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鬆等了好幾天,才等到曹操的召見。又被魏王府的近侍索要了賄賂,心中十分不滿!


    曹操坐在大堂之上,張鬆拱手行禮後,曹操問道:


    “你家主公近些年來為什麽一直不進貢?”


    這倒不是曹操刁難,實在是劉璋幹的事兒不太地道,雖說小皇帝隻是傀儡,許昌真正的主人乃是他曹操,但是至少明麵上大家還是對小皇帝保持著尊敬的嘛!


    西涼馬家、江東孫家、荊州劉表、漢中張魯,甚至連交州的士燮都有進貢,有的多一點,有的少一點,但是大家都維持著起碼的禮節!


    偏偏這益州,你還是漢室宗親呢,這些年來一粒米都沒有進貢,咋地,這大漢皇帝你們不認了?


    張鬆看著眼眶嘿嘿,精神略有些萎靡的曹操,心中十分失望,最後的一絲希冀也就此湮滅了!


    魏王?嗬,不過如此!


    “因為我西川到許昌路途艱險,沿途盜賊眾多,進貢的隊伍過不來!”


    曹操眉頭一皺,道:“我已經平定了中原,哪來這麽多盜賊?”


    張鬆淡然一笑,道:“西川之北張魯作亂,西川之東劉表、孫權盤踞。最弱的張魯也至少帶甲十萬,哪裏太平了?”


    曹操最近本就煩悶,又見張魯相貌醜陋,言語衝撞,索性拂袖而去,轉入了後堂。


    袁芳叱道:“你身為使者,怎麽這麽不懂禮貌,就知道頂嘴呢?幸虧魏王看在你遠道而來的份上,不降罪於你,你自己走吧!”


    張鬆微微一笑,袖子一卷,道:“我西川可沒有奴顏婢膝之人!”


    話音剛落,一人大唿道:“你西川沒有奴顏婢膝之人,難道我中原就有嗎?”


    張鬆看向說話之人,長得相貌堂堂,氣質不凡,道:“你是?”


    “掌庫主簿,楊修!”楊修微微拱手道。


    張鬆了然點頭,此人乃是太尉楊彪之子,字德祖,博聞強識,智識過人,是個能言善辯之人!


    楊修伸手一請,邀張鬆到了院中亭子分賓主坐下,道:“蜀道艱險,使者原來辛苦了!”


    張鬆道:“我奉主公的命令而來,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不會推辭!”


    楊修接過寺人手中的酒壺,酌了兩杯酒,道:“西川的風土人情如何?”


    張鬆仰著頭,一臉感慨地說道:“蜀為西郡,古號益州。路有錦江之險,地連劍閣之雄。迴還二百八程,縱橫三萬餘裏。”


    “雞鳴犬吠相聞,市井閭閻不斷。”


    “田肥地茂,歲無水旱之憂;國富民豐,時有管弦之樂。所產之物,阜如山積。天下莫可及也!”


    楊修暗自發笑,這張鬆還真會吹!


    不過還真拿他沒辦法,自從劉焉入主益州,又使張魯守在漢中,斷絕內外消息;再加上中原戰亂不斷,其實大家對益州的了解還真得不多,沒法反駁!


    楊修又問道:“蜀中人才如何?”


    張鬆麵不改色道:“文有相如之賦,武有伏波之才;醫有仲景之能,卜有君平之隱。”


    “三教九流,出乎其類,拔乎其萃者,不可勝記,豈能盡數?”


    楊修麵有笑意,繼續道:“劉季玉手下,如公者幾人?”


    張鬆道:“文武全才,智勇足備,忠義慷慨之士,動以數百。如鬆不才之輩,車載鬥量,不可勝記!”


    楊修道:“不知你現在身居何職啊?”


    張鬆道:“濫竽充數,任職別駕,十分不稱職!”


    “隻是,我聽說楊家世代簪纓,為什麽不去朝廷之上,輔佐天子,竟然待在魏王府上當一個區區主簿!”


    楊修笑意稍稍收斂,正色道:“承蒙魏王信任,授我以軍政錢糧之重,還能待在魏王身邊接受教誨,雖四征九卿之位,我也不願意換!”


    張鬆嗤笑道:“我聽說魏王文不明孔孟之道,武不達孫吳之機,專務強霸之道而居大位,這般如何教誨你呢?”


    楊修反唇相譏道:“你身處邊緣之地,我也不怪你不知道魏王的能力,我給你看一個好東西!”於是叫來侍從,自一個木盒子中取出一卷書,遞給了張鬆。


    張鬆接過來一看,上書《孟德新書》四個大字,於是展開書卷,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其書一共一十三篇,皆是用兵之法,隻是越看,張鬆的眉頭皺得越緊!


    看完之後,張鬆問道:“你覺得這書怎麽樣?”


    楊修傲然一笑,道:“這可是我家魏王酌古準今,效仿《孫子》而作!你說魏王無才,這本書可能流傳後世?”


    張鬆大笑道:“此書我蜀中五歲小孩亦能暗誦,談何新書?此乃戰國無名氏所作,魏王竊為己用,欺上瞞下耳!”(瞎說;上-古人,下-今人、後人)


    楊修暗惱,道:“魏王之書雖然完本,但是卻還沒有發布出去,你說蜀中的小孩都能背誦?騙誰呢?”


    張鬆道:“你若是不信,我給你背一遍看!”


    於是張鬆將《孟德新書》從頭至尾,一字不漏地背了一遍,楊修大驚,讚歎道:


    “先生過目不忘,真天下奇才也!”


    背完書之後,張鬆就要拜別,楊修挽留道:“先生暫且住在館舍,等我見過魏王之後,再為你引薦!”


    張鬆道謝,然後離開了魏王府。


    楊修進入後堂,拱手道:“魏王何故輕慢益州使者呢?”


    曹操瞥了楊修一眼,總不能說‘醜拒’吧?於是曹操道:


    “其言語不遜,招人煩!”


    楊修又道:“魏王連禰衡都能容下,怎麽就容納不了張鬆呢?”


    曹操道:“禰衡文章華美,廣為流傳,所以我不忍心傷害他。張鬆有什麽才能值得我愛惜?”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禰衡長得還行!


    看臉之事,古往今來皆有,隻不過後世物欲橫流,表現得更加明顯罷了!


    長得好看嘴巴毒才叫直言進諫;


    長得醜而最毒之人隻能說是路走窄了!


    楊修道:“我剛才與之交談,此人口若懸河,吹牛不打草稿,就算被我看破了也是麵不改色繼續吹!其心誌,可謂堅韌!”


    “而且我將魏王的兵書看了一遍,他就能背誦。如此博聞強識,世所罕見也!”


    “可以安排他去見皇帝,教他看一下天朝氣象!”


    曹操道:“來日我在西校場檢閱軍隊,你可帶他來,讓他看看我軍的強盛,教他迴去傳說;待我拿了江南,便來收西川!”


    言語間,顯然還是對張鬆有些芥蒂!楊修無奈,領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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