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喻一進入那個裂縫,就感覺到了劇烈的撕扯感。


    她一身的靈力又被封了個幹幹淨淨,有東西開始瘋狂地往她身體裏擠進來,她痛苦地蜷縮了一下身子,試圖找到一個讓自己舒服一點的姿勢。


    但是那痛苦如附骨之蛆,不斷地攀咬著她,一點點將磨損著她的意誌。她意識有點飄忽,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迴到了第一次見君辭的時候。


    那少年穿著白襯衫,眉眼淡而雅致,一筆一劃像是上天傾心雕琢而成,身形修長,隻是單單站著,便叫人覺得一切溢美之詞放在他身上都猶嫌不足。


    他站在樓梯上,修長的手指握著本古書,低著眉,專心致誌地看書,一直到老主神介紹了她,並且再三強調了“今後她就要和你一起生活了”,他才大發慈悲般偏頭看了她一眼。


    那時候他看起來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那一眼卻像是含了千年的光陰,像是神靈悲憫世人,又像是神靈俯瞰諸生,萬物皆螻蟻。


    黎喻被他這一眼攝住,有點不敢向前,猶豫了好久,才忐忑地走了過去。


    她在孤兒院算是年紀大的孩子了,過來的領養人都不願意帶大孩子走,老主神是第一個帶她走的人。


    她不想被退迴孤兒院。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輕輕扯了一下君辭的衣角,小著聲音,怯怯叫他:“哥哥。”


    那少年頓了一下,視線又從書上偏了一下,落到了她的身上。


    黎喻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她下意識就想揚起一個笑,可是還沒等笑容綻開,那少年便已經漠然抽出了自己的衣角,轉身往樓上走去。


    黎喻有些費力地想,後來發生了什麽來著?


    她鍥而不舍地去討好他,甚至還學了做糕點。那時候她還小,廢棄了好多材料才烘烤出了一份味道不錯的餅幹。


    她很高興地將這些餅幹包裝好,小心翼翼地捧去了那少年麵前。


    她滿心歡喜地想,這是她烤了很久的,味道很不錯的,少年應該會喜歡的!


    君辭卻隻是輕飄飄地掃了她一眼,連嚐都沒嚐那些餅幹,便出聲道:“不必。”


    他垂下眉,低頭繼續看自己的書,輕描淡寫地送客:“出去。”


    黎喻呆住了。


    她不知所措地抱著懷裏的鐵皮盒子,愣愣地看著低著眉的少年,眼眶慢慢地紅了。


    她覺得自己是真的傻,這人這麽討厭,這麽冷冰冰,她幹什麽要討好他?


    她沒再吭聲,她轉過身,一邊抹了抹眼睛,一邊往外走,然後將盒子丟進了門外的垃圾桶。


    黎喻撐了一下眼皮。


    她已經想不起來自己到底為什麽喜歡君辭了,那人雖然和她一起住了十年,可是從沒給過她片刻溫存。甚至靈魂成了碎片,還都是一樣的臭德行。


    黎喻忍著身上的痛,慢慢地想。


    她到底為什麽要忍受這樣的痛苦,來一個一個位麵的度化他?


    黎喻喘了一下,忽的覺得眼前恍了一下。她頓了頓,還沒有反應過來,便看見那一片漆黑驟然化為了碎片,光亮一下子照了過來。


    迴到仙界了?


    黎喻意識迴籠了一瞬,她撐著意識想要調動靈力,可是那靈力剛剛調動,撕裂般的痛楚再一次傳了過來!


    她念到一半的禦劍飛行法術一下子斷了,她沒了支撐的靈力,驟然向懸崖底摔去!


    黎喻一下子失去了意識。


    而不遠處,漂浮在懸崖上空,一直明明滅滅的封印符文,像是被吸走了全部的力量一般,忽地碎裂了開來,湮滅在了懸崖上空。


    一道漆黑的甬道浮現了出來。


    封印,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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