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劍宗


    阿尼跑的比那天追江瑞還要快。


    等他跑到大殿上時,殿外已經圍滿了內門弟子。


    許多是近兩年才進去內門的,消息靈通的早早的就到了殿外,想要看一眼自從繼任以來從未謀麵的宗主。


    殿門緊閉,裏麵隻有幾個人。


    一眾弟子墊著腳,你推我讓的想要看清殿內之人。


    “吱吖……”


    殿門被打開了一條縫,一個小小的黑影擠了出來。


    江瑞端著一個空了的茶盒子,眼疾手快的關掉了殿門。


    “小師弟!怎麽樣?”有年長的弟子發話了。


    “是啊,宗主怎麽樣了?”


    後麵一堆人起哄。


    江瑞搖頭不語。


    “我就是個端茶送水的,你們別問我了。”


    江瑞一臉為難的說道。


    然而這幅為難的樣子真不是裝出來的。


    因為他看到的……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跟大家說。


    “對了。”江瑞抱著茶盒,對著一眾師兄師弟道:“大師兄說了,你們太吵了。他耳力很好,那些聚眾喧嘩的人他都記下來了,迴頭得挨罰。”


    “啊!”


    人群裏哀嚎一片,忽然又紛紛閉了嘴,躡手躡腳的離開了殿門。


    誰都知道大堂主代理宗主之責,看著溫和沉穩,實際上很不好說話,是隻名副其實的笑麵虎。


    一眾弟子作鳥獸狀散了,隻有後來的阿尼定定的站在門外不遠處,有些緊張躊躇。


    “小師侄,你過來。”


    江瑞朝他勾勾手指。


    “我……師叔……”阿尼更加不知所措了。


    “大師兄讓你進去。”


    江瑞不耐煩的拉著他,一把推進了殿門內。


    “小師叔……你……”


    阿尼險些摔了個趔趄。江瑞在他身後走進殿內,關上了大門。


    殿內有些昏暗,看太清楚。


    “瑞兒,不可欺你師侄。”


    熟悉而冷淡的聲音從昏暗的大殿裏傳出來,輕飄飄的,帶著一絲空靈飄渺之感。


    阿尼瞬間就濕了眼眶。


    “師父。”


    他委屈巴巴的眨眨眼睛,期期艾艾的走到了黑衣男子身後。


    明明是他帶他出來的,口口聲聲要收他為徒,結果把他丟在禦劍宗裏兩年不聞不問,還幹脆差點迴不來。


    想到這些,他就委屈的想哭。


    “您……”他這才抬頭看江雁行。


    好了,這一看眼淚就收不住了。


    他愣頭愣腦的看著江雁行。


    “師父?您是死了迴魂了嗎?”


    “啊呸!你說什麽呢?”


    江瑞一個巴掌跳起來拍到他腦袋上,“江師兄現在已經不是人了。”


    “那是什麽?”阿尼吸吸鼻子。


    “是神,飛升成神的神。”


    “師父……這是真的嗎?”他伸手怯怯的戳了戳江雁行虛幻的靈體,然而手指隻戳到一團空氣。


    “到我這裏來。”江雁行輕聲道。


    阿尼應了一聲,乖乖的跑到他身後。


    江訶麵色和緩,坐在江雁行的對麵,鈞楓習慣站在自家師父的身後。婉娘不動聲色的坐在江訶身邊。


    “這封信是孟祁言寫給我的。”江雁行說道。


    阿尼探頭,這才看到江雁行身旁的桌上放著一封打開的信。


    信上一片空白,連署名也沒有。


    他撓撓頭,正覺得奇怪。


    鈞楓又說道:“這是淩雲閣的人今晨送來的,很是鄭重,沒說給誰。我打開看過,卻是空白的。”


    “這封信和我一同出現在這裏,必然是他所為。”


    江雁行答道:“這封信隻能是給我的,因為它是不是文字,而是一道神識。”


    江訶微微皺眉:“他消息倒是靈通。”


    “不是消息靈通,而是感知到的。”江雁行說道。


    “飛升之後對世界的感知力。如今的三界隻有我們兩個有相同的感知力和神識,處在同樣的層級。


    換句話說,這道神識隻有我能讀取。”


    鈞楓微微變色:“孟閣主?”


    一聲嬌笑有些突兀的響起。


    “你是說孟閣主是神假冒的?”


    婉娘柔聲笑道:“可是一個神為何要假冒一個凡人。”


    江雁行看了婉娘一眼,道:“因為他和我一樣,要想留在這個世界,就隻能變成靈體。


    靈體要想行走世間多有不便。所以他選擇不斷的奪舍凡人軀體,行走人間。這也就能解釋他在淩雲閣石迷宮裏為何時常言行不一,陰晴不定。


    因為他沒有殺死被奪舍者的魂魄。他那具軀體實則是兩個人共用的。”


    婉娘不再說話,似乎是在思考什麽問題。


    “那麽這位神特意寫信來告訴了你什麽?”江訶問道。


    江雁行神色肅穆:“他說七月初七就快到了。半年前的事情還沒有了結。”


    阿尼在後麵聽的雲裏霧裏的,他還沉浸在和師父重逢的喜悅裏。


    然而師父這幅樣子和他對自己的冷淡衝淡了這份喜悅。


    他隻顧想著自己的事情,也就沒有再留心聽後麵的對話。


    直到江雁行站起來,說了最後一句話:“我迴來,一是要看看宗門,二是要帶走阿尼。


    不論他是否有大動作,我都要找到他,拿迴屬於我們的東西。”


    “嗯?我?”阿尼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終於迴過神來。


    江雁行終於迴頭看了他第二眼:“我不在你修煉的如何了?”


    “啊……”阿尼羞愧的撓撓頭,“我還是不怎麽會使劍。弓倒是用的比以前好了……”


    “劍決呢?”江雁行打斷了他的流水賬。


    “劍決也隻是略懂一二,師父您就是告訴我了,也沒有講解……我都是在修煉的過程中一點一點感悟的。”


    “嗯,十之一二,可以。”江雁行淡淡的說道。


    聽到師父吝嗇而又克製的認同,阿尼不可思議的抬頭。


    這是在誇他吧?


    可他明明那麽弱,輪法力不如一般的內門弟子,論劍術,還不如最小的江瑞。


    “什麽劍決?”江訶忽然發話了。


    “你把破雲劍決教給他了?”


    這下輪到大殿裏其他人驚訝了。


    曆代的破雲劍決,也就是九問劍決,隻有宗主和宗主候選人才有資格修習。


    江雁行迎上眾人的目光,淡定的補充道:“我總有一天會離開的。”


    撂下這一句話,他朝著狀況外的阿尼招招手,帶著他走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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