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裏炭火熊熊,三四十名幾乎赤果的健壯大漢,正在改鑄大批金銀與造假製錢。


    屋裏亂糟糟的,充滿了金銀銅的金屬怪味,鑄爐遠在五六十步外,煙火味也不時飄來。


    走進另一間冷卻房,十幾個人在一排水案前,冷卻鑄好的金銀銅錢。


    畢清遞給陳遠宏一枚精美的天啟通寶小平錢,“公子請看,我們的錢重一錢一分,含銅量六成,官鑄小錢僅重七分,含銅量不足三成。”


    陳遠宏不懂,在專業人士麵前,他隻能點頭道:“好好幹,以後這間作坊就交給你管了。


    幹得好,有分紅,有幹股,我隻管月底查賬。”


    畢清連連說道:“應該的,應該的。”他把陳遠宏送了很遠,都快到金湯閣了。


    迴到花廳,他招唿任千坐下來喝茶,“我看你憂心忡忡的,肯定有事讓你擔心,說吧。”


    “我審訊到一個白蓮教的內堂的執事人員,他吐露了報複我們的一些方法,非常惡毒,說會讓我們天天做惡夢。”


    “他們到吹起牛來了,哼!”陳遠宏揉了揉眉頭,滿不在乎道:“說說吧,什麽方法?”


    “聽他的口氣,白蓮教是真要跟我們玩命了。”任千看的陳遠宏這個樣子,有些急了,“公子,不怕死的人,是可以做出任何惡毒的事。”


    他提高了嗓音道:“他們有不少隱藏在山區裏的人才,到時大撒銀子。


    一個下三濫的地痞混混,給上幾兩銀子,把我們外出的親人捅上一刀,易如反掌。


    一天捅三四個,保證我們天天做惡夢,要不了十天半月,我們的親人敢上街的人就沒有幾個了。


    而且還會搞得人人自危,會嚴重傷害我們的根基。”


    找一些沒根底,沒拖累的爛人還真不難,陳遠宏不由的毛骨悚然,踏娘的,能想出這個辦法的人真是人才啊!


    “任千,我教你一個疲勞審訊法。”他把後世最沒有人道的一種審訊法告訴了任千。


    “你一定要把他們在山區裏那些隱藏的根,給我通通挖出來,老子要來一場打黑風暴,把山區通通掃蕩一遍。”陳遠宏惡狠狠的說道。


    陳遠宏叫來刀虎,讓他把死傷人員送迴去,順便再調五百士兵過來,準備全權接管這一帶。


    而白蓮教那些潛伏在山區裏的蛇鼠,得到太白山莊覆滅的消息,都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黃柏塬鎮,河旁的一座小鎮子,湑水河(太白河)牛尾河、紅水河覆蓋全鎮,這一帶的木排大多在這裏下放到漢中。


    太白碼頭距鎮南門約半裏左右,已經發展成一條斷斷續續的長街,散布著一些小客棧、食店、酒坊。


    靠近碼頭的湑水客棧,三更初正在忙碌,這間客棧功能很多,也兼營酒肆。


    往來的船夫、排子、水客、城狐社鼠、地痞混混,在酒肆進進出出,三更天還有人往來,有些夜貓子四更天還不想走。


    客棧左邊的陋巷有十幾戶人家,寂靜無聲燈火全無,黑咕隆咚的,與燈火輝煌的客棧,形成強烈的對比。


    三更末,一個黑影鬼魅似的出現在一家住宅的屋頂上。


    他毫無顧忌地跳下天井,貼在內堂的小窗下,伸手輕叩窗門,然後閃在廳門後隱起身形。


    片刻後,裏麵透出亮光。接著廳門悄然而開,燈光外泄,但門內並沒有人影出現。


    “花姑嗎?是我,饒霸。”隱在廊下的黑影低聲說:“延五爺起來了嗎?快叫他起來,有急事,快!”


    屋頂人影乍現,一個僅穿了長袍,裏麵光溜溜的,匕首隱藏在腕後的人影。


    他以快得不可思議的身法縱落廊下,立即貼在廊壁的暗影中。


    “進來吧,饒霸。”廳內傳出悅耳的女人嗓音。


    饒霸竟然沒發現赤著上身的人影飄落,雖然相距不過兩丈左右,也許注意力全放在廳門內,因而忽略了身後。


    他剛現身走向廳門,屁股上就挨了一腳,被踢得驚叫一聲向前衝,幾乎摔倒。


    “該死的!”身後赤著上身的人喝罵道:“快四更天了,你來叫魂嗎?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不許你來打擾我,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混帳東西!”


    “五······五爺······。”饒霸這才發覺延五爺不但已經起來了,而且鬼魅似的出現在他的身後。


    “五爺,大事不······不好了······。”


    “天掉下來了?說不出個理由來,我扒了你的皮。”延五爺餘怒未消,口氣不善。


    “那幫兇神連夜出動,在二更初包圍了田家······。”


    “什麽?”延五爺吃了一驚。


    “田家大院附近,最少也有百十人布防。”


    “見鬼!你怎麽知道?”


    “屬下在······在巧姐家快······快活,聽到門外有異動聲,感到不對。


    所以在旁偷窺,知道大事不妙,趕緊離開,前來向五爺示警。”


    “糟了!”延五爺背著手,來迴走了兩圈道:“肯定有內堂弟子招供了,咱們遲早要暴露,這裏呆不下去了。”


    “五爺······。”


    “咱們馬上走,看來不能迴老巢了。”延五爺說道。


    “除了你知道我在花姑這裏,還有誰知道?”


    “田爺的管家知道,他在碼頭上有不少朋友。”


    “不妙,這裏得妥善處理。饒霸,你身上可帶有金銀作盤纏?”


    “屬下除一身衣褲,身無分文。”


    “看花姑這裏有多少。在外麵等我。”延五爺交代完,進了大廳隨手掩上房門。


    過道門簾一掀,出來一位披了睡袍的妖豔女郎,秀發披肩,粉臉桃腮,一雙水汪汪的媚目極為誘人。


    “五爺,怎麽一迴事?”花姑臉上驚容未退:“你······你怎麽反而從外麵進來了?”


    “不要管,也不要問。”延五爺笑嗬嗬的挽花姑入懷,溫柔地說道:“寶貝兒,你房裏還有多少金銀?”


    “金銀?五爺,我那有什麽金銀,你長住在此,還不知道嗎?”


    “這一個月來,在你身上,我沒花一百兩銀子,也有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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