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腳步聲,朱由校就知道是魏忠賢來了。


    對於推門而入的魏忠賢,他也沒有轉身。


    此刻他正拿著墨鬥,對紫檀木彈線。


    聞著滿屋的木香,魏忠賢喜笑顏開,躬聲說道:“萬歲爺洪福齊天,貴州大捷!老奴給萬歲爺道喜了。”


    朱由校放下墨鬥,用汗巾擦了擦手,這才慢條斯理的坐下,接過小太監的茶。


    邊喝邊問道:“大伴,封賞的折子擬出來了嗎?”


    “還沒,不過明天就可以出來了。”


    “我記得捷報裏有個叫陳遠宏的副千戶。


    據說此子年齡不到十五,如此少年英雄,實乃我朝之福,要好好褒獎。”


    “是。”


    “明天折子擬好了,再讀給我聽吧。”


    “老奴遵命。”


    朱由校是不大識字的,這就給了魏忠賢很多可操作的空間。


    甚至假傳聖旨的事情,魏忠賢也經常幹。


    朱由校是白癡嗎?當然不是,魏忠賢所作所為,他一清二楚。


    出於對魏忠賢的信任,和他的能幹(打壓東林黨人)。


    作為皇帝,他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天啟5年11月10日,封賞下來了。


    貴州巡撫王瑊升任雲貴總督,加兵部右侍郎,右都禦史,恩蔭一子。


    其他人也分別加官進爵,朱燮元被無視了。


    陳遠宏這裏隻是魯欽來通知了一下他,進京武選待察。


    意思很明白了,到了京城,看你小子知不知趣。


    不知趣的話,天大的功勞也沒有了。


    知趣的話,沒有功勞也可以變成天大的功勞。


    給賀方留了一半人馬,包括受傷的也留給他了。


    自己帶一百騎進京,其他的人讓劉海軍帶迴。


    帶上從安家搜刮來的珠寶玉器,準備到京城去賣掉。


    畢竟京城王公貴族,富商巨賈多,賣得出大價錢。


    從貴陽到遵義出婁山關,過銅仁經湘西吉首至沅陵。


    再由沅陵經常德至荊州,這段路程接近兩千百裏。


    出了婁山關,大官道沿桐梓河河穀向前延伸,旁邊是銀裝素裹的大婁山。


    這條桐梓河邊的大官道,夾在桐梓河和大婁山之間,旅客其實並不太多。


    天災人禍頻繁,天下洶洶,百姓們生活越來越苦,哪有閑工夫到處跑?


    仲冬時節,大雪紛飛,已看不見綠色的山野。


    隻見白茫茫一片銀色世界,人獸絕跡。


    冰封了的大地和積滿冰霜雪花的樹林,散落在大河山野上。


    巳時中,婁山關方向,百餘匹健馬向東北趕路,這種天氣出門,簡直遭罪。


    雪花被鐵蹄濺起,像是白色的煙塵。


    馬上的騎士皆穿了全副冬裝,瓦愣風帽、狼皮祆、棉夾褲、長統馬靴,隻露出一雙眼睛。


    每個人都帶了刀,鞍後有馬包,是進京的陳遠宏等人。


    還有四十裏地,就有驛站了。


    泥濘的官道東麵,兩匹探馬迎麵馳來,馬是好馬,渾身無雜色,很神駿。


    雙方逐漸接近,打頭的關平高舉馬鞭,發出一聲吆喝,坐騎漸漸放慢,勒韁站定。


    兩探馬聽到了吆喝,急馳的健馬也慢下來了。


    逐漸接近,第一名探馬飛躍下馬,避至道旁行禮道:“稟告隊長,這片的強盜把我們看成肥羊,很有可能聚集起來打劫我們。”


    關平略一沉吟:“消息可靠嗎?具體有多少人?有可能在什麽地方打埋伏“”


    “可靠,至於具體的人數就不清楚了。


    前麵五裏左右,有一處地名叫做老君坡,地塹棋布,蒼鬆蔽日······””探馬恭敬地答道。


    “踏娘的,膽子也太大了,打主意打到我們頭上來了。”


    “再探,你們要注意安全,去吧。”


    仲冬季節,周遭村鎮家家閉戶,外麵看不到一個人走動。


    要不是每一家的煙囪都在冒煙,會讓人覺得是一座座,被天災人禍摧毀了的廢棄村鎮。


    馬隊中間,夾雜著24匹騾子。


    騾子拉著8輛大車。


    所謂大車,也就是民間用來載貨兼載人的騾車。


    三匹騾子一匹領隊馬,大輪、長轅、有蓬的敞開式車廂。


    如果不趕長途,就不需要領隊馬,改為四匹騾子,行駛時穩健、耐重負,但不能加速趕路。


    大車上裝滿了炊具宿營帳篷等等雜物。


    8個大掌鞭是驃悍的武卒充任,輕搖著丈二趕車鞭。


    不時輕靈地抖出一朵鞭花,在領隊馬的上空發出清脆的、並不急促的啪啪聲。


    騾車走得慢,所以馬隊也的慢慢走,陳遠宏一點都不著急。


    漸漸地,接近大婁山的東北麓。


    官道繞山東北麓而過,地勢起伏不定,坡度倒還平緩。


    山腳下已可看到淩落的鬆林,路北一裏外的桐梓河河岸。


    雜樹茂草叢生,有一裏寬的河灘,河麵至少有十丈寬。


    銀裝素裹的山頭,突然豎起一麵紅邊白底黑字的大旗,在寒風中獵獵飄揚。


    山上山下相距約四五裏,官道上的關平,看不清旗下站著的人。


    隻能看到小小的模糊輪廓,但那麵大旗,遠在十裏外也看得清楚。


    “嗚······”牛角聲劃空傳來,是從東南角另一個山坡上傳來的。


    想必那邊就是老君坡了。


    陳遠宏據鞍高坐,仔細的觀察了兩邊的地勢。


    邊打手勢邊說道:“騾車趕到鬆林邊,結車陣,其餘在兩邊掠陣,快!”


    8輛大車快速的聚在一起,組成方陣。


    騎兵們紛紛取出了大弓,冷靜沉著的上好弓弦。


    殺氣彌漫,寒意越來越濃。


    騾子一陣騷動,蹄聲如雷,雪塵滾滾,六匹馬很快到了百步外。


    六匹馬幾乎是齊頭並進的,占了整條大官道。


    大官道可容四輛大車相錯而過,相當寬,六匹馬齊頭並進,依然綽綽有餘。


    “哈哈哈!”六騎士中有人狂笑,六匹馬速度驟減:“我所料不差吧?


    在前麵埋伏堵截,不如從後麵趕上,果不其然,咱們搶先一步啦!”


    陳遠宏輕提韁繩,馬兒緩緩走出,來到路中。


    他像看傻子似的看著六騎,關平和姚勇也一左一右跟了上來。


    在旁冷然目迎六名驃悍的強盜。


    六匹馬勒住了,雪塵向前一湧,久久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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