邀請,否則言行不一致豈不打了自己臉,做官的哪個不是人精,心眼子多著呢,察覺出異樣必然有所防備,往後我們再查案就難了。”


    飲下口茶,南緗堅定道:“所以我們得做出一副不想見他的樣子,然後他主動尋來,把你堵在屋子裏,最後你無奈被他識破身份,這樣才符合常理,他才不會有疑心。”


    淩恆看南緗的眼光越來越寵溺,“我真是用機靈鬼來形容都覺得不夠。”


    “不過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見我拒絕了邀請,不願放下身段再來呢?”


    南緗擺擺手,“不可能,就那阮小姐對你的癡迷,就是她老爹不肯屈尊她也得哭鬧促成,不然也不會這麽快就登門。可見那位阮小姐是多麽迫不及待,他就是今日走了改日也會再來。”


    淩恆笑笑,飲下口茶,“說到這兒,我倒是想問一句題外話。”


    “你說。”


    淩恆放下茶盞,“就算如你所說,南臨知州陷害你父親,可這些罪行也是他一個人的,他的女兒總是無辜,你這麽利用一個弱女子的感情來行騙,不會覺得良心難安嗎?”


    南緗臉色立時沉了下去,將水杯放迴桌上,沒好氣道:“我不是沒有想過,陷害我家族一事跟這阮小姐沒有關係,我不該拿她做局。”


    “可我家人呢?我父親沒有做錯任何事,卻平白遭人陷害,難道不無辜可憐嗎?如你所說,父親做的事不該牽連到無辜女兒身上,照這樣的話,那我父親被治罪為何我們這些做女兒的也要跟著受懲治?”


    “憑什麽在我家案件上一人有罪全族都要被牽連,而他們害人者就能以家人是無辜從而避開懲罰。”


    南緗眼裏盡是仇恨和不忿,“她父親害了我全族,我報仇自然也是要顛了她全族,利用她算什麽,哪日指正了她父親,她作為罪臣女,我趙氏姐妹受過的苦她也得受一遍。”


    再看向淩恆,南緗臉色漠然疏離,“你要是覺得那位良善的阮小姐無辜,不該被我這樣利用,你隨時可以退出,沒有你我照樣能想法子查案。”


    南緗說完氣鼓鼓跑出房間。


    “不是,我……”淩恆還想解釋,就見人已經離開了,不免長長歎了口氣。


    不過隨性閑聊而已,這姑娘氣性竟這麽大。


    出來後的南緗並沒走遠,一直守在走廊,許久不見小廝前來,再往樓下看,隻見那小廝跟著個中年男子出了客棧。


    雖然對方沒有找迴來,可南緗並不著急,隻要那阮姑娘惦記淩恆,總會有再見之時,就算這招行不通,南緗也早有了自己打算。


    淩恆獨自在屋裏,不見阮知州再派人來,而南緗也始終未歸,有些不放心,於是出門尋人。


    在附近街巷轉了幾圈,卻也沒看到南緗身影,淩恆命護衛們前去尋找,直到天色漸黑南緗才迴來。


    “你去哪兒了?”


    “沒什麽,出去打聽些消息。”


    淩恆不悅,“出門也不說一聲,知不知道會讓人擔心。”


    南緗沒有過多解釋,用過晚膳後便迴了自己客房,期間一直沒有主動說話,淩恆問了什麽她也敷衍應答,見她臉色不好,淩恆知道定是為了白日的談話不開心。


    之後的兩日阮知州並未再登門,而南緗則每天都出門遊走,知道她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淩恆沒有阻攔,隻暗中派人跟著保護。


    細心發現,每次出門的她並不做婢女裝扮,而是特意打扮一番,淩恆納悶兒,不知她在搞什麽鬼。


    南臨城繁街上,聚賢館內人來人往,一踏入大堂,清幽墨香撲麵而來。


    正當中的在主台上,幾位讀書人裝扮的男子立在一起,他們年齡或長或青,針對一題目,彼此高談闊論。


    東南角上,幾位才子正對著剛作出的詩詞進行品鑒。


    再往裏走氣氛略為安靜,三兩個年輕人正圍在一長桌前,觀摩一位長者作畫。


    這是城內名師大儒開辦的會館,文人墨客聚集地,每日裏人流不絕,有誌青年在此等遇伯樂,身居位高者發掘人才,誌趣相投者結交切磋,是飽讀之士最喜愛來的地方。


    臨窗的一張小桌前,南緗撫案而坐,手裏認真地寫著什麽。


    在這個男人聚集地中冷不丁出現一年輕女子,還生得花容月貌,這場麵讓周圍人好奇,不時偷眼眺望。


    不在意落在身上的目光,南緗一筆一劃寫著。


    少時,聽到有腳步聲漸近,南緗仍是頭也不抬。


    “在這聚賢館內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手筆。”


    男子輕笑聲在頭頂響起,南緗這才停下手中筆抬頭看去。


    是一位身著青衣的年輕公子,相貌周正,裝扮不俗,一看就是富貴人家,那對戲謔的笑眸正看著她手下紙張。


    “你是在說我字寫得醜嗎?”


    看著宣白紙上的狗爬大字,男子忍不住笑出聲,“抱歉,實非在下說話直接,姑娘的字在下是真不敢恭維。”


    南緗不理會,低下頭繼續寫著。


    年輕公子察詳著她,隻見她一麵書寫,一麵抬頭觀摩那牆上掛著的詩詞。


    “姑娘謄抄這些要做什麽?”


    “我看這幾句寫得好,就想謄抄下來,送給長輩做壽辰禮物。”


    聽完這話年輕公子又笑了,南緗嬌怨的目光瞪過去,那男子才有所收斂,“不好意思,是在下失態了。”


    “隻是……姑娘確定這樣的丹青拿給家中長輩,不會惹得長輩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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