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有些朦朧,那少年幾乎貼在她麵前,紅的唇,豔的眉眼,漆黑的瞳仁。


    黎喻愣愣地睜大了眼睛。


    等她迴過神來,她已經從脖頸一直紅到了耳垂。


    黎喻下意識舔了一下唇,肩膀細細地抖了一下,眼睫輕輕地顫了顫,然後她猛地偏過頭,聲音帶著點兒驚慌:“你做什麽啊?”


    她偏頭偏得太急,臉頰幾乎是蹭著陳述年的唇而過——


    陳述年的瞳仁微微縮了一下。


    然後他眯了一下眼睛,微微後仰了一下頭,不動聲色地拉開了一點距離。


    他輕嗤了一聲,拽黎喻的帽子:“我現在還是好人嗎?”


    黎喻側過了臉,陳述年看不見她的表情。


    他隻聽見小姑娘聲音嗡嗡的,帶著點兒委屈,偏生語調又很倔強:“你是好人。”


    陳述年給氣樂了。


    他一扳黎喻的臉,逼著她看著自己,頭又低下,鼻尖幾乎挨到她的腦門上:“好人?”


    他將這兩個字咬得極重,然後一低頭,語調很兇:“你信不信我就地辦了你?”


    黎喻微微睜圓了眼睛,眼睫毛顫了一下,又垂下來。


    她就差在腦門上寫“不信”兩個字了。


    黎喻抬手推了一下陳述年,語調軟軟的:“你先帶我出去嘛。”


    她用著原身在家與父母撒嬌的口吻:“好啦我知道啦,這個小巷裏除了你沒有好人,我下次一定不會隨隨便便進來噠。”


    黎喻抬起頭,彎了一下眉,對陳述年露出了一個乖萌的笑:“我媽媽要來接我啦,等下她看不見我肯定要著急的。”


    她扯了一下書包帶子,目光裏帶著點兒期盼:“你送我出去好不好,陳同學?”


    陳述年眯眼看她。


    小姑娘眼睛裏亮晶晶的,像是盛放了一整個蒼穹的星光。


    她喊他名字的時候,語調又軟又輕,因為語速有些快,那幾個字都黏在一起,像是在撒嬌一般。


    陳述年板著臉將她甩開:“毛病真多。”


    他將手插到褲兜裏,轉身往一頭走去。


    他走了兩步,沒有聽見身後有聲音響起,又不耐煩地停下腳步:“跟上啊——”


    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直愣愣地撞進了他的懷裏。


    陳述年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後他快速地後退了一步,擰著眉,兇巴巴地看她:“你屬貓的嗎?走路一點兒聲也沒有?”


    黎喻無辜地瞧著他。


    陳述年被她瞧得發慌,一扭頭繼續走。


    他步伐邁得極大,走了幾步,聽見身後“噔噔噔”小跑追過來的聲音,又頓了一下,放緩了點腳步。


    黎喻追了兩步,察覺到陳述年速度慢了下來,登時便鬆了口氣,背著書包,跟在他身後走。


    小巷子裏沒有燈光,那少年走在她麵前,身形筆挺而修長,輕而易舉地驅散了黑夜裏一切叫人心慌的不安。


    黎喻抿了一下唇,下意識握緊了書包的肩帶。


    她正踟躕著要不要問他有沒有受傷,陳述年卻忽的停下了腳步。


    已經到了小巷口了。


    他朝一旁靠了靠,扭頭對她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笑:“我不是什麽好人,你記著,這巷子裏,最壞的人就是我了。”


    他抬了手,落到黎喻的肩膀上,將她往外一推:“以後別來了。”


    黎喻一下子被推到了人行道上,慘白的燈光照在她的身上。


    她穩了一下身子,迴過頭,便發現陳述年已經折了身,身影隱沒在了漆黑的小巷裏。


    黎喻怔了一下,微微睜大了眼睛,還沒有說話,便聽見耳邊有喇叭聲音響了起來,一輛轎車停在了她的身邊。


    那轎車的車窗被降了下來,孟母伸出了腦袋問她:“喻喻你在看什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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